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刹,藍色的氣流中不知不覺卷入一些金色的雷光。
宋均瑜麵容上被風刃剮的血痕遍布,她卻紋絲不動,五指中央凝聚著一團金色雷電,就連她自己都沒注意,那雷電當中夾雜著絲絲黑色氣流。
就在此時,天際烏雲層層疊湧,中間一方白色陣印順勢下沉,中間有朝著四方怒吼狀的獸痕,還附著著細密的古老符文。
宋均瑜見準時機,一道雷光飛竄而過,刮破楊文的手背,血滴落而下,隨著宋均瑜縱橫交錯間傷口逸散的血珠,一起浮在半空。
她沉眸低語,眼中殷出瘋狂:“生死締結,唯一活爾。”
那一瞬,楊文有種被邪魔盯上的恐慌感,他指尖微微顫動,不自覺瑟縮了下。
這賤人怎麼回事?為何會有種淩駕在他之上的駭人感?
內心的恐懼在不知不覺中被放大數倍,又加之生死契約的陣契已然成了,楊文忽然有些後悔。
上次,已經感受過麵前人的強悍,他就不該這麼魯莽!
但凡事不由他念,宋均瑜縱然渾身全是傷口,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痛意一般,竟是邪性的彎起唇角,抬手發動了攻擊!
藍色颶風中,三道靈氣化出的匕首攜卷淩厲的壓迫感,貫透楊文的防禦,硬是在他身上拉出兩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啊——你!”
“上次你能栽到我手裡,這次也是一樣。”宋均瑜冷酷的說道,旋即不留空檔的再出一擊。
但這次,卻被那巨大的玄狗擋了下來。
凶獸有天然的敏銳嗅覺,這熟悉的仇人味道,讓玄狗變得格外猙獰,它叫囂著、踱著步子盯著中心的宋均瑜,似是想著如何將她拆碎入腹。
“嗤,賤人,你該不會以為,同樣的手段,能成功兩次吧?”
說著,他一步步靠近宋均瑜,鼻子幾乎貼在她的眼睛上:“殺掉你,易如反掌,但我不會讓你那麼痛快。”
“上次是從哪裡開始的?右手?”
“嗤啦——”玄狗的速度很快,應聲咬住宋均瑜的右手,甚至還使壞一般扯了扯。
突如其來的痛楚,讓宋均瑜臉色煞白,但她隻是死死地咬著唇。
楊文見狀,眼中嘲笑之色更甚:“怎麼?現在啞巴了?剛才不是很凶悍麼?”
“我的玄狗已經幾日沒有進食了,你先獻祭哪部分好呢?”
“接下來是左手?”
玄狗極為配合的咬死宋均瑜的左手,獠牙穿透小小的掌心,血肉模糊都不足以形容傷口的慘烈。
“嗬,就這點……手段?”
瞧著楊文麵上的譏諷,宋均瑜半分退讓不曾見得,唯有始終如一的鎮靜,她慘青的唇微顫,眼底卻毫無懼意。
能上當一次的傻子,自然就能上當第二次,對楊文勇激將法,百試百靈。
果然他臉色更差,被氣得臉漲紅,手下猛地用力,那把銀色匕首狠狠地插到了宋均瑜的小腹。
“死到臨頭還嘴硬,那就讓我送你一程!”
宋均瑜卻隻是抬了抬頭,眼中滿是諷刺:“你也配?”
“多年前你來鎮天宗時,不過是一個小小雜役,是柳姑看你有幾分勤勉,才將你帶到修仙一途。”
“靠著貴人提攜,如今才有練氣五層,天資半分沒有,隻想著如何伏低做小——”
“楊文,他人看你,隻覺是跳梁小醜!”
“你真是廢物中的極品!”
“賤人!賤人!”
楊文氣急,目眥欲裂,他的頭離宋均瑜極近,幾乎是臉貼著臉,眼下理智全無,更是沒有防備的意識。
就在這片刻呼吸,宋均瑜眸色中如沸騰的黑色水潭,幾乎將人心魂吞噬掉。
她猛地張開嘴,一道黑金色纏繞的靈氣幾乎凝為實質,倏然釘在了楊文的眉心。
萬籟俱寂。
翻卷的藍色氣浪即刻崩散,玄狗驚恐的喊叫起來,卻挽救不了它即將潰敗的生命。
楊文雙眼瞪的極大,因著憤怒至極,麵色還留有猙獰。
他感受到性命的流逝,終於驚惶起來:“不,我不……”
“你,你是……她”
似是想到了讓他恐懼到極致的事,還沒說完最後的話,已然氣絕。
“撲通……”
他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唯有盤旋不散的血腥氣環繞四周,揚塵落下,中心處倔強的身影才挪了半分步子。
宋均瑜的右腿這才露了出來,頂著靈氣壓迫許久,皮肉剮儘,竟是隻剩下小半截骨頭裸露在外。
陳相水本是一直在看戲,看到這一幕,瞳仁猛地一縮,半晌無話。
他本以為,她應是練氣六層甚至是七層的小弟子,唯有如此,才能輕易闖過三季橋。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修為很低,甚至低到楊文於她都是強勁的對手。
生死契一結,他出手乾預,是劫人因果,於己身修煉無益,便是想幫,也有心無力。
千言萬語都難以形容……麵前的結局,如斯驚駭。
“你可是瘋了……”
陳相水咂摸半天,還是問出了聲。
回應她的,是漫天的寂靜,和一道拖著殘軀越走越遠的身影。
不知為何,陳相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幾步跟上去,想要探手碰她,又見其滿身血水,不禁縮回了指尖。
一個精巧的青白色瓷瓶放在了地上,他滿眼複雜:“我不會將此事說出去,但你需得告訴我,你為何要殺他?”
空氣安靜下來,宋均瑜終於頓住腳步。
聽聽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的是什麼話?
她險些被氣笑,猛地扭頭看去,眸中蘊著幾許深意:“那我還真是多謝師兄了。”
師兄兩個字,她咬的很慢。
陳相水雖覺怪異,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妥,忽而見天邊飛散的煙霧,喃喃了一聲:“舒兒?”
言罷,便也是胡亂安慰一句,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宋均瑜垂眸,望著地麵上的那個放了丹藥的瓷瓶,許久未動。
便是不認識的陌生人,都能如此關懷,對自己的親師妹,卻能下那般狠手。
送糕點是他,後來親自下手取她血液是他,溫聲細語對著她的軀體說‘這是你該付出的’,亦是他。
從前她被蒙蔽,最後無力報仇,如今生死博弈未輸留有一命,她倒是有心好奇了,當初陳相水他們為何那麼對待她?
還有,剛剛他似乎很緊張一個人。
舒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