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亞軍隊給予克裡斯的印象是貪婪,他們攔路收過路費,對沒有貴族背景的商隊收三分之一的灰稅。
但是,在貪婪之餘,他們也講一點規矩,波西米亞軍隊拿了錢,就放商隊過去,不傷也不殺人,並且還會給商隊留下一個憑證。
有了這個憑證的商隊,在一段時間內遇到其他波西米亞軍隊,可以免除被收灰稅,在危險區域還可以得到軍隊的護送。
反之,要是商隊敢偽造灰稅憑證,那麼波西米亞巡邏隊可就不會客氣了……好一點是沒收全部的貨物,不好的,就是屠殺了。
老老實實的艾薩克商隊拿著憑證繼續前進,深入埃爾行省,向著巴格尼亞王國的邊境線走去。
艾薩克商隊經曆了馬匪事件,也有了灰稅憑證之後,後麵的路就好走了,商隊一直來到距離兩國邊境線還有五十公裡的小鎮停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冬天已經過去,春天降臨。
波西米亞帝國的埃爾行省是比較偏向南方的區域,雖然冬天和春天的過渡時期也很冷,不過它冬天沒有下雪,冷隻是因為這邊的氣候比較潮濕。
但是很多時候,潮濕帶來的寒冷體感,比下雪的冷更容易帶走體溫,讓人難以忍受。
行軍和行商經驗豐富的艾薩克認為,隊伍在這個時候必須要停下來,所有人的體能和內心忍耐力都已經抵達了極限,他們進行十到十五天的休整才行。
克裡斯不懂這個,不過他是一個聽勸的人,既然艾薩克這樣覺得,他也不會反對。
況且一直不停的走了兩個月,即便旅途中一直好吃好喝,並且沒怎麼乾重活的情況下,克裡斯自己也覺得很累。
身體累,心理上也是滿是疲倦感。
確實是需要休息一下。
除了需要修整之外,商隊還需要把剩下的貨物銷售出去,換成錢,然後再把錢發給商隊內的夥計們,最後艾薩克還需要帶著人,去附近的大城市,幫所有人把錢寄回內亞馬。
商隊四十多人,大多數人都有妻兒老小、兄弟姐妹還在內亞馬城裡討生活,他們需要錢。
把行商賺到的錢都寄回去,這樣隊伍內的四十個人,才能死心塌地的跟著克裡斯去乾大事。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繁瑣的事情需要處理,而這些事情都需要時間。
所以,克裡斯覺得停留十到十五天的時間是很合理的事情。
……
“嘿呦,來看看,來瞧瞧嘍,來自內亞馬的頂級土布,隻需要十銀幣一匹,絕對物美價廉啊!”
“來來來,大姐,你的這隻雞多少錢?我出二十個銅幣怎麼樣?銅幣質量?絕對是好銅幣,不缺不爛,沒有刮過表麵的好錢!”
現在是中午時分,商隊營地內人來人往,熱鬨非凡,叫賣聲、討價聲此起彼伏。
這是艾薩克商隊在名為“塔克”小鎮的邊上紮營的第二天,今天不用掌勺的克裡斯睡到中午時分才起床。
不起床也不行了啊,外麵太吵了。
克裡斯穿好衣服和鞋子,掀開帳篷門簾,還沒來得及走出去,他就看到了一頭膚白貌美,還有著三眼皮的大白豬正在用力拱著地麵,啃著草根。
克裡斯的出現還嚇了這頭豬一跳,它哼哼唧唧的後退了好幾步,把站在它後麵的女孩給撞倒。
穿著灰土布長裙的女孩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她飛快的站起來,有些生氣的用手裡的木棍抽打了這頭白豬幾下子。
白豬渾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繼續拱著地麵。
倒是女孩打著打著就停了下來,因為她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克裡斯,然後目光一下子就直了,癡癡的、直勾勾的看著後者的臉。
這是一個臉上有著雀斑和小巧鼻子,以及一頭棕色頭發的女孩,她個子不高,寬大的土布長袖裙掛在她身上,風一吹,顯得有些空蕩蕩。
克裡斯被這個女孩這樣大膽且不加以掩飾的目光,都看得有些害羞了,以至於他不知所措。
“呃,你好,你需要幫助嗎?”
