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記錄比分的夫子,在天乾班的下麵,錄上三分。旁邊的地支班,依舊是代表零分的空白。
宋酣從講案上走下來,接下來就該輪到言瑾上台了。底下的鼓掌聲稀稀疏疏,也不知她是在走神還是慌了,眾人幾經催促,言瑾這才回過神來,抱歉地同眾人點頭,急忙往台上走去。
抽完卷軸的言瑾,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了片刻,隨後深吸一口氣,開口描述道。
“此功法由自然之力演變而來,被擊中的人,輕則全身痙攣,重則渾身焦黑。還有…還有一個特點是,雷雨天會放大此術的效果。”
言瑾的描述太過模糊了,模糊到司南溪腦子裡一下子跳出三四個名字,能對得上她的描述。連他都猜不準,更何況自己班上這點剛入學兩個月的小師弟小師妹了。
果然,地支班的眾人麵麵相覷,都不敢舉手回答,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依舊無人應答,言瑾在台上急忙補充道。
“此術不在五靈之內,乃五靈之外的擴展功法。就是……”
言瑾的補充,明顯看得出她對抽到的這個題目十分不熟,隻能憑借大概的印象以及常識進行補充。
照她的描述,司南溪覺得南淵那邊潮宗氏的《雷霆神指》符合,道家傳統的無上秘法——《萬雷引》也沒錯。
同樣都是引天地之力,“萬雷引”更多的是考驗術者感悟自然的能力,頂級的霸體者跟修靈者都能催動。引爆之時,好像天上的雷電都被術者引到了指定的地點,故名“天雷引”。
而“雷霆神指”則需要修靈者常年累月在雷暴天氣,用一種特殊的功法,將自己身體化作類似“避雷針”的東西,引雷入體,再通過雙腳觸地,導回大地。從而改變自己體內靈力的屬性。施術時需將全身靈力凝於手指。
“時間到,無人回答,零分。”
“喔~~”
“零蛋”
“真是太差勁了……”
天乾班傳來陣陣喝倒彩的聲音,司南溪這邊則是死氣沉沉,各個搭攏著腦袋,不敢回懟。
“哎,我就說言侄女還需曆練,言副院長卻執意要將她錄入鑒靈院,哎,苦了這批學生咯,怕是學不到什麼東西了。”
邢真在後頭小聲同兩側的夫子交流著,身旁的幾名年紀稍大的夫子,縷著胡子嘖嘖搖頭。
“誰說不是呢?這件事上,言副院長當真是失職了。”
此時同他們幾人相隔不遠的言慎行,臉色鐵青,卻又敢怒不敢言。
“安靜!”
宋酣假模假樣地在學生喝倒彩結束之後站了出來。
“你們都是同門師兄弟,不要做這些讓大家難堪的事。”
接下來幾輪,依舊是宋酣這邊你問我應,配合得天衣無縫。言瑾這邊的學生每次答完,都被隔壁班的人完美補充,搶去三分,比分很快就來到了十八比零。
三個回合下來,司南溪發現,宋酣班上,除了被挑中回答問題的那幾人,其餘的就跟氣氛組一樣,機械地舉著手。
很明顯,那幾個人,就是拿了題庫,專門為這場觀摩課準備的。
言瑾站在台上臉色蒼白,她的眼睛,那雙以往總是充滿激情和智慧的眼睛,此刻卻黯淡如黑夜,透露出深深的迷茫與無助。
她看著講台下的學生們,看著司南溪,眼神中滿是歉意和自責。底下地支班的三十名學生,伴著她的沉默,也陷入了深深的挫敗感中。
言瑾機械地描述完手中的題目,此時全場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回響。隔壁班的人挑釁地盯著,隻要誰有舉手回答的意思,他們一定會用更完整,更準確地回答,搶回三分。
觀摩課進行到這,不少夫子已經填完手中的評價表,準備宣布言瑾第一階段考核不通過了。
這場觀摩課,對外隻是一場普通的課程展示,在鑒靈院內部,卻被邢真弄成了,針對言瑾工作的能力的一次審判。很明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工作是不合格的。
司南溪再也忍不住了,言瑾不是一個才華橫溢的老師,但他從來不會教她的學生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來獲取本不屬於自己的成就。
沉默之中,司南溪猛地把手舉了起來。
司南溪左邊的小師弟跟右邊的小師妹眼疾手快,狠狠將他按了下來。
司南溪一臉疑惑,“你們乾嘛?”
