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春蟬大喝一聲,擋在沈荼白身前,“我家夫人是都尉府請來的貴客,哪來的宵小還不快退開!”
那華服公子聞言非但沒有讓開,眼裡還多了幾分興味,“這丫頭也不錯,辣的很,今晚一並送到我的榻上。”
“你!”春蟬氣的手抖,卻一時不知該對這登徒子說什麼。
沈荼白輕輕拍了下春蟬的肩膀,“不必理會他,咱們走。”
聽沈荼白這麼說,那位華服公子反倒越發不肯讓她們離開,幾次三番擋住她們的去路。
這時,聽到消息的馮都尉終於姍姍來遲,“鄭公子,前院已經擺好了宴席,就等著您開席呢!您快隨我來,今日我必陪您痛飲幾杯!”
馮都尉拉著鄭公子的手要走,鄭公子的目光卻一直黏在沈荼白身上,他一把揮開馮都尉的手,指著沈荼白道:“讓本公子入席可以,本公子要她作陪。”
馮都尉看了一眼沈荼白,眉頭重重蹙起。
鄭公子不耐煩地催促,“怎麼?不可以嗎?”
馮都尉為難道:“不瞞鄭公子,這位是我府上的客人,並非我府上的姬妾。”
鄭公子一揮手,“那我不管,今夜我要這位美人躺在我的床榻上,要是做不到你兒子的塾師就另請高明吧。”
說罷,鄭公子甩袖離去。
馮都尉上下打量沈荼白,臉色前所未有地陰沉,“望姑娘日後好生待在院子裡,沒什麼事不要胡亂出來走動。”
等二人都走了,沈荼白才鬆了口氣,春蟬也跟著腳軟,但對馮都尉的態度更加不滿,“他怎麼能這麼跟姑娘說話?”
沈荼白擺擺手,“算了,左右沒幾天就要走了,不必跟他置氣。”
從聽見馮都尉對那位公子的稱呼開始,她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文人對五姓七望多有追捧,馮都尉雖是個武將,但在靈州被那群文人擠兌慣了,也一心想跟五姓七望扯上點關係。
當初跟差一點娶了鄭氏女成了他此生的遺憾,如今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到了開蒙的年紀,馮都尉想儘辦法要把他送進鄭氏的族學。
今日,應當就是馮都尉宴請鄭家的日子,這座水榭說到底還屬於後院的範圍,沈荼白也沒想到會在此處碰見鄭家人。
“馮都尉籌備了這麼久,要送兒子去鄭氏族學,今天的事一出想來是去不了了,也不怪他生氣。”
春蟬算是看出來了,沈荼白月份越大對身邊的人就越寬容,連這種事都不放在心上了,“隻盼著馮都尉彆辜負了主子的一番好心,他要是敢為了討好鄭家,對主子做什麼不好的事,王爺定然不會放過他。”
沈荼白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我可是王爺……”
話說到一半,沈荼白突然頓了下,即使她跟馮都尉的家人沒有太多交集,從平日裡下人的交談中也能聽出馮都尉對五姓七望的執念。
沈荼白當初被送到馮都尉府上,李廷寒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直接坦白她的身份,馮都尉要是心存僥幸……
沈荼白不敢賭這個可能,立即轉道,“去馮夫人院子裡。”
沈荼白方才走了兩步,假山後突然多出一隻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沈荼白手腳並用奮力掙紮。
“彆出聲,是我!”沈荼白聽到熟悉的聲響,可沒等她回過頭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等沈荼白和春蟬合力將李廷寒帶回院子才發現,他渾身上下布滿了刀傷,脊背上還插著一支斷掉的箭矢。
濃重的血腥味兒熏得沈荼白胸口一堵,但她動作絲毫不停,利落地剝掉李廷寒身上的衣裳,將他背後的箭矢拔了出來。
幸好,沈荼白擔心人多眼雜,搬進都尉府時便沒要太多人伺候。
又因身懷有孕,院子裡常見的藥材都有,直到給李廷寒上完金瘡藥都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將李廷寒身上的傷口重重包起來,沈荼白一直吊著的氣吐了出來不受控製地癱坐在地上。
李廷寒悠悠轉醒,沈荼白上前握住他的手,“怎麼會這樣?”
李廷寒搖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馮都尉和沿路的山匪勾結,來之前本王已經向靈州刺史求助,最晚明天就會有軍隊來將這群亂臣賊子一網打儘。”
沈荼白絲毫沒有被安撫到,既然馮都尉已經背叛王爺,那他今晚定不會顧忌她的身份將她送到那位鄭公子榻上。
她根本等不到明天,休息太長時間的腦子轉起來止不住的疼。
李廷寒見她麵色愁苦,疑惑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沈荼白搖搖頭,春蟬卻藏不住話將今天的事一股腦的說了。
沈荼白絕望的閉上眼,果然,聽了那些話之後,李廷寒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對她的懷疑。
室內一片寂靜,春蟬遲來的意識到,她似乎說錯了話,可……為什麼?
王爺知道主子受了委屈,不應該更加心疼嗎?為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主子?
李廷寒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不容拒絕地放到她的手上。
沈荼白的眼裡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王爺……”
李廷寒彆過頭,“你儘量撐久一些,天亮以後靈州刺史的軍隊來了,我會請郎中剖開你的肚子將孩子取出來。”
“他有一個用生命捍衛貞潔的母親,沒人會質疑他的出身,他永遠都會是我最喜歡的孩子。”
沈荼白閉上眼睛徹底絕望,她接過李廷寒手裡的匕首跟春蟬合力將李廷寒搬到耳房的床榻上,叮囑他不要被外人發現。
李廷寒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如今的模樣,明知她會被人欺辱的情況下,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讓她事後自裁。
他幫不了她,但有一個人可以。
沈荼白出了房門,腳步越來越快。
春蟬快步跟上她,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主子,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沈荼白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為她擦掉眼角的淚水,“彆哭,打起精神來,現在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