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一夜,天亮時,我的魂魄又被牽引到了傅寒燚的身旁。
他坐在副駕室裡,助理周正開著車。
傅寒燚閉著雙眼,靠在椅背上。
我貼在車窗上,冷冷的盯著他。我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把這個冷血的男人,生得這麼好看,並且還給他滔天的財富,和至高無上的地位。
老天不開眼。
我一生善良,卻落得暴斃慘死,連屍體都未知的下場。而他為富不仁,卻活得逍遙自得。
養神的男人一臉的平靜。
對於我的失蹤,他沒有半點的情緒起伏,仿佛於他而言,我不過是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可我,卻懷著他的骨肉死去。
想著孩子,我悲從中來,看著傅寒燚的目光,越加寒恨。
不知道是不是怨氣太重,傅寒燚有所感應,他忽的睜開了眼睛,身體明顯的輕顫了一下。他微微側頭,便看向了我。
確切的說,是穿過了我的身體,看向了街邊。
他覆著寒色的眸子,有非常輕微的變化。猶豫了半晌,開了口:“停車!”
周正立刻靠邊停車。
可傅寒燚並沒有下車,而是依舊看著街邊。
我忍不住轉身,順了他的目光望過去,表情一驚。
傅寒燚看的,竟然是我的母親。
她拿著一把刷子,正在路邊的牆壁上刷著。
她在乾什麼?
刷了幾下,媽媽放下了刷子,拿起一張a4紙貼在了牆壁上。
原來她刷的是米漿。
可她在貼什麼?
我看向紙張,瞬間驚住,心臟猛的一刺。
媽媽貼的——竟然是我的照片!
彩色的。
我笑靨如花,漂亮又陽光。
好些路人停下來圍觀。
媽媽手裡還拿著一摞打印好的照片,應該有數十張。
見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媽媽停止了張貼,充滿渴望的問著彆人。
“先生,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子?”
“小姐,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子?”
“大姐,你見過她嗎?”一連問了幾個人,都對著我媽媽搖頭,媽媽眼裡的希翼已經變成了悲傷,聲音哽咽,“這是我女兒,她已經失蹤六天了。
她白天在這附近的醫院上班,大姐,你有沒有見過她?”
我這才發現,這是我上班的醫院附近。
“沒見過。”大姐搖頭,同為人母,她對我媽媽流露一絲關切,“失蹤這麼多天了,你有沒有報警啊?”
母親嘴唇暗暗的哆嗦,眼睛瞬間一紅。
眸光無奈又悲傷,還隱隱的憤怒。
傅寒燚不允許立刑事案件,溫家人又不管我的死活,她實再是沒有了辦法,才在我經常活動的地方張貼我的畫像,妄圖能夠找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可是媽媽,我出事的地方,不是醫院附近啊,即便有人認出了我,又能為您提借什麼線索呢?
看著媽媽拿起刷子,繼續在牆上刷米漿,張貼我照片的無助身影,我心臟如萬針齊紮一般,密密麻麻的痛。
越痛,對傅寒燚越湧起深深的恨意。
他為什麼要阻止警方立刑事案件?
我突然憤怒的舉手拍打著車窗,我真的很想問問這個沒有良心的男人,為什麼不讓警方立刑事案件。
明明立為刑事案件,警方破案的速度就會加快,查案的方向也會與失蹤案不同。警方很快就能發現我的屍體,順藤摸瓜的查出凶手。
可他卻一味的阻止。
為什麼!
我張著嘴,無聲的怒問。
傅寒燚自然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他依舊側著頭,沉默的看著我的母親,但表情非常冷漠,眼眸更如暗海般深晦,根本讓人從他的表情上,猜測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周正也看到了我的母親在貼我的畫像,他欲言幾次後,終是小聲說:“傅總,或許溫小姐真的出事……”
“賤人命長,她不會死!”
周正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傅寒燚冷篤的打斷。語氣冷硬得讓我渾身發寒,顫抖。
我已經死了!
傅寒燚,我已經死了!
你口中的賤人,真的死了。
憑什麼要認為我沒有死,阻止警方破案?
我呐喊著,胸腔裡的憤怒,幾乎要把我薄如蟬翼的靈魂撕裂。
窮人的無奈,弱勢,在這個能一手遮天的男人麵前,體現得淋漓儘致。
“這是誰?”
忽然,一道低沉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本已經萎靡的身軀,驀的一震。
這聲音,好熟悉。
像……
我立馬朝母親飄了過去。
一個穿著黑衣,身型魁梧高大的男人站在媽媽的身邊。男人的臉,被口罩遮住了口鼻,他頭上戴著棒球帽,帽沿壓得很低,襯得那雙隱藏在陰影裡的眼睛,十分的陰鷙冷寒。
我心臟猛縮,身子瑟瑟發抖。
殺我的凶手,就是這雙冷狠的眼睛。
這雙無情的招子,我永遠也忘不了!
這是殺我的凶手!
他竟然出現了。
抓住他!
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男人的肩膀,可手卻隻是空空的穿過了男人的身體。
我這才回醒過來,我已經死了,隻是一縷毫無攻擊能力的魂魄。
可凶手的出現,依舊讓我激動無比,我飄到媽媽的身邊,焦急的對她說:“媽媽,這是殺我的凶手,抓住他,趕緊抓住他!”
可媽媽根本聽不到,她正回男人的話:“這是我女兒,先生,你見過她嗎?”
男人望著我的照片,帽沿遮住了他眼裡的冷情:“沒見過,隻是覺得漂亮。她怎麼了?”
男人的回答,讓媽媽失望,但她仍禮貌的回複他:“她失蹤六天了,警方不給立刑事案件,說除非找到她的屍體。
我沒辦法了,隻得在她經常活動的地方,張貼她的照片,希望有目擊者能夠提供一點線索……”
媽媽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沒有存名字的電話號碼後,便轉身離開了。
而媽媽,並沒有期望一個陌生人能對她提供些什麼線索,喋喋著繼續刷米漿貼我的照片。
而我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媽媽,凶手就在眼前,你貼再多的畫像,放走了他,也是徒勞啊。
可媽媽哪裡會知道呢。
我著急無比,隻得跟上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