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頭,聞著空中彌漫的血腥味,聽著周圍的哭泣聲。
說實話,
陳傑的心裡麵也不好受。
不過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並沒有引起什麼情緒上的波動。
自從他第一次在天津衛時,遇到難民。
緊接著,
經曆過戰爭,看到過越來越多的死人,他的心腸硬了不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除了戰爭,他不會去乾涉彆人的命運。
西門堂雖然占領了杭州府,接下來的時間,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這時,
杭州府衙門的官員,知道西門堂的大軍,收複了杭州之後,都來到府衙拜見總督大人。
叛軍占領杭州府之後,並沒有對衙門的官差動手。
原因很簡單,治理杭州府,甚至包括整個浙東,還需要用到這些官吏。
青幫起兵造反,並非為了破壞,而是想要占領整個江南,與北方分治。
杭州府的這些官差,都是見風使舵的官場老手。
現在是西門堂當家,他們自然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當然,
這些都是基層的官差,七品以上的大官,早就在青幫舉旗造反之前,逃之夭夭。
有些例如文書之類的吏官,更是不入品,算是最基層的官差了。
其實,
根據大乾王朝的管理製度,說它是‘官治’一方,不如說是‘吏治’一方。
一般來說,
六品以上的官員,大部分都是通過科舉考試。
考取功名之後,朝廷才會進行各種考核,選拔。
最後再進行任命,成為真正的官員。
但是,
讓這些書生去主宰一方政事,他們肯定搞不定。
如此一來,真正治理地方的人,都是吏官。
吏官對地方上的各種事情,很熟悉。
所以經常有一些朝廷任命的官員,被地方上的吏官架空。
千萬不要小看吏官的影響力,他們雖然官職不大,但是卻把持著地方上的各種權力。
吏官熟悉各種朝廷律法,知道怎麼鑽空子。
另外,
他們沒有品級,也就沒有更高的追求。
但有一點,吏官是能世襲的。
父親退了之後,子女可以繼承吏官。
子承父業!
其實就是從吏官傳出來的,算是朝廷對吏官的一種福利待遇。
官無封建,吏有封建!
沒錯,官員是沒有世襲的,父親是知府,但子女無法繼承父親的職業。
可是吏官卻可以。
像一些捕快,衙役,文書,主簿等等,是可以傳承的。
因此很多吏官,沒什麼文化,沒有什麼道德觀念,追求眼前利益。
他們為了撈取更多的錢財,經常會跟那些豪紳勾結,中飽私囊,禍害一方。
關鍵是,
這些吏官對朝廷,並沒有多少歸屬感。
就算青幫占領了杭州府,統治了整個浙東,乃至江南之地,對他們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反正到了最後,不管是誰當官,都需要他們管理地方上的事務。
因此,
青幫占領杭州府後,他們見風使舵,立馬投靠了青幫。
現在隨著西門堂擊潰了青幫,收複了杭州府。
這些吏官和一些七品以下的基層官差,又開始投靠西門堂。
陳傑對大乾王朝的這些官製,心知肚明。
不過,
目前來說,還不能動這些吏官。
至於以後怎麼消除這種弊病,還需要花費不少功夫。
另外,
整個杭州府的戶籍等基層管理的資料,對於西門堂管理地方事務,很重要。
所以,
陳傑沒有多說什麼,隻想著等到西門堂徹底掌控浙東之後,將山東實行的一切,向各個地方推廣。
接下來的時間,
陳傑命令看守杭州府庫的衙役,帶自己去查看府庫的情況。
叛軍雖然在逃離杭州府之前,將各種財物洗劫一空。
但是,
府庫中的很多大件,根本就搬不動。
這些東西,以後都屬於西門堂了,陳傑自然要安排人去接管。
因為青幫起兵造反,攻占了杭州城,洗劫了周邊很多地主土豪的物資,甚至包括從西洋人手中購買的一些東西,全部都存放在府庫中。
這些東西可是青幫積累了很久的東西,擺放堆積了數十個大倉庫。
駐守杭州府的叛軍撤離時,能拿走的,全部都帶走了。
但有些東西,對於叛軍沒什麼用,對西門堂卻有大用處。
就像生鐵等物資,滿滿幾個大倉庫。
陳傑看到府庫中的物資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掠奪,果然是發財的好途徑。
從他第一次搶奧匈帝國的駐地,到搶奪西洋聯軍,每一次出手都收獲頗豐。
有了這一批生鐵,能確保西門堂的兵工廠幾個月之內,不愁生產。
第二天一大早,
陳傑下令,通知杭州府所有百姓到廣場集合,公審叛軍。