“你長得真好看!”
“恩,謝謝。”
克裡斯一看小女孩這個模樣,就放棄了和她交流下去的打算,向著她禮貌的笑了笑之後,就側身走開,向著營地走去。
商隊營地內有很多人在來回走動,從他們樸實的著裝上來看,他們顯然是本地人,今天一大早來購物的。
屬於康妮手下的夥計們站在馬車邊上吆喝著,將車上的針頭線腦推銷給來訪的鎮民。
克裡斯隨意挑了一台馬車攤位,趁著現在沒有顧客,走到邊上問夥計。
“今天的生意怎麼樣?”
“還不錯,我們的貨物價格實惠,等到附近的村民收到消息趕過來,我們覺得,我們在三天內應該可以把貨物都清完。”
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餐車在哪裡?我去煮點飯吃。”
夥計手往一個方向一指,克裡斯順著方向走去,很快就在營地內搭起來、四麵敞風的帳篷內,看到了五個大鐵桶,以及拿著大鐵勺站在邊上的艾薩克和康妮。
二十多個夥計和鎮民在帳篷前排隊,他們拿著款式不同的餐具上前,然後艾薩克抄起鐵勺往上麵一扣,將一大團肉泥和土豆泥的混合物打在碗裡。
克裡斯在邊上簡單一看,就這一團土豆肉泥,最少有一斤重,而肉和土豆的比重是一比一。
肉應該是之前幾天前馬匪死去的馬肉,艾薩克帶人屠宰了馬屍,然後將肉醃製起來,商隊五十人吃了好幾天都還剩下很多。
打完土豆肉泥後,站在邊上的康妮則會抄起鐵勺往打飯的人碗裡呈上一勺濃湯,並遞過去兩張排球大小的麵餅。
然後,打完飯後,是商隊的夥計可以直接走開,是本地人的話就得給邊上的夥計兩個銅幣,或者是一打的鐵幣。
這是做慈善啊。
克裡斯挑了挑眉角,不過他沒說什麼,而是從邊上的水桶裡拿起一個乾淨的大木碗和勺子,走到邊上。
艾薩克百忙之中給了克裡斯一勺子,然後轉身回去繼續乾活。
“情況怎麼樣了?”
“很好,也很不好……”
艾薩克停了下來,他探頭看了一下克裡斯身後。
“你找了小女友嗎?”
“啊?”
克裡斯莫名其妙的回頭,他這才看到自己後麵跟著一頭大白豬,以及一名目光筆直的女孩。
“你跟著我乾什麼?”
“你好看。”
“但是這樣做,會讓我很困擾,你……”
“不關我的事。”
女孩率直的話,就像是一把刀,砍得克裡斯無言以對,身後的艾薩克和康妮,還有其他正在排隊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克裡斯沒轍了,他隻能去大桶裡拿過一個乾淨的碗,讓艾薩克打上肉泥和湯,拿上兩張大餅遞給女孩,用食物暫時分散她的注意力。
拿到肉泥和大餅的女孩果然不再關注克裡斯,她和哼哼唧唧的大白豬自顧自的走開了。
“說一說,商隊遇到什麼事情了。”
“好消息是,我們的貨物很受歡迎,大概兩三天時間就能賣光。”
艾薩克將手頭上的工作交給一名夥計,然後他轉身和克裡斯走開,走到一處沒人可以偷聽的空地上。
“壞消息是本地的稅務官今天早上來了,他要收我們重稅。”
“多少錢?”
“五百銀幣。”
“多少?”
克裡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艾薩克點了點頭。
“就是五百銀幣。”
“他瘋了?”
“不知道,我已經修理了他一頓。”
艾薩克用力咳嗽了兩下,他拔出腰間的匕首看了一下。
“我們今天晚上恐怕得轉移地方了。”
“那就走吧,為什麼不現在走?”
