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賤貨。’
黑姬山家的書房裡,銀發少女正在提筆疾書,突然,她的右手“哢嚓”一聲,手中的毛筆筆杆被她捏碎了。
‘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
她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
隨侍在一旁的侍童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
“公、公主大人。”
小萩麵無表情,連眼睛都不眨的遙望著遠方。
多愧了新打造第十七把“妖刀·彌影螺”封印的影之妖鬼,她能夠隨時“監控”下忍近期的行動。
在蜘蛛凶巢之中,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銀發少女的密切關注下,在自己趕過去救援之前,“妖刀·彌影螺”的影之妖鬼也多次出手,幫助他從危機中逃離出來。
否則,在大蛛妖藏在洞頂準備伏擊,墜落的那一瞬間,以下忍的那點微弱實力,是不可能反應過來,並且跳到安全區域。
影之妖鬼在必要時,可以從影子反過來操控人的身體,做出超常的動作。
不過,下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然而,這對於銀發少女來說,壓根不是什麼問題。
這無非是妻子對心愛丈夫的體貼,這是完全不求回報的行為。
‘那個女人,明明隻是讓她治好他的傷……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想到透過式神看到的那一幕,銀發少女感到全身的血液好象都沸騰了。
憤怒讓她的腦中變得一片空白,下一秒,意識回歸後,諸如憎恨、嫉妒、憤怒與殺意這些黑暗的情感,如同翻滾的岩漿在黑姬山家的大公主腹中燃燒。
她恨不得現在就拿刀殺過去,把那個偷腥的狐狸精的腦袋劈成幾半,連帶明明病弱卻長著無用脂肪的身體大卸八塊,拿去喂狗。
“冷靜。”
小萩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公主大人,你沒事吧?”
書桌旁邊,侍童連忙詢問。
“沒關係。”
她微微一笑,對著少年露出笑容。
“……隻是對一點小事煩惱罷了。”
隻是虛假的笑容,就讓侍童臉色通紅。
黑姬山家的大公主對於自己的美貌非常了解。
男人的話,隻要稍微露出點笑容就足以讓對方色授魂與……甚至,對周邊追隨著自己的男性稍微給予鼓勵和笑容,就足以讓對方死心踏地的為自己辦事。
好吧,雖說她對於自己的長相並沒什麼特彆感觸,但是能夠靠著這張臉去指使男人替自己辦事,隨意壓榨他們,那自然是個方便的事。
隻是,美貌也會帶來一些反作用,在同性之間,在其他女性眼裡,有著一頭銀發還有異國混血容貌的自己,往往是在背後被中傷或譏諷的原因。
然而,這種事對小萩也沒有多大影響,她對外界事態默不關心。
隻是,這些年來,她也暗中努力提升實力,培養自己的勢力,積累資源、人脈、金錢……增強自己的派係,都隻是為了唯一的目標,除此以外的東西,她並不在乎。
“哦……對了,彌太,之前我讓你專門去過‘理愈院’,夜明大人的狀況怎麼樣呢?”
她擺出一張擔心未來夫婿的表情。
“關於這件事……”侍童抓了抓臉頰。
“我聽說,‘理愈院’那邊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夜明大人倒是清醒過來了,不過,他身體上的變化貌似沒有改善。”
“是嗎。”
小萩歎了口氣:“看來,也隻有我親自去找葛花,希望她能夠出手幫忙。”
“可是,”侍童擔憂地說:“葛花小姐好像對您態度不是特彆好,她真的願意幫助我們這邊嗎?”
“畢竟是屬於不同的派閥。”
銀發少女搖了搖頭。
“但是,這是事關一族利益的事,我相信她也能夠理解。”
她語重心長地說:“我們終究同屬於一族,關鍵問題上,還是要齊心協力的合作。”
“就算所屬的派閥不同,我也希望能夠和葛花保持友好,並且為一族做出貢獻。”
彌太聽到自己的主人這麼說,眼中閃爍著尊敬和憧憬的光芒。
“我,我知道了……那麼這樣吧,公主大人,我有個提議,可以讓我們‘佐古家’出麵,我們身為分家,在很多事務上較為中立,由我們出麵,就可以避開葛花小姐所屬派閥的敵意。”
“這也是一個辦法。”
銀發少女裝成是一副酌情考慮後,點了點頭,同意了少年的請求。
“彌太,就麻煩你幫忙了。”
“公主,萬萬不要說出這種話來。”
彌太一臉鄭重。
“我這就去辦好這件事。”
他一邊行禮,一邊轉身離去。
小萩隻是目送著彌太離開,眼神中透出溫柔的笑意。
待到分家派來監視自己的這個侍童離開後,小萩這才收回視線,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說起來,看到這臭小鬼離開的背影,也想到了自己的那個未婚夫。
“……變成女人了嗎?”
嗬嗬。
這也是好事。
銀發少女在心底盤算起邪惡的用意。
物儘其用,她會充分利用身邊的一切,直到她達成自己的目標。
……
深夜時分。黑姬山宅邸外提供忍眾成員的宿舍外,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訓練場。
這是個簡陋的訓練場,幾乎沒有什麼設施。
“阿嚏!”
百介頗為難受的打了個噴嚏,鼻尖有些發紅。
“天氣轉冷了嗎?”
