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如八月酷暑,公司附近美食街上的一家火鍋店依舊坐無虛席,農瑆宇跟老板似是相熟,一進店便親自領著二人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煥然一新》第一期錄製的時候,幾人同桌一起吃火鍋,農瑆宇那時便注意到晏茴不太能吃辣,故而點了一份鴛鴦鍋底。
紅湯滾沸,農瑆宇撈出一片牛肉,蘸一蘸布滿辣椒的醬料,放入口中慢慢品味,鼻翼旁漸漸沁上一層細細的汗珠。
晏茴吃驚的眨眨眼,“沒聽說寶島人喜辣,是我孤陋寡聞了嗎?”
農瑆宇掀起一眼,一雙狐狸眼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清澈明亮,他咧嘴笑了笑,“沒有,我原是山城人,後來被寶島的一對夫婦領養。”
身世這樣的大事,在晏茴看來該是隱蔽的,她和農瑆宇算不上有多熟悉,正兒八經的坐在一起吃飯算是頭一遭,他的開誠布公令晏茴一時不知如何去回應。
話頭一起,農瑆宇仿佛被打開了話匣子,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身世背景一股腦全倒給晏茴。
“小時候家裡鬨過一次水災,爸媽都被洪水卷走了,姐姐帶著我一路到了海市投奔一個遠房叔伯。叔伯是個孤寡老人,生活來源全靠政i府救濟,有了我們姐弟後日子過得緊巴巴。”
“後來叔伯病重,上麵派人過來探望,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我的養父,他想帶我去寶島,可我舍不得和姐姐分開,最後是姐姐趁著我入睡把我送去了養父車裡。”
“去寶島的第二年,叔伯走了,姐姐給我寫過一次信,她告訴我有人願意資助她繼續念書,還說了很多關於那個男人的事,看得出來她當時真的很開心。”
“熬過了泥濘與荊棘,終有苦儘甘來的一日。”有過相同經曆的人往往容易產生共鳴,晏茴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農瑆宇抽過紙巾擦了擦鼻翼上的汗珠,臉上維持著的笑多了幾分勉強,“一開始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後來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他資助姐姐並非是出於善心,而是把她當作欲i念的替身……”
說到這裡,他悠悠截住話頭,濃濃的長睫毛遮蓋住了眼底的憎惡,望向對麵女人的眼眸夾雜著一絲打量,“我姐姐你也認識的。”
晏茴一驚,反問:“我認識?”
農瑆宇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改口說道:“她托我跟你道個歉,油漆中毒的事雖與她無關,卻有無法推卸的責任,她不是不願出麵替你證明,而是不能。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唯有拿下大賽冠軍才能背水一戰。”
晏茴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所以,晏晚黎是你的親姐姐?”
農瑆宇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字條遞給晏茴,“楊老板兒子的名字,具體人在哪裡,你得自己去查,找到他就能找到楊老板。”
楊穎飛。
工工整整的三個大字,再無其他,仿若大海撈針,起碼有了方向。
“是你姐姐讓你來找我的?”晏茴問。
從給她續房開始,晏茴看得出來,晏晚黎是有意想幫她的,可這幫一半留一半委實令人費解。不可否認的是,整件事晏晚黎定然是知情的。
農瑆宇臉上的神情已粉飾如初,點點頭,“等她完成了心願,她再親自跟你致歉。”
彼時,晏茴尚不知曉晏晚黎的心願是什麼,看她一心執著於大賽冠軍,便以為這是她的心願,於是說:“那我祝她心想事成,早日夢想成真。”
晏茴想起適才農瑆宇突然卡住的話頭,追問道:“你說晏昌平當年資助你姐姐,是把她當作欲i念的替身,什麼意思?”
聽她提起晏昌平的名字,農瑆宇不覺意外,一雙狐狸眼在晏茴身上來回掃視一圈,臉上的笑多了一絲耐人尋味的意味。
“沒什麼意思,要怪就怪姐姐自己命不好,遇人不殊。”農瑆宇道,“姐姐還有一句話讓我務必轉告於你。”
晏茴:“什麼話?”
“小心晏昌平!”農瑆宇說。
晏茴心裡疑惑更深,正想追問,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看一眼來電顯示,是陸呈澤打來的。
“下班了嗎,我過去接你?”電話那頭的人小心翼翼問道。
晏茴看一眼對麵的農瑆宇,壓低聲音答道:“不用了,我在外麵吃飯。”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和一個弟弟。”
“弟弟”兩個字到了陸呈澤耳裡自動曲解成晏喬,下意識提高了聲量,“你怎麼又單獨和晏喬一起吃飯,飯店地址告訴我,我現在就過去。”
晏茴沒做解釋,把火鍋店的地址報給了他便掛了電話,等一會兒他人到了自然明白是自己小肚雞腸,晚上回家還得繼續睡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