上午十點左右,廣場上已經聚集了超過十萬的百姓。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這幾天經曆過苦難的老弱病殘。
他們是死難者的家屬,這幾天遭受了叛軍殘部和刁民迫害。
在西門堂的幫助下,這些死難者家屬為自己的親人收屍。
所以,
廣場的前麵,停了一排排的屍體。
陳傑將之前在杭州府抓到的刁民和叛軍殘部,一直都關押在廣場上。
趁著這個機會,他要公審判決,威懾整個浙東地區的叛軍殘部。
整個廣場上,圍滿了百姓。
西門堂入城後抓的叛軍殘部和刁民,都被拴住鐵鏈,跪在廣場上。
從昨晚開始,他們就沒有吃任何東西,甚至連水都沒有喝。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覺得無所謂。
不過,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內心變得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當然,
也有一些刁民,心存僥幸,認為自己又不是叛軍,就算是這兩天犯了點錯,又沒有人發現。
更何況,
大乾王朝現在已經到了內憂外患的地步,嚴重缺少兵力。
所以絕大多數的人,被俘虜後,大部分都是招降。
西門堂就算要殺雞駭猴,要震懾浙東所有的叛軍殘部,最多也隻是處理一下叛軍的頭領骨乾,絕對不會輕易的大開殺戒。
甚至有些刁民,想著等下如何向西門堂求饒。
大不了歸順西門堂,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
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能屈能伸,向西門堂屈伏,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
到了第二天上午,廣場上的百姓越來越多,甚至所有百姓看到他們後,都恨得咬牙切齒。
這一刻,
所有刁民和叛軍殘部,才感覺情況有點不對勁。
尼瑪——
西門堂想要乾嘛?
不會是想要在廣場上,公開行刑吧?
嘶——!
很多刁民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嘩啦——!
隨著廣場上讓出一條路。
隻見陳傑身上穿著西門堂大統領的製服,帶著西門堂的精銳骨乾,從廣場外走了過來。
他的身邊跟著薛仟,劉二狗等指揮官,以及親衛隊的人馬。
同時,還有杭州府的吏官。
看到陳傑出現後,一直在廣場上等候的百姓,立刻做出了回應,現場的氣氛很壓抑。
不少百姓都痛哭出聲,甚至有不少百姓喊道:
“大人,給我們做主!”
“殺了這些狼心狗肺的人,為我們報仇!”
“這些畜生,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現場開始混亂起來。
周圍的百姓哭喊著,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叛軍殘部和刁民們,一下子傻眼了,臉色變得煞白。
這一刻,
似乎大家都知道這是‘公審’,要殺頭問斬!
很多人嚇得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廣場上有一萬八千多的叛軍俘虜,是石敬堂麾下,在嘉興府附近被俘虜。
他們並沒有在杭州府為非作歹,也沒有殘害百姓。
在押送到廣場上之前,西門堂就已經告訴過他們,這一次並不是要問斬他們。
可當看到公審,很多叛軍還是被嚇住了。
一般來說,
隻要進入‘公審’,絕對是血流成河。
不少刁民看到周圍全副武裝的西門堂士兵,以及附近架起的重機槍,嚇得大聲喊道:
“大人,大人,饒命啊!”
“我們都是被逼的,我們沒有害人,饒命啊!”
“不要殺我們,我們都是普通百姓,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求求你,放了我!”
“嗚嗚——我家有八十歲老母親,求大人放過我。”
“我錯了,大人,我錯了,求你饒我這條狗命。”
“大人,不要殺我,求求你放過我!”
一時之間,
整個廣場上,充斥著鬼哭狼嚎的求饒聲。
陳傑從跪著一排排的叛軍殘部和刁民們麵前走過,目光變得冰冷。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今天的公審,並非因為你們加入叛軍。”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加入叛軍,將由大乾刑部進行審判,我不會乾涉你們。”
“但是你們在杭州城內,燒殺擄掠,殘害百姓,死罪可誅!”