他看了一眼頭頂清冷的月光,屁股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微微伸了個懶腰。
昨天睡了一整天,身上的傷勢基本上痊愈,就連左胳膊上中的妖毒,也沒有蹤影,被徹底治好了。
不得不承認,毒蟲女在治療方麵還是有一手的,否則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當上理愈院的高階顧問。
用她過去說的話,“藥毒同源”,掌握了毒理,就能夠掌握醫理。
這位二小姐要是老老實實當奶媽,簡直就是天下之福,估計人類醫學技術立馬提升幾個層次——要說原因的話,那就是她所擁有的異能之本質,太過於離譜。
黑姬山葛花並不是治愈型術者,比方黑姬山一族的“理愈院”中的那些術者,他們通過施放自身靈力,可以止血,止痛,甚至提高傷口或者患處的痊愈能力。
高階的治愈術士,甚至能夠幫人進行斷肢重造,然而這種厲害術者幾乎是數十年難以一遇。
葛花的異能屬性,在這個世界裡被歸類為“使役者”,一言蔽之,就是操控各類式神,或是支配蟲子蠱毒乃至動物之人的統稱,凡是以靈力操控他物進行戰鬥的人,都會被冠上這樣的名號。
隻是,使役者也是有能力強弱之分。
——“龍使”可以操控行雲布雨的蛟龍;
——“鬼使”能夠控製以一敵百,橫掃千軍的巨大赤鬼;
——還有那些召喚後支配西洋人稱之為“惡魔”存在的惡魔使。
上述這些強者與那些被冠以“蟲使”、“蛇使”、“飯綱使”、“傀儡使”之流的差距可想而知。
黑姬山葛花在獲得力量後,就發現自己雖然具備強大到異常的靈力,卻連一隻小小的蟲子也無法支配。
她是使役者沒錯,卻無法有效的支配動物、靈獸和妖魔,簡直就是一個缺陷品。
不知道是什麼原理,葛花龐大咒力散發的波長,無法影響到受支配的存在,以使役者的身份來看,她甚至連最弱小的式神也無法驅動。
據說,這是她身為使役者的波長,無法與那些受使役者產生同步。
打個比方就是,能夠發射出電波信號,卻因為信號波段特殊,導致彆人接收不到。
因此,少女一度陷入巨大的沮喪,直到受到某人的點醒,她才發現自己對力量運用方麵的錯誤。
“如果你的靈力波長不能影響‘大’的東西,無法在宏觀上起作用,那就是嘗試向微小的事物進行乾涉。”
“微小?”
“比方肉眼難以分辨,但是確實存在於這個世間的微小之物,它們就連空氣中的微塵都能夠寄生,佛經裡也記錄過,說微塵之中,亦有戶蟲和太末蟲,那都是非常微小的生物。”
這個人還提議,讓她去借閱黑姬山家的藏書庫裡,那些蘭學家們收集醫學書籍。
所謂蘭學,島國江戶時代,經由荷蘭人傳播到本土的西洋學術。
其中的西方醫學理論,對於這個國家影響頗深,葛花依靠某人指點,從蘭學典籍中發現了“微生物”的概念,從而給她推開了一扇從未想象過的大門。
是的,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靈力波長確實無法影響到乃至動物、靈獸和妖魔。
然而,卻可以往更細微的介觀領域擴展,控製那些遍布著整個行星,每一寸領域的無窮無儘的微生物,細菌乃至更細微的生命……也不知道是推開了覺醒之門,還是災難之門,總而言之,她在這條路線上迅速得到了“進化”。
隻是幾年的時間,她就徹底蛻變,直接從一個連蟲子都操控不了的小女孩,成了能夠實力直追大公主那種變態強者的超階退魔師,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直到變成現在的“絕命毒師”。
那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也不用多想,自然是某個穿越者。
“不,我也隻是推她一把,反正按原作劇情,她不用我教,也能夠琢磨出自己能力的用法。”
百介搖了搖頭,緬懷過去也沒有什麼意義。自己過去也想要拉攏這位二小姐,好借助她的力量,從下忍爬到一族的高層,不,是成為她手底下的家臣。
結果因為某次事件中的“臨陣脫逃”,這一計劃也徹底失敗,雙方的關係也降到了冰點。
或許二小姐多少記得以前的情義,可是自己也沒臉回去求她,請她把自己提拔上來。
‘也不是舍不得拉下臉求人,關鍵是這可能耗儘她對自己最後一點好感,人情債是有限的,真用完了以後真沒什麼臉麵能用……’
目前,自己勉強算是二小姐派閥中的邊緣角色,有這一層身份,就算當個下忍,也有些便利,要是連這個後台都沒了,那就真成了無根之萍。
‘世事艱難啊~’
歎氣的他從信封裡抽出式神交到自己手上的信。這是一封家書,也是在這個世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的家人寫給自己的信。
“應該都是找人代筆的吧?”
自己一家都是底層佃農,在貧瘠的土地上耕種,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
家裡除了自己,還有幾個弟弟妹妹,似乎是在六、七年前,因為收成不好,父母把自己賣給了黑姬山一族。
然而,很可悲的是,自己已經沒有與家人相關的記憶,或者說那段記憶變得相當陌生,相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