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奶奶,我剛吃過小吃街,給你買了份章魚小丸子。”小房東大大咧咧的聲音傳來,帶著張揚熱烈的笑臉。
相比這大學生的天真活潑,江晚檸覺得自己老了,明明才二十四歲的年紀,死了太多次,感覺心境都像遲暮的老人。
“謝謝你啊,小葉,我這白吃白喝的,你還對我這麼好,真感覺挺不好意思的。”歉意要表達,手是不能停的,小丸子嘩嘩地往嘴裡炫。
“奶奶,您跟我請客個啥,昨晚要不是有您幫我,我很難拿到人頭的,一次完成三殺,太酷了,咱啥時再來開團?”
自從江晚檸幫他打贏了一局遊戲,小房東直接把她當成大神看。
“隨時都可以,不過我現在有點事,我想去一下廣祥街,聽說那今天有擺戲台子,請的還是有名京派。”
人家冒著危險救她,她總不能當作沒事發生一樣。
雖然她是很想呐。
但良心過意不去。
這該死的良心呐。
她當然知道這極有可能是那些男主們作的局,為的就是引她出來。
“好呀,我陪您去唄。”
“那太好了,小葉,你人這麼好心,不知道以後哪個小姑娘有福氣嫁給你。”有小房東陪著去,還可以偽裝一下,孫子陪著奶奶去看戲,不是很合理嗎?
小房東果然清澈大學生,一提臉蛋立時羞紅噠噠的:“哎呀,你就彆拿我說笑了。”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廣祥路,戲台子已經擺好了,還沒正式開場。
“剛才新聞報導,前兩天有個女孩子在這裡失蹤,大路也這麼危險啊?”江晚檸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我剛才也聽一耳朵,現在國家嚴打,這些人販子還這麼猖獗,真是可惡。”
“也不一定是人販子拐走的,聽說那女孩子是警察,哪有人販子向警察下手的,那不就老鼠吃貓了嗎?”
“奶奶,你好像很關心那個女孩子呢?”
“哦,是有那麼一點親戚關係。”
“是嗎?”小房東驚道,“那可不能不管,我再去打聽打聽……”
“哎哎……”江晚檸想叫住他,誰知他已經一路小跑不見了。
這小子……
跑這麼快,莫不是怕她賴賬不還房租?
小人了,小人了。
怎麼能這麼懷疑純真無邪的大學生?
江晚檸小小地唾棄了下自己。
江晚檸找了家便利店,坐在門口喝水,她發現看似平靜的街道上其實暗流湧動。
比如不遠處的摩的司機,他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遮陽帽,帽簷下是一張樸實憨厚的臉,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隻是那眼神偶爾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時刻留意著周圍人的一舉一動。
比如燒烤攤的夥計,表麵在擦桌子,實際上客人坐下了都沒發現,連那個看起來胖墩的老板走起路來,紮實的下盤,明顯就是練家子。
甚至連清潔的大媽眼神都透著殺氣。
四麵埋伏,危機四處。
為了她的腎,這些人生生把霸總文演成了警匪劇。
不惜代價,就非得薅她的腎不可嗎?
她的腎是靈丹還是妙藥啊,吃下去就能長生不老那種?
仿佛隻是因為作者寫好了既定結局,她的命運注定是被挖腎,為了完成這一情節,於是書中人物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地要達成這個目標,不論邏輯,不論理由。
江晚檸隻想暴粗,倒黴催的,她跟誰講理去。
沒一會兒,小房東顛顛跑回來:“奶奶,我剛問了好幾個人,沒有人看到她是怎麼失蹤的,一點線索也沒有。”
“我們快走。”江晚檸拽住他,快步往前。
“您不看戲了?”
“不看了,快走。”
小房東一臉疑惑,江奶奶的力氣咋突然變這麼大?氣不喘了,腿腳都變快了許多?
他轉過頭,看到扯著他走的江晚檸,驚訝地發現,江奶奶雖滿臉皺紋,這個側臉卻非常優越,高挺的鼻梁而下,線條流暢而優美,宛如一座精美的橋梁,下頜線條緊致而圓潤,從耳垂一路蜿蜒至下巴,形成一道優雅的弧線,仿若用最細膩的筆觸勾勒而成。
還有她的眸子,不似一般老年人的渾濁,眼眸是純粹而濃鬱的黑色,猶如深夜中最亮的星子。
就連她的手,此刻牽著他,他接觸到的是少女獨有的柔軟,細膩綿長,宛如春日裡最輕柔的微風拂麵,又似絲滑的綢緞悄然滑過掌心。
不知怎麼的,他的心竟‘砰砰砰’地跳起來,如密集的鼓點,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胸膛,心中莫名地激蕩起來。
罪過罪過!
天啊,他在想什麼?
對一個老人家,他居然產生了這種想法。
他簡直不是人!
造孽啊!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小房東默念著心經,忽見江晚檸停下了腳步,一抬頭,前路被幾個彪形大漢擋住了去路。
這是……
要搶劫?
往後看,哦,也被擋住了後路。
路人見這架勢紛紛走開。
“你們要錢我可以給,但不要傷人,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們不要嚇到她。”小房東擋在了江晚檸麵前,他雖不是千萬富豪,但還算有點小錢,深知該破財時就得破財擋災。
大漢中為首的一個走過來。
“你打聽林小婷做什麼?”
小房東一臉無辜:“新聞不是說她失蹤了嗎,那麼多人都在討論,為什麼可逮著我一個問?”
“不,今天一整天隻有你一個人在問。”大漢得意地說道。
江晚檸瞬間明了。
一路上在討論這件事的人根本全都是他們的人,不過是用來釣出她的餌,他們算準了,如果是和林小婷素不相識的人根本不會去關心一個普普通通失蹤人口,一旦來問,必然就是與她有關的。
而他們用了那麼人來偽裝,上至大媽大爺,下至商店攤販,假裝不經意在聊這事,不過是為了放低她的戒心。
好深的心機,那一定是在作者筆下號稱智計無雙的陸景琛乾的,作者用了無數的溢美之詞來形容他,與他周旋,需得保持十分的戒心,一個不謹慎便會落入他的陷阱裡。
“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大漢眼神銳利地盯著他。
“她是……”小房東突然意識到不對,看了江晚檸一眼,及時止住話頭,“她之前跟我借了錢,說好這個月,到現在月底都沒還,我當然是來向她討債的,沒想到她居然失蹤了,那我這錢不就打了水漂,那我可不就要來打聽打聽。”
“她欠了你錢?隻是這樣?”被小房東這一番唱作俱佳的說詞一糊弄,大漢也有點相信了,畢竟上頭要的是個年輕女孩。
這兩人,一個是年輕小夥子,一個是老太太,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
“隻是這樣,不然還能是啥,總不能我在追她吧。”小房東語氣可正經了,隱隱還有幾分對人欠錢不還的憤怒。
“那沒我們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哈。”
二人走了兩步,大漢突然陰惻惻出聲,道:“你追債為什麼要帶著個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