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回到廣濟橋清河幫堂口之時,天邊都已經微微亮了。
可他剛翻牆而入,就望見大堂內還亮著火光。
他好奇的走了過去,就見到黃興德拿著一卷書端坐在堂上,借著燭光看得入神。
王文:“老登,你今年幾歲啊?還學人通宵!”
黃興德聽到他的聲音麵色一喜,但一扭臉的功夫便斂去了眉眼間的喜意,虎著臉說道:“胡說八道什麼?你當老子和你一樣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聞雞起舞聽說麼?”
王文瞥了一眼他那雙紅腫的眼睛,服氣的擺手道:“得,您繼續聞雞起舞,小爺熬不住了,要去睡了……”
他打著哈欠轉身就走。
黃興德連忙起身:“你倒是給老子說說,你在司天監衙門如何啊?”
王文沒停步,唯有欠揍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往後你要樂意,可以稱呼小爺一聲大人!”
黃興德放心了,笑罵道:“沒大沒小的混賬玩意兒!”
他轉身拿起堂案上的書卷,錘著酸疼的老腰慢悠悠的往大堂外走……這人老了,就是熬不得夜呦!
……
王文舒舒服服的躺倒自個兒床上,沒由來的一陣安心。
剛洗了把臉,一時沒了睡意,他索性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昨日的所見所聞,尤其是在捺山村的經曆,他重點回憶了一遍。
不單是他自己的表現,包括程先和李衡他們的表現,以及他們的大概實力和所攜帶的裝備。
最終得出結論:所謂的妖魔鬼怪,並非如同神話故事中的那般人力不可力敵,隻要能沉住氣,完全能將其當做武功高強的武者圍殺!
至少現階段,是這樣子。
至於以後會如何,恐怕連程先和李衡他們都不清楚!
不過歸根結底,要想不翻車,就得長本事!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那幾個倀鬼,頓時心疼的翻了個身:‘當時但凡有人能幫頂一下子……’
要是有功績點入賬,他的鐵布衫不就成了?
那門武功要是練成了,以後出門還不得橫著走?
他不甘心的喚出陰差令隨意瞥了一眼,漫不經心的眼神卻突然被陰差令的一行數字給吸引住了。
他愣了兩秒,突然“唰”的一聲坐了起來。
【陰差令】
【功績:3】
【陰德:8】
【陰神:(空)】
【百家:黑虎拳(四重)、六合大槍(融會貫通)】
“陰德?哪來的?”
他驚喜的失聲道,腦海中在刹那間劃過數個念頭:‘殺鬼給功績、殺妖給陰德?還是說做好人好事、救百姓於水深火熱給陰德?’
好像都說得過去。
又好像都說不過去……
他使勁兒撓頭,努力根據自己看過、聽過的一些有關於地府的傳聞和資料,分析陰德的來源。
好一會兒後,他才不確定的嘀咕道:“地府,應該是不管陽間事的吧?若是管,那還需要法律做什麼?惡人作惡,直接派陰差勾他的魂兒不得行了麼?”
“但也不好說啊,那老話不都說積德行善、積德行善嗎?還有什麼好人下輩子投胎富貴人家、壞人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受折磨什麼的……”
“這些傳聞若是屬實,那麼活人在陽間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會被陰間紀錄,並且直接決定死後以及下輩子的待遇。”
“可這就更說不通了,要是陰間真知曉我的所作所為,還不得立馬就把我這個搶劫陰差的悍匪勾到陰間,打下十八層地獄?”
“還是說,我的所作所為,隻被陰差令紀錄?”
“這玩意兒……以後不會出賣我吧,把我的所作所為傳回地府吧?”
他捏著下巴狐疑的盯著眼巴前的陰差令。
他沿著這個思路了片刻後,忽然就打了個冷顫,連連搖頭道:“咦……算了算了,還是往好的方向想,說不定這玩意兒隻是個人工智障呢?”
他躺回床上,盯著陰差令上的分類上上下下的掃視,恨不得把這玩意拿在手裡好好研究一番:“智障玩意兒,你到是告訴告訴大爺,這陰德咋用啊?總不能得到我死後才能用吧?”
他想著想著,眼皮越來越沉。
不一會兒,房間裡就響起一陣雷鳴般鼾聲……
……
太陽剛剛爬上屋頂,王文就爬起來仔仔細細的洗了個澡、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興衝衝的回都司天監衙門上任去了。
從七品誒!
放到一些人口不多的小縣城,都夠格做縣令了!
他王文雖然兩世為人……
可他兩輩子都沒做過官哪!
然後他前腳跨進都司天監衙門校場,後腳就知道,自個兒……高興得太早了!
倒不是趙誌淩半夜變卦,撤回了對他的任命。
任命是真的,他連從七品武官的彪紋公服都領到了。
可問題是……沒兵啊!
昨夜回司天監的新丁攏共就三十多號人,即便加上趙誌淩赴任隨行的五十餘號老兵,也隻有八十餘人。
而程先、李衡這兩位少五官,每人手下都有兩名靈台郎。
揚州都司天監衙門的武官編製滿額是編是五位從六品少五官,十名從七品靈台郎,二十名從八品少監侯,攏共五百餘司天衛。
也就是說,眼下即便不算空缺的少春官、少秋官、少中官三位百夫長以及麾下的將兵,單單隻是程先和李衡這二人手下就有足足一百多人的缺額!
這麼大的兵將缺口,他們能讓王文這個生瓜蛋子撿現成的,直接給他配滿五十名司天衛?
反正王文去從校場領回來的手下,隻有徐二狗、張青他們這幾塊料,加上他自個兒都不到十人!
如果隻是這樣,他也頂多隻是空歡喜一場。
更坑爹的是,程先他們不但不給王文配兵,還要求他這位靈台郎在一個月內招齊兵員並且形成戰鬥力。
這算盤子,簡直都崩他臉上了。
‘老狐狸!’
王文欲哭無淚的盯著眼前還在慶賀他升官發財的徐二狗、張青等人,覺得自個兒的道行實在是太淺了:‘難怪昨兒一直追著我問漕幫!’
這或許就是……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就暗中標好價格。
不過也對,趙誌淩昨兒那一板斧,幾乎已經把揚州的官紳豪強給得罪完了,靠他們自個兒,根本彆想在揚州招募到一個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
那種時候他王文冒頭,可不就送上門的冤大頭嗎?
他簡直都能想象出當時趙誌淩看到他的心裡活動:‘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