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凶巢中的凶妖被討滅,黑姬山一族的退魔師凱旋而歸,踏上了歸程。
這一次的任務,本家和分家的人員,損失三人,傷一人;
其次,擔任前鋒的忍眾,派出的三支小隊,死十四人,傷四人,存活六人;
雖然聽上去損失不小,但是以凶妖級的妖魔為敵,這種損失並不算太大,完全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這一路上,回程人員的情緒都算不錯,除了損失慘重的下忍一行人。
同伴們都是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百介本人的情緒更加低落。
“這個世界算是完蛋了。”
此時此刻,臉色黯淡,筋疲力筋的他,清晰的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百介完全沒有料到自己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強行製造出一條遊戲中都沒有的全新版本。
他的大腦裡,反複出現諸如“雌墮”、“ts”、“肉體改造”這些字眼。
“《朧月之明》的所有章節,每一個故事都是互相串連在一起的,每個篇幅的劇情,都會因為不同的選擇,導致不同的結果……”
月伽羅夜明身為男主,他的責任就是跟女主角談情說愛,好推動劇情發展,導致故事往不同的方向發展。
“可是他現在的都變成女人,那我怎麼辦?我能讓他跟其他女主角一起搞百合嗎?”
百介正在心裡抱著頭煩惱著,卻被人用力拍了一下肩。
“下忍,小荻大人找你有事。”
說話的是黑姬山一族“咎眼眾”的術者,他穿著黑色法衣,在外人眼裡,是個用黑色頭巾遮住臉的怪人。
“是。”
百介低頭。
“動作快點,不要讓大小姐等太久。”
穿著法衣的男人,臉上的黑巾上繪有四隻眼,讓人聯想到驅儺儀式中的方相氏。
“咎眼眾”比下忍地位要高的多,是本家的術士團隊,全員都有高階靈視乃至千裡眼的異能,高層骨乾都是流有分家血統的精英。
在退魔師家族中,忍者眾的地位就相當於消耗品,戰鬥中的主要作用是對妖魔棲息地進行刺探,跑腿,傳遞消息,必要時,也是擋箭牌。
妖怪的種類千奇百怪,有些具備初見殺,就算是一流的退魔師,也會一時不慎,就被殺死,或是異能和術法相性太差,碰到克製自己的敵人。
侍奉退魔師家族的忍眾們,其存在意義就是做為這種層次的消耗品。
隊伍的正中央,有一輛裝飾的極為華麗的牛車,上麵印有黑姬山一族的家紋。
百介先是登上牛車,請示了一句,在得到了主人首肯後,才進入了車廂裡。
車廂內的空間比想象的要大,應該是動用了某種“空間折疊”的術式。
空氣裡彌漫淡淡的、能驅除妖氣的熏香,芬芳中透著安靜優雅。
地麵是用藺草編織的,原本狹窄的空間也變得寬敞了數倍,類似一個十二坪大小的和室。
車廂內的這間和室,還連通著額外的獨立空間,兼具倉庫作用,百介在了解到這個牛車車廂內部後,忍不住吐槽“這是什麼無痕伸展咒,哈利波特的可移動魔法帳篷嗎?”
他正屈膝半跪在榻榻米上,正前方有一張名貴木料製成的茶幾,上麵擺放著小巧的香爐。角落裡還立著一扇金漆蒔繪嵌螺鈿屏風,看上去是名貴的古董珍玩。
“哦,是你啊……”
黑姬山家的大公主,黑姬山小萩也脫掉了之前暴露度很高的無袖淺色和服。換了一身白色和服。偏銀色的白發以紅色發簪固定成發髻。
“對了,下忍,雖然之前碰到過你幾次,但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真是誠惶誠恐……在下沒有名字。”
百介低頭道:“大小姐可以稱呼在下為‘百介’。”
他一邊低頭說話,一邊偷偷拿眼瞥向另一邊,男主月伽羅夜明現在就像是一個木乃伊一樣,躺在塌塌米上,女體化的他的全身上下,都被繪滿符文的繃帶裹住。
旁邊還有兩個蒙著黑巾的女性術士,正在對著這位大小姐的未婚夫施展治愈術式。
“對啊。”
小萩點了點頭。
“我都忘記這一節……嗯,你看上去倒是蠻疲累的,要喝茶嗎?”
