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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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早。

邵霄淩早早就起了,卻因大半夜輾轉沒睡好,眼眶發黑。

生氣。

明明累了一天腰酸背痛,上了榻卻硬生生睡不著,都怪那醜人月華城主。

起床、洗漱,黑著臉坐上去都督府的轎輦,腰座下有什麼玩意兒硌人,邵霄淩摸出來一看,原來是昨日被迫買給慕廣寒的名貴鵝梨香遺落在車上。

“……”嫌棄。

邵霄淩猶記自己年少荒唐時,曾與天香樓花魁娘子有過一段情,那娘子美豔嬌俏天姿國色,又加精明狡黠風情萬種,一日日欲拒還迎地吊著他,嬌笑著跟他玩欲擒故縱。

他雖自知是她鉤上魚兒,卻也心裡美滋滋。

但這些小花招,都需得是花魁娘子般絕色美人才行得通!

邵霄淩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月華城主怎麼也敢?

昨日,都督府紅彤彤的燈籠下麵,那人拽他袖子叫住他,卻又隻一本正經同他說公事。

“路老將軍之事,你我須得重而視之。事不宜遲,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去登門拜見,你若不忙,同來最好。”

“……”

“洛州侯如今需做的,是在我背後全力支持。”

“廣寒此番過來,一腔真心誠意對待洛州之事,也望少主能真心將我當做同盟,萬望務必用人不疑——”

“哪怕少主平日裡有所不慣,關鍵時也要與我並肩同行、互為依靠、彼此篤信若同袍親兄弟一般。”

“少主可否答應,此事就此與廣寒說定?”

“少主若肯,請起誓約定。”

邵霄淩:“……”

起誓就起誓。可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哪有像月華城主這樣要跟他“拉鉤上吊”的?

更彆說,他才是少主,當是此人在背後全力支持他才是!

然而無論心中多少腹誹,昨晚黑燈瞎火的都督府前,邵霄淩還是極不情願地跟他拉了勾。

那人明明隻就是找借口想與他勾勾手指吧?

不僅勾了他,還偷偷吸了他兩口。之後卻直接讓他上車回府了。莫說強留霸占,他都沒開口讓他進都督府吃一杯茶!

弄得邵霄淩一晚上都在氣,感覺被看輕了,埋進枕頭各種憤怒。

隻有絕色美人才可以笑眯眯調戲他,才有資格跟他玩貓捉耗子的小遊戲。

這個醜八怪,他怎麼敢??

不會仗著有點才華,就誤以為有可能吸引到他這樣的人吧?邵霄淩心裡,悄悄升起一絲惡意。好想這人能有點自知之明,看清楚自己那模樣根本不會有人真心喜歡。

最好哪天,誰能把他欺負得哭起來就好了!

……

邵霄淩一路在馬車上陰暗妄想。

哪知到了都督府,身份低賤的黑衣侍衛竟給他這一州之主吃閉門羹,還給他臉看?

楚丹樨沒覺得自己哪做錯了,他沒擺臉色,他就是一直都麵無表情而已。

也沒趕人,隻不過是實話實說“洛州侯來遲了,主人半個時辰前去了路老將軍府”,那少主就到拂袖而去。

邵霄淩去將軍府路上遇到書錦錦。

書錦錦:“啊,月華城主一早就去了將軍府,但聽聞被趕了出來,如今已轉而去西市買東西了。”

邵霄淩:“……”

哈哈哈哈哈還以為那人無所不能,卻原來也有吃閉門羹的時候。

雖然也清楚,若那倔強如驢的路老爺子始終不肯配合,後續調兵遣將收複失地和救南梔便都是空談。

但無論如何,難得月華城主吃癟,還是讓他先笑一下再說!

片刻後,邵霄淩在西市找到了慕廣寒。

慕廣寒人在手工作坊裡,正跟木匠陶工他們嘀嘀咕咕,請他們做個擺件。

邵霄淩不解,不是昨日才給這人買了一車玩意兒麼?就連他所要的聞所未聞、顯然故意刁難的“小狗吃荔枝”擺件,他都硬生生給他找到了。

這人這會兒又要什麼東西,還特意跑來定做?

慕廣寒:“我給洛老將軍做件禮物。”

邵霄淩翻個白眼,欲言又止。

慕廣寒:“說。”

邵霄淩:“你也太不了解老爺子了。莫說禮物,以他那固執性子,認定之事彆說我和南梔去勸去求,就連之前我爹活著時,也往往用儘方法也轉移不得!”

