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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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閒聽著,心裡一陣發冷。

“既然樓下的人都病死了,為什麼不轉移到其他的樓層?”她試探著問。

“哪有那麼容易。”男子苦笑了一下,語氣中透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裡的資源和空間有限,住得越高的人權勢越大,控製的資源也越多。而且每一層都被隔離,守衛們盯得死死的,表麵上是為了防止黴病擴散,實際上,是為了防止下層的人往上跑,搶奪資源。”

雲閒沉默片刻,又問:“現在這個病隻出現在我們這一層嗎?”

男子歎了口氣,低聲回答:“上麵的樓層或許也有,我不太清楚,不過越高的樓層,汙染就越輕,水和食物就處理得越嚴格。我們這些住在最底層的,就隻能靠這些被簡單處理過的殘羹剩飯苟延殘喘,能撐一天算一天。”

雲閒握緊手中的那瓶渾濁的水,心情愈發沉重。

她剛剛轉了轉,這一層滿打滿算隻剩二三十個人了,她並沒有再見到熟悉的麵孔。

很有可能其他人被傳送到了更高的樓層。這意味著他們的生存機會比自己大得多。

當下,自己也隻能先逃到上麵去再做打算。

夜晚降臨,雲閒坐在房間裡那張破舊的墊子上,旁邊便桶溢出的惡臭依舊充斥著整個狹小的空間,然而,她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對這一切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她用剩下的那瓶渾濁的水換來了一小塊形狀古怪的骨頭。那是一個麵色憔悴的男人換給她的,似乎是某種靈長類動物的殘骸。

雲閒接過骨頭時,注意到對方眼中的狐疑,但她隻是低頭沉默,不做解釋。

骨頭很堅硬,邊緣略顯鋒利。雲閒撕下一片衣角,將骨頭包裹起來,俯身細細地在地麵上打磨著。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避免發出聲響。

直到骨頭一點一點被磨成了一個簡陋的小刀狀……

天剛蒙蒙亮,雲閒從墊子上直起身來,滿眼血絲卻毫無倦意,她一夜未眠,隻生怕自己錯過時機。

深吸一口氣,雲閒用手指蘸著地上的黑灰小心翼翼地塗抹在自己的皮膚上。

她儘量模仿那些屍體的樣子,將黑灰點塗得斑斑駁駁,特彆是在暴露的手臂和脖子處。

隨後,她脫下外套,露出瘦削的肩膀,蜷縮著身體,躺在房間的墊子上,故意將呼吸放慢到幾乎察覺不到。

房門外偶爾傳來幾聲低低的咳嗽和腳步聲。雲閒閉著眼睛,耳朵緊貼地麵,聽著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打開房門,朝她靠近。

雲閒連忙屏住呼吸。

不一會,她感到兩雙冰冷的手伸到她的腋下和腿部,將她拖了起來。

她強忍著害怕,雙手自然下垂,身體完全放鬆,儘力偽裝成屍體的樣子。

冷風撲麵而來,雲閒感覺到自己被抬出了房間,沒走多遠便被放了下來,她的鼻息間縈繞著淡淡的屍臭味。

幾聲悶響過後,雲閒再次被抬起,她小心地將眼睛打開一條縫,生鏽的管道口近在咫尺,一股腐爛的惡臭撲鼻而來。

緊接著雲閒感覺身體驟然一沉,整個人被推入管道口。

下墜的一瞬間,她猛地抽出攥在手裡的小骨刀,用力插進管壁的縫隙,骨刀與生鏽的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但最終穩穩卡住,將她的身體懸在半空。

撕裂般的劇痛從她的手臂傳來,讓她幾乎要失去知覺,可她隻是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借助骨刀的支撐,雲閒緩慢而艱難地向上攀爬。管道狹窄而破舊,翻卷的鐵皮不可避免地刮到她的皮膚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每一次用力,她都能感受到肌肉的拉扯與骨頭的摩擦,一呼一吸間滿是鏽蝕的金屬味和令人作嘔的屍臭。

攀爬的過程中,她幾次差點脫手,整個人幾乎跌落。

當她終於爬到第一個出口時,已經幾近虛脫。

她低頭望了一眼身下的深淵,忍不住喘了一口氣,就在她猶豫著是否要爬出時,她的目光落在了更高的地方,那裡的光芒隱約可見。

她知道自己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可仍心存僥幸:

“再高一點,活下去的幾率就能更大一點。”

然而,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剛向上攀爬了一段距離,她就感到一陣眩暈,兩天幾乎沒有進食和失血過多的身體,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她即將鬆手墜落的瞬間,一道畫麵驟然浮現在腦海———

一棟彆墅內。一對夫婦的屍體橫陳在地板中央,鮮血從他們身下流出,彙聚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泊,身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跪坐在其中,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神呆滯而空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深井。

那一瞬間,雲閒的身體猛然一顫,仿佛某種沉睡的執念被驟然喚醒。

她還不能死!

她一隻手將手中的骨刀握得更緊,另一隻手死死扣住管道裂縫,指甲深深嵌入鏽跡斑斑的金屬中,鮮血從指縫中滴落,隱沒在漆黑的深處。

每往上一步,她便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但好在這種痛也能讓她的意識保持一些清醒。

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繼續向上攀爬。

光芒越來越近,她的呼吸急促而混亂,身體在顫抖。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抗議,撕裂般的疼痛貫穿全身,但她的手卻從未鬆開。

“還差一點…”

她咬著牙,心中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終於,她的手指觸碰到了管道口的邊緣,她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骨刀插入裂縫中固定住,接著將身體一點點向上拖動。

時間仿佛變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終於,她的頭探出了管道,她用儘最後的力氣拖著疲憊的身體翻過邊緣,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眼前還是一扇和那層一模一樣的鐵門,但好在這扇門緊緊關閉著,沒有人發現她。

雲閒躺在地上,意識逐漸模糊,失血和體力透支讓她幾乎無法動彈,胸口起伏得越來越慢,骨刀從手中滑落,發出一聲輕響。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之際,一陣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從頭頂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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