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太過逼仄,兩人來到院中。
此時,日頭升起一竿高,陽光和煦,熏的人渾身舒坦。
寧中則站在台階上,看著許星辰小小的身軀走到庭院當中,一直沒有拔劍出鞘,心道:“原來是套拳法?!”
許星辰平心靜氣,呆立片刻,隨即,腳步一踩,身形便輕盈的舒展開來。
腳步連踩,雙臂張開,他猶如一隻長了翅膀的鳥兒,在丈許方圓內迅快往來,靈巧轉動,身子輕盈的如同一陣風,似欲離地騰空,去往那崇山峻嶺之間自由翱翔。
他這八個動作不同於圍著中心不斷轉圈的八卦步,充斥著自然和諧的趣味,無論最後一步落在哪個方位,接著第一步繼續演練,即便是相同的動作,也會因為方位的不同、角度的不同,表現出不同的形態。
寧中則本以為這會是一場小兒嬉戲之作,沒想到當這個小弟子演練出來後還真是像小孩子扮演飛鳥在做遊戲,隻不過,這個扮飛鳥的遊戲中充滿了童趣,倒也能博她會心一笑。
她修煉華山劍法數十年,對華山十三式了解的極為通透,如何能看不出來,這個小弟子的那些動作,都是脫胎於華山劍法,尤其是其中的“有鳳來儀”、“金雁橫空”、“蕭史乘龍”、“清風送爽”這幾個招式的動作跡象,極為明顯。
看著看著,她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笑著想道:“星辰他天慧聰穎,想法獨特,把華山劍法中的攻擊招數進行刪改,變成了專用於撐筋拔骨的鍛煉法門,倒也是一種有趣的改進”
“隻是,演練華山劍法,本來就有拉伸筋骨、鍛煉身體的功效,星辰他特意分離出這些動作來,有些多此一舉了!”
許星辰演練了幾遍,重新回到庭院中央,立定收功。
寧中則拍掌讚道:“不錯!不錯!星辰,你真厲害,這套拳法叫什麼名字,看起來好玩的很。”
許星辰來到寧中則麵前,說道:“師娘,弟子把這套拳法叫做‘華山八耍’。”
“華山八耍?嗬嗬,華山八耍!”寧中則忍不住掩口笑出聲來,另一手輕輕拍著許星辰的小腦袋:“你這拳法有趣,名氣取得更有趣,嗬嗬嗬嗬”
許星辰跟著咧嘴笑道:“師娘,你隻看出我這拳法好玩,有趣,卻不知道它真正的妙處。”
寧中則笑道:“哦?它還有其他妙處?來來來,講給師娘聽聽!”
許星辰道:“師娘,這妙處說出來,您也不會相信,倒不如弟子把這華山八耍教給師娘,師娘學會後,自然就懂了!”
寧中則想象了一下自己做出那些扮飛鳥動作的場麵,感覺有些不妥,搖頭拒絕道:“師娘年紀大了,可做不來那些小孩子的動作。”
許星辰小臉再次一正,恭敬施禮道:“師娘,這是弟子第一次創造出來的修行法門,對於弟子而言,意義重大師娘,你就幫幫弟子吧,你學會了它,然後再來指點弟子,好不好?”
說到後來,他的語氣都帶上了懇求之色。
非是他不肯說出實情,而是說出來後,寧中則絕對不會相信。
心法方麵的改造,完全不同於劍法的再創作,那涉及到了身體中的種種玄機奧妙,非常人能夠更改創新。
君不見,武林中經常有人創出新的招數招法,卻很少傳出有新的內功心法出現?!
非不能也,實不敢也!
想創出一門新的內功心法,一個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場。
如果許星辰敢說自己創出的“華山八法”,能夠帶動體內的內力流轉循環,寧中則即便再疼愛他,也必然要嚴厲訓斥一番,讓他長足記性。
所以,許星辰隻能曲線救國,轉著彎兒先讓寧中則學會了,自己體悟到了“華山八法”的妙處,才能讓她真正相信自己。
麵對最小弟子無傷大雅的小小請求,寧中則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答應下來。
無非就是做小兒狀,演練一套充滿童趣的拳法罷了,雖有不妥,卻也不算什麼大事!