二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言夫子說了,讓我們看住你,千萬不能讓你在觀摩課上瞎發言。”
“拜托!二位師弟師妹,你也不看看場合,都零比十八了,你們不答題就算了,還要負責盯防我這個大師兄是吧?”
二人互瞧了一眼,拚命搖頭,依舊死死按住司南溪躍躍欲試的右手。
“三”
“二“
“一”
時間……
到字未出口,司南溪大喝一聲。“等等!我知道!”
隨即朝左右輕蔑一笑,“沒想到吧,沒了手,我還有嘴。”
言瑾看到司南溪站起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取而代之則是絕望。以司南溪上次考試的答題水平,他大概又要胡言亂語,不知所雲地亂答一通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言夫子描述的,應該是衛央洲,邊家祖傳的‘樂鳴破法陣’。”
司南溪剛說完,隔壁班就有人急於“背”出這個詞條的完整描述,來奪回三分。
“我知道這位小師妹很著急,是不是言夫子恰好抽中了你背的答案,你覺得到了該你展示的時候了?”
“誰……誰背了答案,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被司南溪這麼一點破,隔壁班那個小師妹瞬間慌了神,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宋酣見狀,趕忙使了個眼色叫她不要再說了。
司南溪冷笑一聲,自信地在堂內踱步起來。
“樂鳴破法陣,乃衛央邊家祖傳絕學,習得此功法,琴、箏、蕭、笛、鼓、磬、缶都能成為殺人禦敵利器。靈力強悍者,更是能在百丈之外迷亂人的心智,做到隔空殺人。想要抵禦此法,需靜心塵,去雜念,做到耳外無音,心外無物。”
說到一半,司南溪篾笑著望向宋酣跟先前急於補充的小師妹。
“這都是鑒靈冊中有的,既然你們喜歡通過補充答案來搶分,那今天我這個大師兄,就說點你們背不到的東西。”
“近六年,死在邊家樂鳴破法術下的人共有三千餘名,大多來自於異荒戰場。三年前的魁穀之戰,邊家少主領全族精銳,埋伏於山穀兩側。封閉且高大的山穀,成了天然的功效放大器。近百名邊家高手擺出樂鳴破法陣,一舉擊潰進犯的中洲潛行小隊,全殲敵軍一千三百餘人。”
司南溪的回答,對於這點隻會硬背卷軸注釋的小娃娃麵前,顯然是降維打擊了。他的話說完,堂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身後的諸葛院長輕咳了幾聲,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負責計分的夫子望了眼諸葛院長,大聲宣布道。
“地支班,三分!”
先前還死氣沉沉的地支班眾人,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這三分,得的可太不容易了。
台上的言瑾,不可置信地望著司南溪,半晌後才反應過來,他居然沒有胡謅,他真的…真的答對了自己手中的題目。
先前死命攔住司南溪,不讓他說話的兩位小師弟小師妹,也朝他投來敬仰的目光。
“師兄真厲害!”
“得了吧,就你們倆,剛還不讓我說話呢”
……
接下來幾個回合,無論宋酣跟言瑾抽到了什麼題目,不論天乾班的學生將答案背得多麼完整,司南溪都能輕而易舉地引經據典,將題目擴展到更高更深的層次,替地支班搶回三分。
在司南溪的帶動下,言瑾跟眾位小師弟小師妹也卸下壓力,逐漸進入了狀態。先前巨大的分差,也逐步縮近到六分,三分……
一炷香燃完的最後時刻,言瑾班上的幾名學生,合力搶到了最後一道題的三分。
身後記錄比分的大板,兩個巨大的二十五比二十五映入眼簾。
“平…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