本家的大小姐似乎完全沒有看到身後發生的那一幕,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未婚夫的死活與她毫無關係。
“不,這個……”
百介還是比較男主的情況,也不知道月伽羅夜明這種姿態能不能救好。
‘對未婚夫默不關心倒也不奇怪,雙方本來是就是政治聯姻,說起來這個時間點上,她甚至也沒有與月伽羅夜明建立那種深切的關係……’
她本來就是那種冰山美人的性格,對大多數男性不屑一顧。
又因為男主角這個好好先生,是那種溫吞到給人怯弱感的性格,遊戲初期這位大公主對他投以輕蔑的眼神。對他半點也看不上眼。
“請把頭抬起來說話,百介。”
她隨手沏好一杯茶,下一個瞬間,茶杯就仿佛被看不見的存在,托了起來。杯子也飄浮在空中,像是在端在盤子上一樣送到了他的麵前。
這應該是受到驅使的式神什麼的,百介隻能硬著頭皮接過這個茶杯。
隻是,他不知道要不要脫下麵具,喝下這杯茶。
區區一個小小下忍在本家大人物麵前,自行摘下麵具。在等級森嚴製度嚴重的黑姬山家,這件事可謂是相當的失禮。嚴重的話,搞不好要變成自己要切腹謝罪的局麵。
百介耳熟目睹過許多例子,已經到了在本家大人物麵前,一言一行都非常謹慎、小心的地步。
“欸……你不喝嗎?老實說這茶葉還蠻貴的~”
她“啪”的一下,打開手邊一把象牙骨摺扇,一邊用扇麵遮住嘴,一邊半是調侃地這麼說。
“直接倒掉倒是有些可惜。”
大小姐,你都這麼說了,那還能怎麼辦?
百介隻能說了句“失禮了”,半摘下狐狸麵具,露出半張臉,然後一口氣把熱茶全都喝了下去。
好燙。
不過,他也沒什麼辦法,隻能一口吞下茶,然後說了聲“茶非常好”的恭維話,然後迅速把麵具戴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百介覺得自己重新戴上麵具的瞬間,黑姬山家的大公主眉頭不悅地微微一蹙。
“算了……先談一下正事。”
她幽幽歎了口氣。
“首先,我很感謝你救了我的未婚夫,要是沒有你,他可能性命不保。”
“您太客氣了,這本來就是在下應儘之事。”
“不。”
這位本家大小姐打斷他的話。
“你的實力很微薄,在那種環境下,依然如此儘忠儘職,這一點值得嘉獎……不過,我找你不是為了這種事。”
她的嘴角歪斜,也不知道是苦笑,還是譏諷的意思。
“夜明大人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小萩迅速換成一張嚴肅地臉。
“他的身上發生了某種異常,這可能是一種詛咒,也可能是其他力量導致結果……究竟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畢竟,我也不是善於治愈術的藥師,也不了解要怎麼才能讓他恢複正常,所以,關於月伽羅大人的事情,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要隨意泄露。”
“這個我清楚。”
“另外,當天發生了什麼,你也不要對外說明。”
黑姬山小萩沉聲道:“夜明大人墜入龍脈池的事,我會替你遮掩。想必你也清楚本家的作風,這件事要是追究責任,你恐怕難逃嚴重的懲戒。”
她解釋道:“我不能任由未婚夫的恩人受罰,我會把你從這件事裡摘除出去,幸好,除我們三人以外,沒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非常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百介低下頭來,額頭上也是冷汗直冒。
也對,他都險些忘記這件事,要是自己把男主推入龍脈池的事被外人知曉,這也是一條“重罪”。
“無需這樣,我說過了……你是我和夜明大人的恩人。”
黑姬山小萩收起扇子,露出微笑。
“我會竭儘所能幫你這個忙,隻是,你自己也要保證口風嚴密。”
“在下自當遵命。”
百介點了點頭。
“……那就好。”
她歎了口氣:“你先回去吧。”
百介低頭行禮,從牛車的車廂裡退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出去,這個車廂裡就傳來一聲歎息。
“……可惜了。”
黑姬山小萩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小聲嘀咕。
“對了,你們兩個,也暫時退下吧……一直維持著治愈術式,對你們來說也很困難,接下來換我來接手。”
“可是?”
