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比試,時間又即將滿一個月。
九月份的天氣,秋高氣爽居多,偶爾也會有陰天下雨的時候。
這一日下午,天空陰雲密布,雨絲淅淅瀝瀝落下,將華山群峰籠罩在朦朧煙雨中。
一道身穿青衫、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一手提劍,一手打著油紙傘,順著華山的青條石台階漫步而上。
台階濕滑,水汽彌漫,卻不能遲滯其半分半毫,腳步起落間,七八個台階已經拋於身後。
回到門派駐地,敲響院門,寧中則開門迎了出來,欣喜的叫了一聲:“師兄,你回來了!”
嶽不群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師妹,我回來了!”
順手將油紙傘合攏,放在門口,兩人回到屋中,寧中則讓嶽不群先回屋換套乾爽的衣服,等到出來時,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已經放在了桌上。
嶽不群端起湯碗,喝了一口,臉上的疲憊之色消散了一些,但眼中猶自帶著些許的憂愁。
寧中則見狀,關切問道:“師兄,此次下山,難道遇到了麻煩?”
嶽不群放下茶碗,說道:“過程雖有些麻煩,但在我華山地界行凶的那幾名黑道人物,都被我一一追上,解決掉了。”
停頓片刻,他歎了口氣,方才繼續說道:“不過,這幾年來,到我華山地界行凶作惡的歹人越來越多,讓我不禁有些擔憂!”
寧中則眉梢一挑,冷笑著說道:“師兄,那些人膽敢到我們華山地界為非作歹,就是不把我們華山派放在眼裡換做從前,誰人膽敢前來放肆?”
“師兄且寬心,下次再有惡人來犯,大不了,我同師兄一起下山去追殺他們!”
嶽不群搖頭道:“此事不妥,我將師妹留在山上,就是為了看護我華山派,如果你我二人同時下山,山上無人坐鎮,隻要來一強人,就能把我華山派的門人弟子一鍋給端了!”
“隻可惜,除了衝兒,其他弟子武功未成,不能隨同師兄一起下山除惡。”寧中則的眉頭皺了起來,沉吟一會,說道:“下次下山,還是讓衝兒陪你一同去吧,衝兒如今武功小有所成,多少還能起些作用。”
嶽不群閉上眼睛調息著,麵色已經平靜下來:“到時再看吧!”
華山派經過氣劍之亂,門人弟子死傷殆儘,一個威震八方的強大門派,一夕之間,煙消雲散。
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還因狗屁的理念不同,各自分開!
嶽不群夫婦二人攜手相扶,招收門徒弟子,艱難的維護著華山派最後一點體麵。
比起五嶽劍派中其他四派的繁榮鼎盛,現如今的華山派勢單力薄,就連轄下的地界,都一縮再縮,隻剩山下百裡地域。
這些年,嶽不群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山下四處奔波,懲奸除惡,保護良善,不使華山派這麵旗幟被人小瞧了去。
如果不是他這些年來的忙碌,山下城鎮上的那些富戶商賈等“良善”之家,豈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不斷送一些財貨禮品上山,讓華山派的門人弟子不愁吃穿用度?!
整個華山派的重擔,都壓在嶽不群一個人的肩上,他在一眾弟子麵前,時常保持著威嚴穩重的嚴師形象,但在師妹寧中則麵前,才會放鬆幾分。
寧中則自是知道自家師兄的不易,臉上露出幾分心疼之色。
見其正在調息修養,便轉身進了後院廚房,親自動手,做了幾樣飯菜,端回屋中桌上。
待嶽不群調息完後,兩人坐在桌旁用飯,這時,寧中則才把小徒弟創出“華山八耍”一事講給師兄聽。
嶽不群初聽時,不覺微微一笑,再聽師妹說起“華山八耍”的功效,並已經親自驗證之後,麵上終於顯露幾分驚愕、難以置信。
“師妹,你說的是真的?”
“你沒有騙師兄吧?”
“星辰他真的創出了新的內功修煉法門?”
“這怎麼可能他隻有八歲而已”
幾番驚詫,幾番詢問,在師妹寧中則的一再保證之下,嶽不群依舊有些半信半疑。
直到寧中則把“華山八耍”教給嶽不群,嶽不群親自上手演練數遍,方才站在那裡,兩眼發直的喃喃自語道:“這簡直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他同寧中則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如果隻是創出一套劍法、拳法,他們隻會笑笑,隻當是弟子玩鬨,根本不會在意,但這可是一門能夠加速華山心法的修煉法門啊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他們的想象範疇,一時半會,都有些接受不能。
好半晌,嶽不群才讓自己劇烈波動的情緒平複下來。
在又一次忍不住演練了一遍“華山八耍”之後,感受著體內鼓蕩不休的澎湃氣機,他搖頭驚歎道:“以華山劍法中的外練動作,來帶動華山心法的運轉循環,其法,看似源於華山劍法,其理實則已經超出了華山劍法的藩籬,有恨他當真了不起!”
