暮色將西郡邊境的荒漠染成血色。
玉懸黎的兩名女弟子牽著白馬,馬蹄揚起的沙塵中,馱著昏迷不醒的師尊。
鶯兒死死攥著韁繩,妍兒則不時回頭張望,清秀的麵容上滿是驚惶。
她們知道,師尊傷勢若不能及時救治,隻怕……
就在這個時候。
“嗖!”
破空聲如毒蛇吐信,自背後襲來。
二女渾身嬌軀齊齊一震。
回頭一看,隻見滔天的魔氣,遮天蔽日般壓來。
那是一個高大的身影,渾身被黑袍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對猩紅的瞳孔!
正是魔教大主教坍!
“魔教大主教……”
妍兒聲音發顫,雙腿一軟幾乎跪倒,鶯兒卻咬牙將她護在身後。
“白霽國第一尊者也有今日?”
坍的笑聲刺耳又陰森。
鶯兒望著對方,死死護在白馬之前。
“休……休想傷師尊!”
她與妍兒對視一眼,同時結印。
白馬突然清嘯一聲,周身泛起青光,如離弦之箭般向前狂奔。
“垂死掙紮!”
坍眼中殺意暴漲,黑袍鼓蕩間已追至二女身後。
鶯兒反手甩出三張符篆,金光乍現卻在觸到黑袍的瞬間,卻齊齊湮滅。
“不自量力!”
坍獰笑一聲,鐵拳如搗,直接洞穿了鶯兒的胸膛。
“噗哧!”
溫熱的鮮血濺在妍兒臉上,她淒厲尖叫。
“師姐!”
卻見鶯兒嘴角掛著血,仍死死抱住坍的胳膊,為玉懸黎爭取逃亡時間。
妍兒哭著撲上去,抱住坍的雙腿。
坍見狀不耐煩地冷哼一聲,抬起右腳,魔氣迸發,“哢嚓”一聲碾碎了她的頭骨。
鶯兒看著師妹慘死,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將藏在袖中的短劍試圖刺入坍的小腹。
“找死!”
坍暴怒,一掌拍在她天靈蓋,鶯兒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飛出,重重砸在沙丘上。
二人當場暴斃!
遠處白馬突然人立嘶鳴,玉懸黎猛地睜眼。
他望著血泊中兩具熟悉的身影,喉間發出嗚咽。
“鶯兒!妍兒!”
他掙紮著要起身,卻被一道黑影瞬間籠罩。
坍如拎小雞般將他從馬背拽起,骨爪扣住他的天靈蓋。
“本座要將你煉成最強的魔傀!”
玉懸黎的慘叫聲混著風沙,很快消散在這片血色荒漠之中,隻餘下白馬在原地悲鳴。
……
暮色四合時,楚天辰拖著浸透鮮血的衣襟,終於踉蹌著走出大漠邊緣。
沙礫在他身後留下蜿蜒血痕,每一步都綿軟無力。
此刻的楚天辰不僅耗儘了力氣,就連體內的元氣也都接近枯竭。
“必須將滄瀾圖帶離此地!”
他強提最後一口氣,雙手結出虛界穿行法印。
下一秒,他猛地雙手伸出,憑空一抓。
“噗”地撕開一道尺許長的空間裂縫。
裂縫中光影扭曲,他再也支撐不住,如斷線風箏般倒入其中。
裂縫隨即閉合,隻餘下風沙嗚咽著掩埋血跡。
於此同時。
霽雨穀中,月光如練,正灑滿穀中。
慕清秋與弟子們圍坐品茗,忽然她指尖一顫,茶盞險些脫手。
“這是……他?”
她的神識捕捉住了一道極為細微的熟悉氣息。
這道氣息如今已然十分微弱,似在生死邊緣。
“跟我來!”
她柳眉緊蹙,起身便往穀外疾掠。
眾弟子雖疑惑,仍提著裙擺緊隨其後。
穀外草叢間,斑駁血跡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慕清秋循著熟悉的氣息尋去,隻見青石旁躺著一道身影,正是昏迷的楚天辰。
他臉色蒼白如紙,渾身劍傷深可見骨,神霄劍斜插在旁,劍柄已被血浸透。
“楚公子!”
她低呼一聲,急忙跑了過去。
隨即,她玉指探向他頸間脈搏,雖微弱卻尚存。
“快!抬回霽雨軒!”
眾弟子聞言齊齊上前,將楚天辰抬起朝著宗門之內趕去。
秘地之內,靈植繁茂如仙境。
此地的元氣依舊十分濃厚。
青玉參高達三丈,葉片上露珠瑩瑩,在月光下泛著玉色。
慕清秋揮手讓弟子退下,獨自立於楚天辰身前。
眾弟子麵麵相覷,皆是疑惑不已,但還說不敢逗留,當即齊齊退了出去。
慕清秋見眾人退下,這才重新將目光落在了楚天辰的身上。
見他氣息奄奄,她銀牙一咬,指尖滲出一滴精血,在空中畫出繁複符印。
“嗡!”
青玉參忽然發出輕鳴,無數藤蔓如靈蛇般探出,輕輕纏住楚天辰身軀,將他緩緩托起。
隨著她雙手結印,秘地之下的聚靈陣驟然啟動。
埋在地下的陣眼亮起柔和光芒,整片穀地的靈植都開始輕輕震顫。
無數靈植枝葉間溢出絲絲白氣,與月光交融,在楚天辰頭頂凝成磨盤大的元氣漩渦。
漩渦中心,一滴晶瑩剔透的液體緩緩成型,如月光凝結,散發著令人心醉的清香。
慕清秋飛身近前,伸出玉指輕輕掰開楚天辰牙關,那滴元氣液“嗒”地落入他口中。
刹那間,少年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
斷裂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周身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藤蔓上的青玉參葉片輕輕拂過他額頭,似在安撫。
慕清秋望著他漸趨平穩的呼吸,緊繃的肩膀終於鬆弛,暗自鬆了口氣。
待她從秘地台階走出,一眾弟子立刻圍上。
“師傅,楚公子怎樣了?”
“您方才用了什麼秘術?”
慕清秋淡淡掃過眾人,嬌嗔一聲。
“他傷勢已穩,爾等守在此處,勿要讓人驚擾。”
說罷走向霽雨軒的露台,月光將她身影拉得修長。
露台外,霽雨穀的夜靜謐如畫。
溪水在青石間潺潺流淌,兩岸的合歡樹開得正盛。
粉白花瓣被夜風吹拂,如雪花般落在她肩頭。
空中那輪圓月已升至中天,清輝灑滿山穀,連葉尖的露珠都映著銀芒。
“這一夜……西郡又不知添了多少亡魂。”
慕清秋望著月輪,輕聲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