“現在不急,離著最近的大城市還有一段距離,那個稅務官就算是要搬救兵過來,也得兩天時間,況且他那麼貪婪,我懷疑他不一定能找到人過來尋我們麻煩。”
“你來決定。”
克裡斯不可置否。
然而,事情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克裡斯和艾薩克的聊天才結束,營地外麵就響起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
營地內的鎮民們就像是遇到須鯨的沙丁魚群那樣,提前預知到了危險,“轟”的一下子,帶著他們購買的貨物四散而開,逃離了營地。
然後,一名穿得花枝招展,還帶著輪狀皺領,猶如一隻公雞一樣的男人騎著馬,昂著頭進入營地內。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十幾名藍裝騎兵,營地外麵還有更多的。
“啊哈,該死的混蛋,我們又見麵了!”
男子趾高氣揚的衝著艾薩克叫嚷著,克裡斯在邊上看著,即便前者竭力仰著頭,他也能看到此人雙眼上的淤青。
還有一名佩戴著三角帽的騎兵上尉跟在稅務官身後,顯然他就是後者高傲的底氣。
站在克裡斯邊上的艾薩克無話可說,他隻是悄悄的把手伸到後麵,抓住了一杆燧發手槍。
不管怎麼樣,這事情都是自己惹出來的,就算是死,艾薩克也決定要將克裡斯護送出去,決不能讓他被波西米亞人抓走。
艾薩克以前就是波西米亞軍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軍隊內部私刑的暴力程度。
看到艾薩克沒有說話,那名稅務官越發的得意起來,他驅著馬過來,揚起馬鞭就要朝著艾克斯的臉抽打過去。
在營地內某個帳篷內的林若宇悄然舉起了火槍,準備開火。
相隔不到二十米,他很自信絕對可以一槍將稅務官邊上的騎兵軍官打死……沒錯,就是打死軍官。
林若宇的意識很清楚,打死稅務官沒有意義,這個家夥雖然是禍源,但是讓他如此囂張的根源,還是那名軍官和百餘名騎兵。
沒有他們的支撐,給稅務官幾個膽子他都不敢進入營地內打人。
所以,先乾掉軍官絕對沒錯。
就在林若宇即將扣下扳機時,他所瞄準的目標卻驅馬上前,一把抓住了稅務官的手。
“等一下。”
“啊,你抓我乾什麼?還有什麼等一下……呃!”
軍官沒和稅務官廢話,就在後者不滿的回頭是,他乾淨利索的舉起拳頭給了稅務官一拳,使得這頭大公雞像是喝醉酒那樣,搖晃了兩下子,一頭栽倒,掉下馬背。
這突然發生的事情,讓艾薩克和林若宇都呆住了,以至於玩家停下了扣動扳機的手指,讓上尉暫時逃過一劫。
打完稅務官後,騎兵上尉撥動馬頭,轉身看著艾薩克。
“我記得五天前見過你,大胡子,你當時上繳了灰稅,對嗎?”
在這個時候,克裡斯才認出來這名上尉,這個家夥長得比較大眾臉,同時見麵時間也短,以至於分開五天後,克裡斯就忘了他。
艾薩克也忘了,現在上尉這一說,他才醒悟過來。
“是的,灰稅憑證在這裡。”
艾薩克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一麵三角藍色小旗子。
“恩。”
上尉並沒有看艾薩克手裡的東西,他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錯誤後,就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跟在他後麵同樣穿著軍官製服的人就掏出了手槍,對著躺在地麵上昏迷不醒的稅務官開了一槍。
鉛彈精準的落在稅務官後腦勺上,他的頭發跳動了一下,很快就從他臉下麵湧出來,將有著兩個馬蹄印的小坑填滿。
克裡斯頓時不能理解這名騎兵上尉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知道波西米亞軍隊在城市外有些囂張,可是這樣隨意槍斃一名稅務官,這也太狠了吧。
而在這個時候,這名上尉低頭對著艾薩克解釋道。
“這個家夥說你們商隊抗稅,但是我過來認出你,就知道他撒謊了。”
“我確實是抗稅了。”
艾薩克老實說道。
騎兵軍官的臉色立刻變了。
“他要收五百銀幣。”
“噢……那他確實死有餘辜。”
上尉便立刻放鬆下來了,他甚至說著,還抽出自己的燧發手槍,對著已經開始變涼的稅務官再來了一槍。
“狗東西,收五百銀幣,該死的,明明我表哥定的稅務是一台車五銀幣,你一下子多收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