“不過,這也許是我華山派曆代先祖在天有靈,才會讓這麼一個天慧聰穎的弟子拜入我華山門下!”
即便以嶽不群之穩重,此時此刻,也有些囉裡囉嗦。
休息一晚,第二天,他召集眾弟子前來見麵,見到許星辰那個小小身影的時候,眼神中總有著說不出的古怪。
先是照例考校學問,然後比試劍法,再是指點優劣。
眾弟子進步的程度,讓嶽不群感覺還算不錯,至少,沒有一個弟子真正偷懶。
中午吃了一頓熱鬨的家宴,令狐衝偷偷喝了不少酒水,散席時麵紅耳赤,腳步踉蹌,被嶽不群逮住一頓批,責罰他抄寫《三字經》一百遍,愁的令狐衝一臉苦瓜之象。
待所有弟子都散去,女兒嶽靈珊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許星辰被師傅留下,帶到書房中細聊。
“星辰,給為師講講你創作華山八耍的過程吧!”嶽不群開口說道。
“是,師傅!”恭坐在下首的許星辰整理了一番思緒,開始給嶽不群講解起來。
從最初創造的緣由,到後來道藏易經的研讀,再到有關身體中每條經絡的功用、每個竅穴的效果、以及每個動作將會對哪些經絡竅穴產生影響
許星辰這個前世的科研學霸,經常會對一些研究成果做總結報告,那種書麵資料不知寫過多少。
此時,他將這半年來研究工作中的所有步驟、理念、猜想、試錯等過程,抽絲剝繭,一一整理,然後一條條、一件件、一樁樁的講給嶽不群聽。
嶽不群最開始聽著,還不時點頭稱讚,說上兩句,不過很快,他就變得沉默不語,隻是偶爾點頭,讓許星辰繼續往下講。
眼前這個小弟子所講述的話,簡單直白,沒有絲毫晦澀難懂之處,他一聽就懂得,一想就明白,創作中的所有想法、過程、結果,他都了解個通透徹底。
但正因為聽的明白透徹,他才分外感知到這個小弟子的不同之處。
他現在即便了解了這些過程,如果沒有勇於創新、觸類旁通的大智慧,還是不能創出“華山八耍”這等全新的內功修行法門。
聽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的“學術報告”,等到結束,嶽不群心中隻剩一個念頭:“此子,不弱於各家各派的開山祖師”
“星辰,記住,華山八耍之事,絕對不能告訴為師和你師娘之外的第三人!”
嶽不群如同寧中則一般,也對許星辰這般叮囑一番,然後再次勸解道:“星辰,你的心太急躁了,武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哪怕你創出華山八耍,也需要耐下性子,勤修苦練”
“以你的武學天賦,將來的武功必然極為出眾,為你爹娘報仇雪恨之事,絕不在話下。”
“是,弟子明白!”許星辰恭敬回答。
在他心中,為這一世的爹娘報仇雪恨,自是應有之義,但他也同樣喜歡習武練劍,探究武學奧妙隻是,許多話不必多言。
“好了,你先回去吧。”嶽不群揮揮手,讓許星辰先行離去,然後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剛剛在徒兒麵前,他不好流露出其他表情,事實上,在小徒兒的解說過程中,有好些地方,他都要沉思一二,還有幾處地方,令他都生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之感,自覺對從小習練到大的華山心法、華山劍法,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寧中則端著茶水進來,見嶽不群閉目思慮,當即笑道:“怎麼樣?星辰可讓你刮目相看了?”
嶽不群睜開眼睛,歎息道:“星辰他與所有人都不一樣,小小年紀,就心思沉穩,異於常人;剛剛為我解說創功的過程,有條不紊,娓娓道來,即便是那些活了數十年的修道者,都未必及得上他對道藏易經的了解深入”
“我華山派能有有恨這等天資卓越的門人弟子,當真是上天保佑!”
“但他現如今年齡尚幼,切不可被外人知曉他天賦異稟,否則,恐遭天妒!”
寧中則認同的點點頭:“我提點過他,不要將創功之事,告知他人!”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