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三人進入更衣間換馬術服。
舒時雲換衣服的時候腦子裡全都是何牧盛剛才說的話。
感覺到他情緒不太好後,何牧盛主動和他道了歉,表明沒有惡意後說了具體原因,他聽完隻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又很無奈。
心不在焉穿好衣服,他從更衣間出去時商承正在外麵等,見他出來便伸手替他將頭盔整理好。
“時間不太早了,我們不玩太久。”
舒時雲乖乖仰頭看著他:“好。”
他今天其實也有點累了,很長時間沒有運動,今天隻是簡單在裡麵溜達一會兒,就覺得疲憊。
夕陽下的草坡上,他坐在馬背上眺望不遠處的風景,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靜,稍微舒了口氣,他扭頭去看不遠處的商承。
騎行裝將商承的身材比例勾勒的更加完美,看起來就很有氣勢,讓舒時雲有些移不開目光,但心底又浮現出些許落寞情緒。
“商承。”
“嗯?”
“你之前有沒有聽過什麼關於我的傳聞?”舒時雲斟酌一下說辭,“關於我的負麵消息。”
商承向來不會在這些事情上欺騙他,於是回答也很快:“有。”
“那你看見以後就沒有懷疑我真是個那樣的人嗎?畢竟他們說的那麼真實。”
商承毫不猶豫:“我隻相信自己看見的。”
他回答的這樣果斷,倒是讓舒時雲感到慚愧,之前他就是聽說了彆人對商承的造謠,才會對他的觀感這樣差。
商承沒有多問,隻是安慰他:“我信任你,是因為在那些傳聞出現之前我就已經認識你了,所以不會因為彆人的話影響對你的印象。”
舒時雲歎口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這次不等商承說話,他便有些衝動地說了出來:“如果你某一天忽然發現,身邊你很信任在意的人其實一直在欺騙你,還企圖奪走你所有的東西,你會怎麼樣?”
“斷絕來往。”
聽完這句心剛一沉,便聽商承又笑了,“那樣太便宜,我更傾向將他的計劃返還在他自己的身上。”
舒時雲被他的話給逗笑:“你這人可真是睚眥必報,但是……這樣想也挺有意思的。”
商承眸底晃著笑意,問:“誰欺負你了?”
“沒人敢欺負我。”舒時雲被這麼一問莫名有些慌亂,垂下眼眸躲避了他的目光。
逛了一會兒他們回到了休息區,商承準備和朋友打個招呼,舒時雲有些累了,便坐在休息區等待。
時間不早了,不少客人都已經回來修整,大廳裡很熱鬨,他坐在角落沙發上翻閱私信,可還沒看幾條就聽見周圍傳來激烈的吵鬨聲。
“你之前怎麼說的?不是說有會員嗎?現在弄成這樣多尷尬!”
“連門都進不去,隻能在休息區等著,一會兒他們要是真的過來怎麼辦?我們也買不起啊。”
“就是啊蘭煊,你得想想辦法,之前可是你說能來這裡的。”
原本並不在意的舒時雲在聽見熟悉的名字後不禁擰緊眉頭,側首朝著後方看去,果然看見穿著運動服的蘭煊滿臉不爽坐在輪椅上,一條腿上還打著石膏,胸前是大大的品牌lo,看起來還是最新品。
腿還沒好就又跑出來,看著是又要在狐朋狗友麵前充大頭了。
蘭煊的死活跟他沒關係,舒時雲並不打算搭理,低頭繼續刷手機,可後麵的聲音卻時不時傳來。
不久後俱樂部的前台過來了,詢問蘭煊的會員。
“你們確定這裡沒有舒時雲的名字嗎?”蘭煊語氣壓著怒火,“你們再查查,他整天花天酒地的,怎麼可能連你們這的會員都沒有?”
