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明星稀,墨園難得安靜一晚。
且有書蘭守夜,葉無雙重生後,難得睡了個好覺。
甭管府裡亂成了什麼樣,墨園反正沒被波及,那便是沒事兒。
洗漱完畢,她來到院中,指揮丫鬟們挖地。
倒不是挖地窖,而是為了種菜。
一人刨地,一人撒種,一人澆水,一人填土,
葉無雙親自拿著大勺,向地壟澆發酵好的熟豆子水。
那水真臭啊,可她就像聞不到一般,澆的起勁。
世家貴族少有這種與奴才一起做事的主子,一時間墨園歡聲笑語,好不熱鬨。
葉無雙想的很好,她也不著急,每日隻種一小塊地,這樣,入冬前,她每日都有新鮮菜吃。
身在大中原,沒人能拒絕種菜,
就算是尊貴的侯爺也不能!
隻要院子裡他爹親手種的菜,她就不信,她這便宜爹能把自己忘了!
就在她這一桶豆子水快要見底時,夏荷哭哭啼啼跑進了院子。
昨日還活生生的人,今日再回來,便衣冠不整、發髻淩亂,脖子上一圈青紫掐痕,
看那悲慘模樣,比前幾日的葉無雙更甚。
葉無雙並未多看她,繼續忙活著,“我不會再信任你,你應當知道。”
她的聲音不帶感情,冷的像冰,讓夏荷不自覺抖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眼淚大顆大顆流了出來,
“小姐您救救我,大少爺折磨我,夫人要將我賣去青樓。
我現在才知道,隻有您是真的對我好,求求您,讓我回來吧,否則在侯府我會死的!”
她砰砰磕了幾個頭,然後邊哭邊膝行,要抱住葉無雙的腿。
就在她剛靠近時,手上忽然持著一隻簪子,直朝著葉無雙心臟刺去,
“是你逼我的!我不能看著我弟弟死!”
然而她的簪子剛舉起,葉無雙手上的大勺便糊了下來,直拍在麵門上,將人拍暈了。
其他丫鬟此時都驚呆了,他們雖然各有主子,但此時也為葉無雙捏了把汗。
書蘭則一點都不緊張,眼神中滿是欣賞。
看著地上的夏荷,葉無雙覺得麻煩,
這些蟲子隔三差五來膈應自己一次,也夠煩人的。
正想讓書蘭將人扔出院子,她便隱約聽到有喧嘩聲。低頭看了眼暈倒的夏荷,她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轉了轉眼珠,她叫來書蘭,耳語幾句後,對著其他人吩咐:
“夏荷弑主不成被打暈,你們拉她去發賣吧。”
幾個丫鬟互相看了幾眼,都沒動。
葉無雙眯了眯眼,轉動手腕,正要給這幾人點教訓,便聽到蘇芸的嗬斥聲:
“孽障,果然是沒有教的東西,竟然如此暴戾!你可知,即便是下人,隨意打殺也是要送官的!”
蘇芸是掐著時間過來的,那邊夏荷剛走,她與葉錦棠便帶著嬤嬤下人向墨園走,
這一路走一路聊,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夏荷暈倒在地上。
其實他們剛到時,也嚇了一跳,
她們毆打夏荷都是下人動的手,看著嚇人,其實倒沒傷到筋骨,
沒想到剛回墨園,便被打到暈了過去。
這二人下意識後退兩步,這才站定腳步。
蘇芸定了定心神,再次開口:
“你這逆女沒聽到我說話?”
葉無雙眯著眼睛,在思考蘇芸的真正目的,
她看向冬梅等人,隻見些嬤嬤下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模樣,安靜站在一旁。
就在此時,夏荷悠悠轉醒,她聽到了蘇芸的話,顧不得臉上令人作嘔的味道,直直跪下,砰砰磕頭,
磕頭聲音太響了,沒幾下,夏荷額頭鮮血直流,她卻沒有停下來,
“大小姐您饒了我吧,隻要不再打我,讓我乾什麼都行!大小姐您行行好,我給您磕頭了!”