“加入叛軍,不是你們的錯,我知道你們有自己的苦衷,形勢所逼。”
“但是兩天前,叛軍的主力已經撤離了杭州城,離開了浙東地區。”
“你們趁著杭州府內的動蕩,竟然敢目無法紀,殺人放火。”
“人,一定要為自己做的壞事,付出代價!”
“老天不懲罰你們,那就讓我來——!”
陳傑霸氣側漏的指著天,義正言辭的說道。
緊接著,
他指著不遠處擺放的死難者屍體,沉聲道:
“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害人,想要我饒了你們。”
“這兩天,你們在城裡麵殺了那麼多人,有沒有想過要饒了他們?”
“這裡麵很多都是小孩,女人,老人,你們竟然能下得了手?”
話音剛落,
廣場上的很多百姓,哭著喊道:
“殺了他們,求大人為我們做主!”
原本隻是稀稀拉拉的一些百姓喊著。
接下來,幾乎所有百姓都開始大喊。
陳傑抬頭看著廣場上十幾萬的百姓,大手一揮,讓大家肅靜。
他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叛軍殘部和刁民,深吸一口氣道:
“你們聽到了嗎?民心所向,這就是你們需要付出的代價。”
“我這個人做事,曆來公平,無緣無故,我不會殺你們。”
“但是你們這幾天,犯下的罪行,已經觸犯了大忌,不殺你們,難以平民憤。”
“不過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公審處決你們,不會殃及你們的家人。”
“任何遵紀守法的人,都將得到西門堂的保護。”
“時辰已到,來人啊,開始公審行刑。”
從西門堂的隊伍中,走出三百士兵。
三個人為一組,其中兩人提押犯人,讓他們跪在遇難者的屍體前。
另外一人,手中持著一把火槍,站在他們的身後。
槍口對著犯人的後腦勺。
不少刁民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大聲求饒道:
“放過我,我不想死啊!”
甚至有些人拚命的掙紮,想要反抗。
可惜的是,就算他們的武功不弱,但是腳上帶著鐐銬,加上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吃東西,哪裡有力氣?
也有些人看淡了生死,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時辰到!行刑!”
吭吭——吭吭——!
槍聲響起,攝人心魄!
兩位押著犯了的士兵,鬆開雙手。
子彈近距離從犯人的後腦擊穿,幾乎同一時間,犯人應聲倒地,一動不動。
等到第一批犯人行刑結束,周圍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其他的犯人都嚇住了,瑟瑟發抖。
甚至有不少人,嚇得尿褲子。
片刻後,
兩位負責押犯人的西門堂士兵,驗明正身,檢查犯人是否還活著。
如果子彈打偏了,沒有打死的話。
那麼,
就會再補一槍。
公審犯人是極具威懾力的事情。
接下來的時間,第二批公審開始。
隨著槍聲的響起,又是一百人被就地槍決。
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廣場上已經堆滿了屍體,差不多上千具。
血腥味彌漫周圍,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
等到全部公審行刑結束,陳傑來到從嘉興府抓到的叛軍俘虜麵前。
剛才槍決的一幕,深深刺激著所有的叛軍俘虜。
他們被嚇得夠嗆,渾身顫抖不止,生怕輪到自己。
陳傑看著所有叛軍俘虜,沉聲道:
“剛才的公審判決,你們都知道後果了吧?”
“這就是殘害百姓,濫殺無辜的代價。”
“你們很幸運,沒有參與杭州府內的燒殺擄掠,沒有施展暴行,所以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你們叛亂造反,罪大惡極,如果將你們交給大乾刑部,罪當問斬。”
“不過念在你們也是形勢所逼,所以西門堂給你們一條生路。”
“以後的時間,你們好好服刑改造,去西門堂的礦區和油田將功贖罪。”
“十年的苦役,我還你們一個自由身,誰要是不願意,現在就可以站出來,我送你們去大乾刑部!”
嘩啦——!
所有叛軍士兵聽到後,都大聲的喊道:
“大人,我去苦役,我去苦役!”
隻要能夠保住命,區區十年苦役算什麼?
陳傑微微點了點頭。
一萬八千多的叛軍,這可是很大一批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