接下來,許星辰開始傳授自己師娘“華山八耍”,八個動作看似簡單,其實也不複雜,隻是一些關竅要點,如果沒有許星辰的指點,寧中則還真未必能想得到。
教完一個動作,再教一個動作,隻用了半個時辰,寧中則就把八個動作全部學會。
華山八耍,本就是從華山劍法中脫胎出來,哪怕有所刪減更改,也不脫其藩籬,寧中則學習起來自是飛快。
學習完畢,在許星辰“期待”的眼神中,寧中則站在庭院中央,第一次連貫完整的演練“華山八耍”。
腳步一動,雙臂舒展,身形遊走變化,如大雁橫掠平地,轉而又似落葉回風,飄然落地。
第一次演練,寧中則的動作還有些生硬不連貫,但她的臉色已經微微起了變化。
第二次明顯順暢了一些,她臉上的變化立刻明顯起來。
第三次演練完畢,她驀然停住動作,臉上滿是匪夷所思,看著許星辰,難以置信的問道:“這套拳法能能引動內力流轉變化?”
許星辰佯裝“驕傲”的昂起小腦袋,點頭肯定道:“不錯,這套拳法,可以用來修煉華山心法!”
寧中則的大腦嗡的一聲炸開了,就連神智也有了幾分恍惚,看著門廳台階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就如同看著一個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又或者是個不世出的“絕世妖孽”。
這是一個八歲孩童能夠辦到的事情?
內功心法的創新,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容易了?
武林中那麼多的英雄豪傑,除了嵩山派的左冷禪,又有誰敢說自己能夠修改內功心法的?!
這種事情不可思議到極點,彆說講給彆人聽,沒人會相信,哪怕是把事實擺在寧中則麵前,寧中則自己都還在強烈懷疑人生
“我應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寧中則喃喃自語著,為了求得“真相”,再次開始演練起了“華山八法”。
但見她雙臂舒展,仿佛孩童在扮著飛鳥,在庭院中回旋轉折,嬉戲遊玩,即便是個成年人,依舊散發出童趣活潑的韻味。
她的體內,一身內力無需精神心念驅使,隻與“華山八耍”的動作招式相合,其速如飛鳥,其行似輕盈,流轉循環的速度,比起自己平日裡靜修打坐的時候,不知快了多少。
一遍遍演練下來,寧中則越練越覺暢快,越練越是迷醉,待到酣暢淋漓的停下時,隻覺渾身氣機鼓蕩,衣衫獵獵,原本中正平和、性質如水的內力,此時卻如同火焰般活潑靈動、生機勃勃
“這真是真是不可思議!”
兩人回到屋中坐下。
剛剛演練完“華山八耍”的寧中則,臉頰紅潤,額頭微微見汗,一身沸騰氣息還在平複當中。
她對許星辰看了又看,瞧了又瞧,總覺得麵前的小家夥身體裡麵,似乎藏了一個“返老還童”的老妖怪,否則,怎麼會在這般幼小的年紀,就創出這等不凡的外練法門?
這又不是女人懷孕三年,產出一顆肉球,然後從裡麵蹦出一個哪吒的神話故事
華山八耍,全都招數、軌跡,哪怕涉及到的竅穴經絡,都脫胎於她熟的不能再熟的華山劍法,她連一點懷疑其來曆的資格都沒有。
她更想不明白,為何隻是將華山劍法當中的某些動作經過簡單的刪選修改,就能產生這般神奇的變化?!
如水平靜的內力,變成如火活潑的內力,這樣的內力,還能算是華山心法?
可不算華山心法又能算什麼?都是運轉相同經絡修煉出來的東西。
不過是一靜一動,就生出了不同性質的變化
想到這裡,寧中則心中一動,喃喃自語道:“一靜一動靜動”
沉吟一會,她收回了發散的思緒,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許星辰的身上,開口問道:“星辰,你是怎麼想到創出‘華山八耍’這等修煉法門的?”
許星辰直接回了一句:“師娘,弟子嫌華山心法修煉的太慢了,就想辦法創了這麼一門新的修煉法門出來。”
“呃!”寧中則聽到這話,一時語噎,說不出話來。
隻因“嫌棄華山心法修煉太慢,就創了一門新法出來”,聽聽這話,說的是人話嗎?
華山派曆代弟子,成百上千,入門的時候,都在修煉這華山心法,怎麼就沒有人說出“這華山心法修煉太慢,我要創出一門修煉更快的法門”這等豪言出來?!
就你個小屁孩顯得能耐了?
可偏偏這個小屁孩還一聲不吭,就把這件事情給辦成了!
天大的難事,被一個小屁孩辦成了這到底是小屁孩聰明的不像話呢,還是華山派曆代先輩們都是一幫子蠢蛋、笨蛋、傻瓜蛋?
這種完全不講道理的事情找誰說理去
寧中則心中翻江倒海,一些想法更是大逆不道,褻瀆先人。
看著小臉“驕傲”的許星辰,她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隻能再三囑咐道:“你創出華山八耍的事情,不要讓彆人知道,哪怕是你師姐嶽靈珊,大師兄令狐衝,也不能讓他們知曉。”
“一切等你師傅回來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