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貴船狂雲齋是出於自己的興趣,培養出了一個駭人的“怪物”。
骸骨劍士六骸幾乎具備“無限”的成長性,它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弱點,隻是一門心思追逐劍術的最高境界,以及在生命層次上的蛻變。
任何人都無法預料六骸會升華到何種層次,更不能預測這個怪物未來會成長到何種地步,以及百介和夜明遇上它時,是否有對抗的辦法。
六骸是踏入了“止境”這個層次的劍士,雖然遠不及現在的劍士貴船狂雲齋,也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可怕怪物。
一旦雙方對上的話,可以預想到這會變成一場極為可怕的“惡戰”。
……
另一邊,在某個殘破的城池裡,一個孩童的聲音緩緩響起。
“這具新身體,比老夫想象的要有趣的多?”
說話的是一個白色的孩童。
……一個白童子。
是的,他的全身都是白色的,穿著那種純白的裝扮——就連頭發、眉毛都是白色,就連眼睛也是純白的,唯一的異樣就是嘴唇是粉紅色的。
“體內的靈管和器官也是相當完美……不枉老夫花了漫長的時間培養黑姬山一族的血統。”
“他”正在享受這具全新的身體,至於這個孩童的身體,也就是這個“器皿”,是黑姬山禦幸生下了的孩子,名為“藤袴”,是藤袴事實上的第六個孩子。
占據了這個藤袴這個肉身的不是彆人,正是名為“翁麵”的存在,它是個古老的亡靈,在古老的曆史上就存在於多時,可以說是造就了這個國家的曆史和物語點的分歧點之一。
“翁麵”是異常古老的存在,也是可以媲美八福會的那些妖人魔人一般的存在。
它不知從何時起決定潛伏起來,隱藏在黑姬山一族裡,似乎有什麼隱秘的打算。
“奪取了‘鏡映之力’後,發動計劃的最基礎的準備已經完成了。”
翁麵喃喃低語。
“可以說是克服了漫長的時間和功夫。”
計劃之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鏡映之力”,要是沒有這個能夠複製一切術法、異能和天賦的力量,那麼其他的部分可以說是壓根行不通。
“根之底國三神器之一的‘天沼琴’也在老夫手裡,再取得剩下的兩件神器生大刀和生弓矢,那麼複活黃泉軍勢就沒有什麼難度……”
關於生大刀與生弓矢的下落,應該在其他的“根底之國”的遺跡裡。
翁麵與黑姬山小萩達成了協議,小萩聲稱會向其奉上另外兩件黃泉寶物。
雙方訂下了協議,那就是翁麵“暫時”停止對百介,也就是姿月一族的少主出手,不會加害於他。
不過,翁麵並不相信黑姬山小萩,隻是這個小丫頭在覺醒了時詠之力後,對於他的乾涉力量多少有些受到影響。
翁麵的能力可以說是一種“不完全”的過去視,且這種過去視隻能針對黑姬山一族發揮作用。
本來,這個能力被限定隻要與黑姬山一族的族人處在一定距離內,就可以輕輕鬆鬆讀取對方大腦裡的信息、資訊和情報,乃至搜索對方過去的經曆,奈何黑姬山小萩玩弄了一些小花招,可以避免受到自己的能力影響。
“老夫倒是個習慣遵守承諾的人,奈何那個小女娃肯定會玩一些小花招。”
翁麵笑了起來。
“他”展開自己的計劃,還有布局可謂是經曆了太長的時間,長久以來的一帆風順,久到連他自己都快遺忘了許多舊事……不過,這種生出小小“波折”的感覺倒是難得,至少讓翁麵能夠體會到一些興趣。
“小萩那個小女娃,應當還有一些陰謀算計……嗬嗬,老夫倒是很想知道她還在盤算些什麼?”
