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也是子彈?”老者的聲音問道。
“762和556,沒什麼新意。”低沉的聲音回答。
黑色的緊身衣和披風放在一旁,男人裸露著上身,顯露出漂亮厚實的強壯肌肉群,從正麵到背麵,他的全身遍布著密密麻麻的傷痕,幾乎看不到一塊好肉。
老人看著他身上的傷痕,突然默不作聲了。
有刀傷,有槍傷,有燒傷,貓的爪痕,大型野獸的爪痕,雨傘的刺傷,鈍擊的淤傷,弓弩的箭孔,有老的,有新的,有疊在一塊,而現在依然血流不止的,是十幾個新的傷痕。
這些隻是外傷,而這具身體內部也可以稱得上千瘡百孔。
他還要添上多少傷痕才肯休息?這座城市還要為他添上多少傷口才能得到救贖?
“請允許我提醒您,您的裝甲防護層隻是防彈,而不是免疫子彈而且您的提神花茶已經快要喝完了,我們無法種植,或者複刻其中的關鍵物質——您需要正常休息。”
“我會恢複微睡眠的休息方式,隔一段時間睡五分鐘。”
老人無言。
在這沉默的當口,兩人身旁的電腦上突然顯出紅色的警報定位。
“東區老街一七六號居民樓發生大規模槍戰!所有人立刻趕往支援!重複,所有人立刻趕往東區老街一七六號支援!”
看著男人站起身,又將手伸向旁邊的那件蝙蝠戰衣,老人張了張嘴,最終千頭萬緒,也隻能化作一句簡短的叮囑。
“請早些回來,少爺。”
“縱橫哥譚的節日殺手近日再次出手,愛爾蘭幫五人全滅!”
“誰才是節日殺手?哥譚是否又要迎來又一個連環殺人犯?”
馬昭迪坐在小板凳上,開著小南瓜燈翻閱手裡的報紙,今天的他沒什麼事做,實際上,應該說今天暫時沒什麼他能做的事。
“啊啊啊啊啊——!”
一個人影一躍而下,尖叫著從樓層的窗戶裡跌落至地麵,差點跟他來個親密接觸。
“唰——”
一道迅捷的影子掠過半空,將那人猛地拉起,然後張開黑色的蝙蝠雙翼,滑翔盤旋片刻之後,又把他放在地麵。
隻不過動作粗暴了點。
清脆的哢嚓聲音響起,馬昭迪已經聽得有些麻木了,沒錯,他在餐廳裡的那個晚上聽了幾十次這種聲音,或許是幾百次,每次蝙蝠俠打斷一根骨頭,就有這樣的聲音會響起來。
甚至他在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夢裡還時不時竄出哢嚓一聲骨折聲,時不時會嚇得他一哆嗦。
也許是那一次的刺激有點過於強烈,現在馬昭迪已經有點脫敏了,他歎了口氣,又將報紙翻了一頁。
“啊!我的腿斷了!我的腿啊!”
“是是是是彆吵了行不行?”馬昭迪歎了口氣,放下手裡的報紙:“像個男人一點好嗎?你們自己選在這棟樓裡開戰的,現在不用吃槍子已經萬幸了,能不能好好感謝一下上帝,或者蝙蝠俠?”
“bang!bang!”
“bang!”
樓上,濃重的灰色煙霧和槍聲依舊無休止地鑽出窗外,馬昭迪在下麵甚至能夠看到黃色的火舌騰起。
很明顯,馬昭迪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深深刺痛了這位五大三粗的黑幫,也許他平時已經習慣了被普通人畏懼躲避的感覺,此時便格外感覺自己被小看了。
“你這個狗!快他嗎給我叫救護車!不然老子一槍——”
“哢嚓”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蝙蝠俠從夜空俯衝而下,一腳將他舉起槍的那隻手直接踩斷。
“彆再有第二次。”他隻冷冷交代了這一句,便重新用勾槍飛向樓上。
“有也可以反正。”馬昭迪心不在焉接著蝙蝠俠的話茬,繼續翻著報紙:“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要問為什麼”
“來個人給消防隊打電話啊,燒起來了,這棟樓燒起來了。”
“有人嗎?有人打電話嗎?”
“打過了,打過了,彆喊了。”馬昭迪不耐煩地回答道,順手關掉了小南瓜燈。
這報紙是徹底看不下去了。
“報警多久了?”
“十五分鐘了,如果消防車的動作再快點,也許還能趕上把我昨天剛買回家的電動馬桶救出來。”他回答道:“來得慢點也行反正,我也沒有那麼喜歡那個馬桶,主要是心疼錢”
路人有些同情地拍了拍馬昭迪的肩膀,很明顯,以這間民居的燃燒速度來看,等這場火災結束後,他的家大概率是剩不下什麼東西了。
“你看起來不太傷心的樣子?”
馬昭迪聽著路人的問話,看著升騰而起的火焰照亮夜空,耳邊還能聽到大樓裡傳來火並槍戰的聲音,沒忍住笑了。
氣笑的。
“是這樣的。”他說:“你試想一下,你是一個打工仔,你的老板上個月進了局子,所以你累了一個月,被老女人揩油,被條子找上門對線,被拉進莫名其妙的火並槍戰裡,然後被主管臭罵,結果月底一個子都沒撈著。”
“好在老板進醫院之後給你介紹了另一份工作,而明天是你難得的休息日,你打算一覺睡到明天中午十二點,結果你睡得正香就被一群傻黑幫在小破居民樓裡槍戰吵醒,一發子彈穿牆打進你的冰箱,一發子彈打進了你的電視,一發子彈打穿了你今天剛到貨的老婆,於是你家裡價值上了四位數的東西就隻剩下一個自動馬桶。”
“你非常生氣,然後發現那群傻不光打槍,還點火,你的房間已經開始燒起來了,這個時候你他嗎一秒都不敢多待,拿了手頭能拿到的一切東西,冒著槍林彈雨先下了樓。”
“現在,還有一個穿著緊身衣的超級英雄跑過來湊熱鬨,把樓裡的壞蛋挨個打斷骨頭扔到大樓外麵,整個場麵就跟飼養場裡跑出來五百隻鴨子一樣熱鬨;這時候你全身上下隻有一張報紙,一個手機和一盞小南瓜燈。”
“這就是你隻穿著一條內褲的原因?”
“閉嘴。”
馬昭迪打斷他的話,麵色如常地將報紙默默包在自己身上,繼續說道:“然後你打了消防電話,雖然你很清楚,消防車來東區的時間從來都是在槍戰結束以後。”
“你猜怎麼著,這個時候你一看手機——時間他嗎正好十二點整。”
“鐺——鐺——鐺——”
此時,遠方高大鐘塔的鐘聲像是要印證馬昭迪的話一樣,適時地響了起來。
“現在,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再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馬昭迪一字一頓,麵無表情地問道:“你,傷,不,傷,心?”
“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