服務人員態度依舊禮貌:“抱歉先生,這裡的確沒有查詢到這個名字,這邊是專門為我們會員開設的休息區,如果你們暫時沒有需求也找不到會員朋友帶著來的話請先離開,會打擾我們客人的休息。”
“你們這開個會員多少錢啊?”蘭煊朋友問。
“我們這邊入會是二十萬,最基礎的白金會員年費是五十萬,專為高端人士打造的休閒俱樂部,如果想要辦的話需要提前驗資走程序的。”
那人剛說完,蘭煊身邊的人就熱鬨了起來。
“才五十萬?”
“這對蘭煊來說還不就是小菜一碟嗎?”
“就是!”
舒時雲聽見這動靜,忍不住轉頭朝著那方向看去,休息區已經有不少人被他們那邊的聲音給吸引了過去,臉上都有些不滿。
而蘭煊被朋友們吹著,宛如被架在火上烤,臉上隱隱浮現出尷尬和怒意:“你們沒聽見嗎?要驗資的,我現在哪拿的出這麼多錢,而且還要走手續申請。”
“先生,如果你們這邊暫時沒有會員資格,就請先離開吧。”
被服務生轟走的經曆顯然對蘭煊來說太丟臉,他麵對朋友的質疑,隻能強撐著說:“還不是因為舒時雲借了我們家太多錢,我現在哪有閒錢弄這些。”
“他又找你爸要錢了?”
“可不是,他一回家,我爸就克扣我生活費,這次摔傷了腿也沒半點表示。”
蘭煊和朋友談話時,服務生又催了一次。
眼見著對方要喊保安了,蘭煊才不甘心地推著輪椅往外走。
“真的不能在這吃飯嗎?我聽說這家俱樂部的廚師都是特意從f國請來的,還拿過獎呢。”
說話的是個女生,蘭煊本來就滿臉不耐煩,正要開口說什麼,可不知看見什麼,卻是瞬間臉一白,推著輪椅躲到了朋友身後。
他的動作太突兀,輪椅撞上身邊人的腿,惹得尖叫一聲,反而吸引了剛進大廳的人注意。
舒時雲看了眼那方向,見門口的是舅舅,也不禁愣住。
舒嚴申進門時原本是沒注意到蘭煊的,聽見叫聲視線朝著那方向掃過去,這才觸見了坐在輪椅上的人,他的目光從那人因為撞到腿而猙獰的臉上掃過,眼神顯而易見涼了幾分。
“我的天,他是不是舒嚴申?rt的那個!”
聽見朋友崇拜的驚呼,蘭煊汗都下來了:“閉嘴!”
“蘭煊,你怎麼不去打個招呼,他不是你繼兄的舅舅嗎?”
“就是,你之前不是說他對你也不錯嗎?他好像認出你來了!”
蘭煊連忙讓他們都彆說了,他之前隻是仗著舒家人基本都在國外,用他們的名聲給自己充了不少場麵,可誰知道舒嚴申居然回國了!
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在心中暗罵舒時雲的同時也有些不安起來。
該不會就是舒時雲讓他舅舅回來的吧?難不成還是因為他之前做的事情?他不是已經和舒時雲道過歉了嗎?為什麼還要一直耿耿於懷!