這兩個女性術士滿頭大汗,語氣有些疑惑。
“大小姐……你應該沒辦法使用——”
她們二人的眼神都有些迷惑。
“哦……也對,我其實不能使用任何其他術式。”
黑姬山小萩輕笑,鮮紅而歪斜的嘴唇像是在笑,還不如說是一種譏諷。
“失禮了。”
黑衣女術士被她的冷笑嚇了一跳。
“請原諒我~~是我失言了,萬分抱歉。”
“不至於……我不能使用任何除了‘時詠之力’以外的術法和異能,這也是事實。”
黑姬山小萩再次打開扇子,遮住自己的表情。
“不過,我的力量也可以把一個人的狀態暫時‘凍結’起來,雖然沒有治愈效果,但是可以維持一定時間的安定性,總不能讓你們一直消耗靈力施展愈術……我會用時詠結界把夜明大人的狀態穩定下來,你們先去休息吧。”
她重新回歸了溫和的笑容,“啪”一聲合上扇子。
“我們……明白了。”
兩位黑衣女術士互視一眼,麵麵相覷,隻是,麵對黑姬山小萩的命令,她們也不敢質疑,隻能恭敬地行禮,然後從印著“鬆與唐獅子”的障子門離開,臨走後不忘記跪坐行禮。
咯嚓。
待到障子門拉上,本家大小姐的臉彷佛出現裂痕一般,溫和的笑容消失,嘴唇歪斜起來,看著離開的兩個女性術士,投射出了憎恨與殺意的目光。
黑姬山小萩的表情猶如女鬼般若,兩眼中憤怒的鬼火似乎都要噴發出來。
‘不對。’
她搖了搖頭,皺著眉開始碎碎念著什麼。
‘……和兩個下人置氣也沒有任何意義。’
下人就是下人。
這兩個女性術士,也不過是黑姬山一族下位驅魔師,登不上台麵的人物。
她想,自己真正應當憎惡的源頭,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一族,是造成這一切的源頭,是造就這一切痛苦的根源,也就是黑姬山本家。
冷靜下來,現在可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圖。
少女摸著自己的臉,希望能夠緩解僵硬的表情。
在積累足夠的力量之前,她不能在任何人麵前,透露自己的真實意圖。
“再說,這麼醜陋的表情,也不能讓他看見……”
她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
可惜依舊沒有看到“他”摘下麵具時完整的臉。
雖然也可以強行命令,但是那就失去了意義。
而且處於那種身份,自己的言行也會給他帶來麻煩。
“‘百介’嗎……我還是更喜歡你原來的名字。”
黑姬山小萩的手裡,多了一個小巧的茶杯。
這隻是普通的陶器。被飲儘了茶水,隻剩下些許茶葉的陶杯依舊有些溫熱。
她用手指微微的觸碰,用掌心慢慢摩挲,就像是能夠體會到對方身上的體溫,觸碰的對方的肌膚,感受到那個人的氣息。
“還不是時候……現在還沒有到時候。”
她深知時機尚未成熟,也不是時候,就算把一切都告訴於“他”,也隻會徒增對方的痛苦。
“……再等一等吧,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我都會拯救你。”
她的眼神興奮的亮了起來,猶如被某種魔性點亮,唯獨那瞳孔的光澤卻是混濁而又陰暗。
——沒錯,這是隻有我才能夠做到的事。
唯有我的雙手,才能夠擁抱你,拯救你。
……一次又一次的把你從沉淪中拯救回來。
本家的大小姐用扇子擋住自己的麵孔,她一邊沉溺在自己的情欲之中,一邊把茶杯藏在自己的袖子裡,嘴角妖豔地扭曲著。
——最後,她用那鮮紅的舌頭妖豔地舔了舔嘴唇,用舌尖的部位,舔拭在杯口的邊緣,仿佛是連殘存一點餘溫,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