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過後，門被打開了。
蘇韞晴站在外麵背著雙手看著淩淵，張了張嘴卻又沒說話。
淩淵對她拱手道：“多謝程大奶奶帶我來醫館，現在我已經好了，您也可以回去了，龍涎草趁新鮮煎煮，效果會更好。”
蘇韞晴見他的手已經被重新上了藥，包紮得很牢固，便對劉大夫道：“劉大夫，麻煩您幫我包一副龍涎草的輔助藥，我一並帶回去。”
劉大夫吩咐藥工配藥，蘇韞晴便攔住淩淵。
“淩大哥，你難得下山一次，幫我給嬌嬌和廉兒帶些東西回去，我還有話要問你。”
淩淵道：“廉兒？你說的是孝廉。”
蘇韞晴頷首：“就是斑鳩帶回去的那個孩子，斑鳩好了嗎？”
“斑鳩已經好了，那個孩子在山上很好，孟虎和林琅在照顧他，長胖了，也愛說話了。”
“真的？”蘇韞晴喜上眉梢：“廉兒跟著虎哥還真是不錯，虎哥愛玩鬨，林琅姐廚藝那麼好，他們兩個照顧他最適合不過了。”
此時醫館裡沒什麼人，淩淵看著她，不禁唇角微揚：“我還要多謝你救了斑鳩。”
蘇韞晴道：“斑鳩也是我的朋友，再說了，也不是我救的，是我家新來的護院，他是我沂州的同鄉，武功很好，若不是他，單憑我一個人，也是束手無策的。”
淩淵點頭：“那就好。”
蘇韞晴接著道：“當時我隻能想辦法將他們運出城去，也是護院到了地方找了車才托人將他們送往花木鎮的，我就想著，到了花木鎮就安全了，我還一直擔心被人告發呢，說來也幸運，馬車沒認出他們來。”
淩淵抿唇：“那你這個同鄉，還挺厲害的。”
蘇韞晴想到，若不是武剛，程驍和竹花的事情也不會那麼快被發現，她也沒辦法提早開始防備。
若不是武剛，她根本無法自己去麵對一具被燒焦的屍體……
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冷卻了下來，眼裡閃出一絲落寞。
“是的，武師傅他幫了我很多……”
藥工拎著一個小紙包走來：“程大奶奶，您的藥包好了。”
蘇韞晴接過藥頷首道：“謝謝。”
與劉大夫告彆後，兩人出了妙仁醫館的門。
“淩大哥，我給嬌嬌做了兩套衣服，本來打算自己上山帶給她的，既然你來了，還送來了龍涎草，我也不必要去了，還要勞煩你幫我捎給她。”
“好！”
兩人走在路上，會頻頻被人回頭打量，偶爾還會有個彆人認出蘇韞晴上前打聲招呼。
淩淵便牽著馬走在她身後兩丈開外，一直看著她單薄的背影。
在沂州的時候失去了家人，來到涔州家裡又災難不斷，程家大少爺還三天兩頭生病……
她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可這程家這麼重的擔子，已經開始壓向她柔弱的肩膀了。
淩淵瞬間感覺心窩悶堵，自己能做的，實在太少了。
“冰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
淩淵攔住了賣糖葫蘆的老翁：“老伯，我要三串冰糖葫蘆。”
“好勒，謝謝公子。”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程宅門口。
蘇韞晴回頭：“淩大哥，你進來喝杯茶，等我把東西拿給你。”
淩淵道：“不必了，我還有事，就在門口等你就好，你快去快回。”
蘇韞晴明白他的顧慮，他是怕自己被人認出，影響到程家，便也不再堅持。
不多時，蘇韞晴扛出來一個很大的包裹，像是用床單裹起來的一樣，驚得淩淵目瞪口呆。
“這麼多？”
“這還有呢！”
淩淵循聲望去，她身後的武剛手裡還有一個更大的。
淩淵麵露難色：“這……”
蘇韞晴舉起自己手裡的道：“這裡麵有給嬌嬌，姑姑，廉兒和林琅姐的衣服，給你也做了一套，我不知道你的尺碼，便按我夫君的尺碼做的，你們兩個差不太多。”
聽到這話，淩淵接過包裹垂眸一笑：“程大奶奶有心了，可我的馬會累死的。”
“不重，都是輕巧的東西，這是給黃土的小魚乾，還有各種肉乾，還有帶給田大夫的幾本醫書，和一些醫用物品，山上的人看病不方便，隻能讓田大夫加緊學習了。”
“裡麵還有些蜜餞糕點，都是嬌嬌愛吃的，還有一個九連環，是帶給廉兒的。”
淩淵一怔，他之前站在玩具小攤上看的就是九連環，因為孝廉知道他下山，提出讓幫買一個九連環給他玩。
他的計劃是，買完九連環就去給宋嬌買蜜餞……
武剛將兩個大包裹固定在馬背上後，暗自翹著唇偷笑。
淩淵趁蘇韞晴不注意，輕輕踢了他一腳，武剛瞬間拉平了五官。
蘇韞晴靠近馬兒，摸摸它的鬃毛：“辛苦你了，小家夥。”
馬兒衝著她打了一個響鼻。
等她回頭與淩淵道彆時，一串火紅的冰糖葫蘆出現在她眼前。
“我給嬌嬌和孝廉買糖葫蘆的時候，也給你買了一串，吃吧。”
蘇韞晴看著眼前的糖葫蘆，一瞬間覺得恍惚。
從她記事起，隻有大哥蘇韞朗會買給她，然後幫她打掩護讓她偷偷吃完再回家。
具娘說是因為小時候生過蟲牙，家裡所有人都反對她吃糖，饞嘴的她每每纏到大哥無可奈何，便背著其他人帶她出去給她買……
有一次被爹發現，大哥硬生生挨了十板子！
後來失去了家人，吃糖也再不覺得甜了。
再後來成了親，自己就是大人了，大人哪裡還好意思吃糖？
她伸手接過了他手裡的糖葫蘆，低聲道：“謝謝淩大哥，我回去煎藥了，你多保重！”
淩淵牽著馬行出了一段路，武剛追上了他。
淩淵問道：“上次的藥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效果？”
武剛道：“是有人在藥罐上做了手腳，基本可以確定是從牢裡逃出來的張姨娘，或者她兒子，程驍。”
淩淵道：“為了錢，竟然活活燒死六個女犯人，這個許知縣也是活夠了。”
武剛搖搖頭：“這個程驍才是麻煩呢，在自家產業裡到處搗亂，大奶奶為這事，天天絞儘腦汁想辦法解決他製造出來的這些問題。”
“你儘量不要讓她離開你的視線吧，這些人都不足掛齒，我最擔心的是池野次郎，可能會有倭奴混進城來，找她尋仇。”
武剛頷首：“知道了，淩公子。”
淩淵想想又說：“如果那個張姨娘再出手害人，官府還姑息的話，你就把她殺了吧，留下證據指向龍隱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