心中儘是怨恨,可他卻不敢表現出分毫,等男人抵達了跟前才顫顫巍巍抬起頭。
麵前的男人穿著極簡的休閒服,可屬於上位者的傲然和壓迫卻絲絲縷縷將他包圍。
“舅、舒叔叔……”
雖然當著朋友的麵,他想要跟平時一樣喊那個更加親密的稱呼,可觸及舒嚴申毫無情感的雙眸,卻又將舅舅二字給咽了回去。
“你在這做什麼?”舒嚴申瞥了一眼他的腿。
蘭煊隻覺得身體僵硬,不敢多說什麼:“想來玩的,但是沒有會員。”
他身邊原本話很多的朋友在舒嚴申靠近以後也都噤聲了。
察覺到舒嚴申的目光,他又多嘴了一句:“腿前幾天摔傷骨折了,現在隻能坐輪椅。”
畢竟是小輩,即便舒嚴申對蘭速之夫妻頗為不滿,也並不準備將一切怪罪在他身上,於是也隻是淡淡道:“腿傷了就在家休息。”
蘭煊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臉上立馬浮現出驚訝,忙不迭點頭:“好,舒叔叔,那我回家了。”
後麵的朋友卻用手肘拱了拱他的肩膀,顯然是在催促他跟舒嚴申說讓他們留下的事情,畢竟舒嚴申出現在這裡,讓他們留下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舒嚴申還在,蘭煊都要罵人了,麵前這人看起來是會帶著他們一起玩的嗎?他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他推著輪椅就要走,路過舒嚴申身邊時就鬆了口氣,邊上的朋友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可在路過舒嚴申身邊時,蘭煊卻猛地有了種不安的感覺。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沒有錯,下一秒身後便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舅舅。”
蘭煊背後一僵,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聽見朋友七嘴八舌議論的聲音。
“居然是舒時雲?他怎麼在這?”
“他還敢來,蘭煊你快和你舅舅說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瘋了吧!舒嚴申是舒時雲的親舅舅,怎麼會幫著他一個外人!
蘭煊隻希望他們能快點閉嘴,彆給他找麻煩,自顧自推著輪椅往門口去,抱著最後一份希望,可卻還是被喊住了。
“蘭煊,你怎麼在這?”
動作驟然頓住,蘭煊困難轉身,和笑意盈盈的舒時雲對上了視線。
“我……”
他還沒說話,就見舒時雲勾起唇角,輕聲說:“你怎麼還和朋友一起出來玩,要是被你爸爸發現,可彆一怒之下把你另一條腿也打骨折了。”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無聲。
舒嚴申聽了看向蘭煊那條打著石膏的右腿,饒有興致地挑起眉頭。
蘭煊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尤其是在感覺到身邊朋友震驚的目光時,簡直想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舒時雲卻還沒有放過他,抱臂立在不遠處,似笑非笑道:“對了,我忽然想起你父親之前說要給你禁足,那你現在又是怎麼跑出來的?如果再讓他發現你用家裡的錢帶朋友玩,可就不是再傷一條腿能解決的了。”
蘭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俱樂部的,他頭一回臊到無地自容,看見周圍那些穿著普通休閒服卻依然掩蓋不了財氣的人都盯著自己,他隻覺得丟臉。
聽完舒時雲的話以後,他的朋友全都震驚了,不停詢問他真假,惹得他剛出大門就發了一大通脾氣,自顧自上了車,將他們丟下。
他是偷偷跑出來的,自然沒有司機,這會兒坐在出租車後座,隻聞見一股難言的沉悶味道,讓本就煩躁的他胃裡更是翻江倒海起來。
舒時雲,舒時雲!
一想到這個名字他就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讓他去死!
從湯意彤和蘭速之結婚開始,他就看不慣舒時雲。
同樣是父母離婚,憑什麼舒時雲做什麼都有人喜歡?住著彆墅穿著大牌,過個生日都要開一場宴會,邀請所有非富即貴的客人來參加。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麵,湯意彤帶著他進入蘭家,看著蘭速之客套的表情,他隻覺得自己像是個外來人,可舒時雲進門的時候身後跟著保鏢司機保姆,就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小王子,一出現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他母親都對舒時雲溫柔有加。
這些年也一直是這樣,舒時雲總是像在施舍他,表麵上去哪都帶著他,實際上的意圖他還不清楚嗎?不過是想在他麵前找優越感罷了,畢竟那些都是他可望而不可求的,這讓他怎麼能不恨!
舒時雲他到底有什麼?不就是命好嗎?他隻恨自己的出生不好!
他倒是要看看,等舒時雲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會是個怎樣的下場!
拳頭狠狠砸在前座靠背上,蘭煊幾乎氣到雙眼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