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江海市連涼區打過來的。
連涼區是江海市一個不算太發達，但也不是最墊底的行政區域，原本是縣，後來因為與鄰省連接，又有共同的發展利益，於是在十年前改縣為區成為江海市六縣兩區的一個下轄行政區。
覃文斌接起電話，隻聽連涼區教委主任兼書記陳利急匆匆問道：“是那位領導？我連涼區陳利，有重要的事情要彙報。”
覃文斌心意頓時一跳，立馬察覺到這個人很可能有問題。
他這是在裝出來一副著急的態度，他想達到什麼目的？
於是覃文斌說：“我覃文斌，陳書記有事直接說。”
“哦，覃主任，”陳利連忙道，“張局在嗎，這件事……”
“說吧，我開著錄音呢。”覃文斌淡淡道。
陳利一怔，不由惱怒道：“覃主任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彙報還是扯閒篇？要不要再問問市委能不能找市局給你擦屁股？”覃文斌怒斥。
陳利啞口無言，半晌悻悻道：“覃主任不用給我擺架子，我沒其他意思，也沒找過市委。”
覃文斌立馬扣下電話直接給王鳳陵打過去電話。
毛燕芸聽他發脾氣，跑過來一聽，奇怪道：“又要鬨什麼事？”
覃文斌沒搭理，這些官太太就不知道具體的局勢，跟她說這些沒任何用。
而且如果連涼區出了問題，當地一定會首先彙報給王鳳陵。
連涼區是王鳳陵的起家之地，他就是從連涼區一步步爬到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上去的。
當年王鳳陵從省裡調回江海地區，他就直接被提拔到連涼縣的副縣長，主管的就是教育和體育工作。
後來連涼區撤縣改區，王鳳陵已經當到了縣委書記，這件事就是他一手推動並最終實現完成的。
可以說連涼區就是王鳳陵的後花園，現任連涼區區委書記和區長都是王鳳陵一手提拔起來的，這裡麵據說還存在著大量違規的操作。
這個縣教委教育局的一把手陳利，據說也是王鳳陵提拔的一個人，這個人原來隻是某鄉鎮中學的普通老師，後來調任連涼區一中擔任校團委書記，然後迅速爬到副校長，在校長任上至呆了不到一個月就被火速提拔到教育局局長位置上。
這是兩年前的提拔，現如今陳利已經是縣教委主任兼書記、教育局局長。
覃文斌由此判斷，這個人一定跟王鳳陵關係很密切。
要不然，就憑縣裡根本沒辦法這麼快把他提拔上來。
那他還能給這個人好臉色？
彙報工作吞吞吐吐，這不明擺著要害人嗎，有什麼事情不能跟上級部門副職領導彙報？
覃文斌本來是試著打王鳳陵的電話，沒想到那邊秒接，王鳳陵笑道：“文斌通知有什麼事情直說嘛。”
“王書記，連涼區的這個陳利，他不能再打著王書記的旗號胡作非為了，這個人的風評非常差，業務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曆屆取教育局領導裡的倒數第一，這個人要是出了問題，對市裡的影響很不好。”覃文斌使詐說。
王鳳陵果然打了個哈哈，假裝沒聽懂覃文斌的話，反而說道：“這個人是誰？”
“出乎維護市委以及市委領導的目的，我也隻能言儘於此。王書記要是裝糊塗那我也沒辦法，領導還是好自為之吧。”覃文斌說完就掛電話。
扣下電話，覃文斌目光凝視著窗戶外麵。
他心裡數了三十秒的時間，張婭辦公室的座機劇烈響了起來。
覃文斌哼的一聲臉上露出冷漠的笑容。
毛燕芸看得一頭霧水，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玩的？
“為啥？”她戳了一下覃文斌詢問。
“不出所料的話，連涼區教育係統要出大問題，很可能是連環貪腐案。”覃文斌冷冷道，“如果再出點人命案，我看他們會聯合起來給我們甩鍋。”
毛燕芸哈哈一笑：“你開什麼玩笑呢？”
覃文斌閉上眼睛，一年多看過的資料和聽到的小道消息，以及一年來在住院期間他反複推衍過的一些事情猶如放電影一般從眼前閃過。
沒過幾分鐘，張婭在走廊裡喊了一聲：“各副局副主任馬上到會議室開會。”
毛燕芸嗖的一下從辦公室裡竄了出來，怎麼回事？
“連涼區出大事了，一所一位明星捐款修建的學校坍塌。”張婭道。
毛燕芸嚇得雙腿發軟：“有沒有人出問題？”
“有。”張婭臉色肅然。
毛燕芸慌忙跑去覃文斌辦公室，看他拿著筆記本要出門，連忙攔著問：“猜到了？”
“沒有，隻猜到可能是某個學校出了問題。”覃文斌道，“但沒想到是那所學校。”
這就說明他知道是哪所學校。
毛燕芸萬分不解。
到了會議室，張婭立即通報連涼區教委教育局的彙報：“那所明星捐贈的學校教學樓倒塌，這是前天發生的事情。”
這句話一說出口，幾個副局長勃然大怒。
這叫什麼？
這叫隱瞞！
這麼大的事情，而且聽著好像還出了人命，當地是怎麼敢隱瞞到今天才彙報的？
當地區委區政府是乾什麼吃的？
“少發牢騷，現在的關鍵是，區裡眼看捂不住蓋子，隻好跟市委彙報。市委給我們的命令是馬上組織人手趕過去調查，並要求務必保證輿論不‘謊報誇張’。”張婭怒道。
王麗直接開罵：“他王鳳陵是豬還是腦子被驢踢了？”
“王書記沒親自打電話，是秘書長白壽綱打的。”張婭道，“好了，不要說這些，現在的問題是，誰去。”
“還能誰去，明擺著讓覃文斌去。”趙德海道，“這不是要動用社會資源嗎，我們這些人誰有這個資源？”
“憑什麼？”毛燕芸怒罵，“覃文斌吃你家飯還是娶你家女人了？”
趙德海道：“能者多勞嘛。”
“我去吧，這件事不能拖，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人當時在裡麵，更不知道區委區政府是怎麼搞的，必須先過去救人。至於徹查這個教學樓為什麼出了問題，這我沒辦法，我們要從外地尋找檢測單位。”覃文斌舉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