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懷孕二字,程驍整理衣襟的手頓了一瞬,隨即抬起眼眸露出一抹笑意。
坐到床邊伸手撥了撥她因為汗濕而服帖在緋紅麵頰上的一縷頭發。
溫聲道:“你說的是真的?”
竹花點點頭,小心翼翼道:“我本該初五就來的月信,可是到現在還沒來!”
“所以你憂心害怕,是因為這個?”
“嗯!”
程驍眼裡閃過一絲暗喜,將手伸進了被窩裡,往她的小腹處探去:“這是好事,你怕什麼啊?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會讓他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真的?”
程驍的態度與竹花想象中大不一樣。
她以為程驍待她,不過是主子待婢女一樣,將她當做一個發泄的工具,即便如此,她也甘之如飴。
想著木槿所遭遇的尷尬,她甚至都不指望自己能被收為姨娘,隻要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即便沒有結果,她也心甘情願。
月信一向準時的她這次晚了十多天,而且最近還伴隨了惡心反胃的症狀,當她得知自己有可能懷孕的時候,既是開心又是惶恐。
這可是二爺的孩子,可這個孩子是他希望的嗎?二爺會喜歡這個孩子嗎?
“傻瓜,當然是真的,不過……”
程驍說完收回了手,低頭歎了口氣。
“二爺?”
“既然你已經有了身孕,證明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竹花不解:“二爺為什麼這樣說?”
程驍道:“等過兩個月你肚子大了起來,就掩藏不住了。”
“為什麼要掩藏呢?我們去跟大奶奶坦白就好了,大奶奶待我向來寬厚……”
程驍很嚴肅的看著她:“這可是爹娘新喪,無論是按大良律法還是按祖製,我們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有孩子。”
竹花騰地起身,用被子捂在胸口,眼眶裡噙滿了淚水驚恐的看著他:“那我們該怎麼辦?”
程驍看她反應這麼激烈,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竹花,你想保住這個孩子,也不是沒有辦法!”
“二爺,你快說,隻要能保住我們的孩子,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聽了程驍的話,竹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從床上爬起來,按照蘇韞晴的要求整理好了張姨娘的東西,將其都歸納到一個大箱子裡。
又叫來了兩個小廝,將這些東西送往了墓地。
當她在門口打發走了小廝預備回屋時,隻見蘇韞晴拉著惡狼,正與武剛一前一後往家走。
兩人一狗臉上竟然都帶著不加掩飾的愉悅……
趁著他們還沒發現自己,竹花立刻閃身進了門,朝著翡翠閣跑去。
她一邊跑著一邊想著程驍的話。
想要保住這個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自己肚子大起來之前讓程驍完全掌控程家,那樣彆人就無法置喙這件事情。
大爺和大奶奶都是極重孝道的人,如果知道了自己與程驍在這種時候廝混還懷上了孩子,定是不會容得下他們。
自己下場淒慘自不必說,連程驍都有可能被趕出家門,孩子也不可能保得住。
自己是個出身卑賤的丫鬟,怎麼樣都行,可是二爺從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慣了,怎麼能受的了外麵的苦楚?
還有這個孩子……
想著想著便回到了翡翠閣。
木槿在院裡喂仙鶴,看她一臉慌張跑得氣喘籲籲的樣子,問道:“竹花,誰在追你嗎?跑這麼急。”
竹花抬手擦了一把汗道:“沒什麼,大奶奶和武師傅快回來了,我去泡茶。”
她故意將聲音提得很高,確保裡麵的程驥能聽得到。
木槿問:“大奶奶和武師傅?這麼早就出門了?”
竹花一邊開門一邊道:“是啊,出去很久了,想是這個點也該回來了。”
木槿喂完仙鶴進屋就看到程驥一張陰沉鐵青的臉。
高迎廬依舊將沈悟送回了芙蓉客棧。
沈悟一進屋就抱著脖子往床上一躺,他根本沒完全好。
高迎廬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床邊:“皇上,我待會要去一趟府衙,您可千萬彆再出門了,有什麼事等我回來。”
沈悟皺著眉齜著牙問:“你見過柳宗衡了?”
高迎廬點頭:“是的,柳大人值得信任,涔州交給他您可以完全放心,但是以涔州現在的兵力,對付倭奴都夠嗆,所以即便我們都知道是龍隱山盜走了銀子,卻也暫時奈何不了他。”
沈悟喝好了茶將茶杯還給他:“高迎廬,我有一個想法!”
“皇上請講。”
“招安!”
高迎廬眼睛一亮:“皇上英明,這正是我和柳宗衡的想法,我這次去見他就是為了與他商議這事的,但柳宗衡不知道您也在涔州,所以還請您暫時在客棧等我。”
沈悟側身將頭靠在瓷枕上:“像宋榔淩淵這樣的人,朝廷早就該招安了,為什麼這麼多年都在剿匪,剿了半天讓他們越來越強大,卻沒有人主動去招安呢?”
“大概是因為龍隱山有錢吧!”
這麼多年,龍隱山積累的財富已經達到了讓人想象不到的數量,如果有人能剿匪成功,那人就會變得富可敵國。
如果剿匪不成功,那也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借著剿匪的名義找朝廷要軍費。
怎麼著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就像田佑光,在任不到一年,朝廷已經向他撥了兩次用於剿匪的款項了。
但凡哪裡出了件什麼破不了的案子,或者是有人想要花錢脫罪,最後罪名就都會落在龍隱山頭上,於是龍隱山在朝廷的眼裡就變成了非剿不可。
而在本地官員的眼裡,那是隻下金蛋的母雞。
沈悟歎了口氣:“哎……如果不是我自己親眼所見,也不會知道這世界已經黑白顛倒成這副模樣了。”
高迎廬安慰道:“皇上不必自艾,,柳宗衡已經整頓了守備軍,且正在厘清涔州多年的積弊,隻要我們拿出態度,宋榔能感受到我們的誠意,想必他們也不願永遠頂著一個山匪名聲的。”
“既然我的身份不宜出麵,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高迎廬行禮道:“臣定不辱使命。”
沈悟抬抬手:“行了行了,在外麵就不必這麼多禮了,你去吧。”
高迎廬頷首:“皇上,我留了幾個錦衣衛在客棧裡,你可以安心在此休息,隻是如果要出門,還需等我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跟個嬤嬤似的……”
說完艱難翻身留了一個背影給他,高迎廬才退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