他坐在殘破建築物,也就是天守閣的屋簷上。
這裡是南陸奧某個失陷的退魔師一族的領地,周圍的大片建築群落,都受到妖翼軍團的襲擊。
凶神以及其部下突襲這裡後,也把這片土地蘊含的靈脈吞食殆儘,因為靈脈受到了嚴重破壞,蘊含的風水之力,地脈中的流質被吞噬一空,這座城周邊的草木也開始枯敗,就連空氣裡也飄浮著一股蕭瑟的氣息。
“凶神寇坦寇羅·卡姆伊打算與天神櫻展開一場大戰吧,這個家夥倒是相當有野心。”
翁麵喃喃自語。
“隻是,真要挑戰現在的大和朝廷,這點實力還是遠遠不夠格啊……那個異族之神雖然可以把島國的朝廷逼到一定程度,可是接下來真的發生大戰,應該還是會敗北吧!?”
翁麵是非常清楚關於朝廷的力量。
異族之神作為神靈時,是具備絕對的力量,可是降臨到這個世界後,又受到了神格墮落的影響,就遠不及過去強大。
寇坦寇羅·卡姆伊也是上級神,不死也不滅,就算從神座上墜落,也不過是從原本紡織成型的神話中脫離出來,在大地上彷徨著,暫時性的給地上的人們帶來災禍。
然而,曆史自身的抑製力量,以及大和朝廷的最大支柱,也就是對這個島國進行庇護的神靈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先不說大和的武神、戰神或是那些天神之流會不會親自下凡降世,凶神寇坦寇羅·卡姆伊最終還是難逃一死,不出意外還是會被人類的英雄斬殺。”
翁麵低聲自語。
“問題是……還有七年,七年後的話‘黃泉之渦’就會降臨,要是按照原定的曆史,這個世界最終會毀滅啊。”
白童子皺緊了眉頭。
這似乎是這個世界的曆史必然導向。
七年後就會迎來毀滅的命運,這也是人類那微薄的力量無法改變的,就連神靈也不會插手的命運。
曆史會走到頭,這是任何人都清楚的事。
雖然這個島國的神靈會給予人類庇護,但是麵對這個終焉之時的到來,神們自己,也閉口不言,不會再對人類伸出援手。
“畢竟,它們不會死,是無生亦無死的存在……在其他的時間流向裡,在另一個世界,島國的眾神依舊會複蘇。”
翁麵輕聲長歎。
“沒有什麼可以依賴的,神靈不值得信奉,也沒有什麼人能夠成為老夫的助力,所有的一切隻能依靠老夫自己的力量來達成。”
不知為何,說出這番話的他,也覺得胸口有種混濁的東西沉澱了下來。
失望……絕望……還是氣餒呢?
曾經在過去,他也是對神靈,對人類,對世間充滿了信心,他也堅持行善、罰惡,相信著公平、正義,相信世界上存在一種正確的力量,可以引導所有人走向更完美的世界。
然而,過去他所依仗親友、同伴、助力們都相繼背叛了他。
當然,翁麵並不想要責怪任何人,背叛他的那些親友、同伴們也有著自己的苦衷,曆史是個人的力量難以抗拒的。
再者,過去的事對他而言,已經是陳年往事,隨著漫長的光陰流逝而過,他內心中那一點恨意早就消失不見。
這也是翁麵這樣的長生者比較遺憾,隨著他這樣的人活得時間越來越久,舊日的一些痕跡都會流失,靈魂從深層次產生了變質,翁麵也很清楚,那一點心結可以說是昨日的殘渣。
“隻是,老夫依舊肩負著巨大的責任,以及深刻的使命,老夫必須要阻止黃泉之渦給世間的破壞,還有保護這個島國,這是保證老夫這個存在能夠存在於曆史中的意誌,這個世界,就由老夫來拯救吧……”
隻是,知道曆史發展的他也很清楚,他的“拯救”對於這個世界,還有眾生而言,未必就是能夠接受的事。
翁麵堅定的認定,這也是自己的義務。
“可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他”呢喃一般碎碎念。
“為什麼老夫心裡對於自己的計劃還有一些不確定性?”
翁麵皺緊了眉頭。
“那是因為,你可能算漏了一個關鍵人物!”
突然,一個笑嘻嘻的聲音響了起來,從漆黑一片的城池內部,一道刺眼的光芒浮現出來,隱約形成了一扇四四方方的“門”。
“是誰?”