若是不知內情者看到這一幕,定會氣憤填膺,說不定還會斥責葉無雙冷血刻薄,苛待下人。
但他們怎麼會知道,若非葉無雙身手矯健,此時她已經被刺穿心臟、一命嗚呼了。
人,總是相信眼見為實,卻不清楚,眼見也可以造假。
這個局,無論怎樣看,蘇芸都是必贏的,
要麼葉無雙被殺,從此身死道消,侯府恢複往日清淨;
要麼她背一個暴虐傷人的罪名,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人都廢了。
換成旁人,此時肯定嚇壞了,可她為何如此淡定?
蘇芸看著麵無表情的葉無雙,咬牙切齒,當即下令:
“來人,將這混賬抓起來,行家法!”
葉無雙冷冷看著蘇芸身後的下人,眼神冷的像冬日寒泉,不帶一點溫度。
鎮南侯府祖上是武將起家,家法是行軍仗,那刑杖杆足有碗口粗,這要是實打下去,再硬實的身板都得廢掉。
更何況,家法,隻有家主才能請,雖然蘇芸是夫人,但下人們也都猶豫不敢動。
下人們也都不傻,若是小打小鬨也就罷了,可這侯府的主子,還是侯爺。
若是二人意見不合,到時候真吃虧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
他們想要榮華,但更想要命!
看著下人們的反應,葉錦棠一轉眼珠,便明白了這些人的猶豫,出口給蘇芸找台階:
“母親您消消氣,雖然夏荷一口咬定是姐姐虐待她,夏荷也確實一身傷,但也要聽姐姐解釋一下,您說是嗎?”
蘇芸有些疑惑看著女兒,眼神交彙的瞬間,她便明白過來,當即開口:
“好啊,你妹妹心善,給你機會。那你便解釋解釋吧。”
葉無雙在院中環視一圈,又向外麵看了看,“是夏荷欲用簪子刺殺我,總會有仆人看到。”
“哈,真是笑話,”蘇芸有些累,此時隻想速戰速決,她也懶得再裝了,
“還以為你是個厲害的,看來也是個糊塗貨。我下的命令,這府中下人,又有誰敢為你說話?”
她知家法行不通,便對著下人開口:
“將大小姐拿下,送去祠堂跪著,沒我命令,不許出來。”
眼看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嬤嬤向自己欺身而來,葉無雙有了動作,轉身對著房間開口:
“父親,您都看見了嗎?”
她這一句話,不止震懾住湊上前來的嬤嬤,連帶著蘇芸母女臉色也白了幾分。
昨日葉錦棠剛小產,她本不想出來,但母親信誓旦旦告訴她,今日會讓那個賤人倒黴,
所以她顧不得身體難受,強撐著來看笑話。
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可父親卻在裡麵?那豈不是白忙活了?
她心中很不服氣,可再不服氣也沒辦法,她也不敢得罪葉思源。
隻是,眾人足足等了半盞茶時間,房間也沒人出來。
原本緊張的蘇芸暗鬆口氣,明白過來這是葉無雙的計謀,
葉錦棠則直接嗤笑出聲,
她昨日太憋屈了,昨天有多失意此時便有多得意,
巨大的愉悅感讓她不裝了,嘲諷的話張嘴就來;
“你以為父親是銀角大王手裡的葫蘆,你叫他一聲他就過來了?
你醒醒吧,你鬥不過我!”
她得意極了,對著趙嬤嬤開口:
“嬤嬤,快,打斷她的腿送去柴房!”
就在此時,一聲怒斥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我看誰敢!”
這一聲吼,讓蘇芸母女徹底白了臉色,原本趾高氣昂的仆人忍不住身形,直接給跪了。
葉無雙鬆了口氣,書蘭還算給力,總算將她這便宜爹找來了。
此時仆人跪了一地,她才注意到,院門處有一個看熱鬨的男人,
想到這人是誰後,她心頭一緊,想到了一件事,
臥槽?咋把這貨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