空間門的出現,使得翁麵意識到了有人動用了傳送術法。
白童子裝扮的孩童,低喝一聲,突然從身邊一左一右漂浮著兩顆發光的寶玉,其中一顆玉呈現出黑色,球型的寶玉中有無數光點明滅不定,隱約能夠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幼女,另一個也能夠看到窈窕的女體。
黑色的寶玉綻放了光芒,無數金剛砂粒般的細微結界,每一個結界都是紡錘型,散發出鑽石般的光澤。
這是黑姬山禦角的力量“塵地螺鈿飾金剛塵砂界”,這一刹那,無數的微小的金剛結界移動了起來,掀起了一股毀滅性的風暴。
金剛結界是黑姬山禦角引以為傲的結界,其特性就是一個單純的堅固,如同金剛一詞所指的含義,也就是“堅不可摧”。
黑姬山禦角的最強大招,就是“塵地螺鈿飾金剛塵砂界”,這可以說是她自創的最強攻擊型結界術。
世間的結界術無一例外,都是以防禦為主體,就連咒返結界也不是為了進攻,而是為了防守。
至於“劍鎧護法童子”那種把咒返結界的乾涉力,還有分解物質的特質發揮到極致,造成了破壞力,屬於是比較離譜的行為。
正常來說,沒有人會把結界術使用成這樣。
隻是,黑姬山禦角所開發的大殺招是不同的,她是有意改變了結界術的特性,打造出了將結界的防禦特征,轉變為攻擊特征的手段。
黑姬山禦角並沒有追求“更大”,更“寬廣”的廣域性結界,她選擇了壓縮金剛結界,並且擴散了結界術式,使得可以做出更多數量的小型結界、微型結界。
每個紡錘大小的結界,都細如微塵,然而構造小這一點,也能夠保證結界的完整性,還有堅固程度。
數以千萬顆微小的結界,散發出燦然的光芒,在這一刹那被無形的力量所推動,掀起了龍卷風一般的勢頭,這些無堅不摧的微小結界在空氣中快速活動,變成了移動的子彈。
區域內的地麵石板、石製的燈籠,枯敗的樹木、庭園裡的幾個假山,都在這一刹那,被無差彆的削掉。
隻要是有形體的物質,都被龍卷吸入其中,切碎並分解。
這一刹那,那個從空間門中跨出一步的人,就被“塵地螺鈿飾金剛塵砂界”卷入其中。
理論上,任何物質或是屏障,在這數以千萬個金剛結界組成的龍卷世界裡,都會被打穿、削成碎片。
“呼呼……還真是誇張的歡迎儀式啊。”
那是個身形矮胖的人影。
“翁麵,你對老朋友打招呼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太過激烈啊?”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塵地螺鈿飾金剛塵砂界”掀起的駭人風暴,在靠近這個胖人影一瞬間,就消失無蹤,一切都在一刹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抽走,逐漸變得風平浪靜。
“……是你。”
翁麵也認出了對方。
“‘布袋尊’嗎?”
“沒錯,好歹是老朋友,能不能停下對貧僧的攻擊。”
穿著厚實而又華美僧袍的胖子笑了起來,他一隻手握著錫杖,另一隻手捏著佛珠。
“不……貧僧還是喜歡另一個說法,畢竟我們又不僅僅隻是老朋友,說起來應該說是‘我們過去的同誌’、八福會咒福一脈前任的大黑天。”
翁麵冷哼一聲。
他並沒有否認這個說辭。
然而,這也是事實……翁麵過去一度擔任過八福會的核心成員,也就是八位福神之一的大黑天,也就是咒福一脈的首領。
當然,這件事早就是過去式,因為翁麵後來自行離開了八福會,咒福的大黑天這一職位,就由另一個後來者擔任。
“布袋尊,你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翁麵毫不客氣地詢問:“八福會的規矩之一,好像是對擅離職守者會持續進行追殺,老夫算是不告而彆,你不會是打算來這裡殺掉老夫的吧?”
“貧僧才沒有那種閒功夫啦~翁麵。”
布袋尊笑著說:“貧僧布袋尊來這裡,也是打算提醒你,你的計劃中最大的疏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