慕廣寒點了點頭:“無妨,是人就有弱點,總能找到辦法。”

邵霄淩:“你說得容易!”

慕廣寒:“我昨日向眾官員將領們打聽,老將軍獨子早夭,僅有個掌上明珠孫女兒,今年十歲,生得如珠似玉聰明伶俐,可惜天生腿殘。”

“不是巧了?我恰好略通醫理。”

“眼下時候還早,少主若是不忙,可否陪我再去一趟將軍府?”

邵霄淩心想你要我陪也不是不可,拉拉扯扯的做什麼?

……

片刻後。

馬車出了西市,車內傳出一聲低吼:

“什麼?!你說你早上去將軍府登門時,已經用過要替小梅治病的理由了?”

慕廣寒:“是啊,既要路老將軍交出兵權,最好先讓他欠我個大人情才是。卻沒想到,老將軍如此倔強鐵麵無私,即便事關唯一疼愛的親孫女兒,仍忍心將我拒之門外。”

邵霄淩:“那你還叫我再陪你來?”

慕廣寒:“你是洛州侯,是少主,他是家臣,總不至將你也拒之門外吧?”

邵霄淩一時啞口無言。

他、他堂堂洛州少主,竟被此人當成了一塊人形敲門磚。

更氣的是,他這塊磚還真的管用。老將軍確實無法將少主拒之門外。隻能自己托病不見客,由他們長驅直入了。

慕廣寒道,“你瞧,老將軍其實還是心疼孫女的,心裡也願意欠我這個人情,隻不過抹不開麵子。”

邵霄淩:“嗬,你倒是洞察人心?”

慕廣寒:“自是如此,你等著看就是。”

邵霄淩被他笑得煩躁,撇開臉不看他。

笑,又笑!

哪裡那麼多開心事?

……

果然,老將軍自己托病不出,卻沒有將小姑娘藏起來。

仆人帶洛州侯與慕廣寒長驅直入,徑直在將軍府的大合歡樹下找到了在椅子上讀書的瘸腿小姑娘。

邵霄淩看著慕廣寒蹲下來,一邊讓奶娘丫鬟們哄著小姑娘說話,一邊細心診療。從藥箱拿出各類銀針瓷瓶,擺得像模像樣。

“行不行啊你?”

慕廣寒抬頭看他一眼。

有那麼一瞬,邵霄淩懷疑自己是被當傻子給蔑視了,卻又並無證據。

風兒吹過,嘩啦啦,合歡的粉色絨花落了一地。

小姑娘一雙水葡萄般的大眼睛,倒是特彆懂事堅強,很乖巧地表示,如若能讓她將來可以走路,她並不怕疼,什麼藥都敢吃什麼針都敢紮。

邵霄淩陪著慕廣寒在王府小院裡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

他站了個好角度。

從他站的地兒,隻能看到慕廣寒沒戴麵具的半張臉。越看越覺得此人毀容,簡直暴殄天物。

可片刻後細思一番,一塊再美的玉,碎了就是碎了,哪怕粘起來也早已遍布裂痕,賣不出好價錢了。就又沒啥多的想法了。

忙到快中午,兩人才從將軍府出來。

邵霄淩:“你這也沒治好啊?”

慕廣寒一時沒忍住。

“少主,她打小就瘸,腿兒又瘦又彎,能是僅僅一天就好到下地走路的麼?”一如你這洛州,缺兵少糧百廢待興,再有神人來助,難不成就可指望眨眼朝夕立刻欣欣向榮的麼?

回侯府的馬車在主街的青石路上粼粼前行。

邵霄淩不僅沒被他陰陽到,還反駁得理直氣壯:“都說月華城主醫術出神入化,我自然以為能了!”

“……”

慕廣寒發誓,他因容貌受人歧視,深知其中辛酸,從不願意輕視他人。

怎奈二世祖日日挑戰他!

……

數個時辰後。

慕廣寒後悔,他不該不顧風度與少主掐架。

明明心裡清楚那人是個紈絝口無遮攔,何必與他斤斤計較?

傍晚,他給大將軍定製的木工禮物,被送去了將軍府。

附帶一封信箋,雙管齊下。

果然如他所料,剛送到不久,將軍府就來了消息,路老將軍請月華城主過去一敘。

慕廣寒出門。

正撞見邵霄淩正在他門前徘徊,一臉煩躁。

“是我錯了,行了吧?!”

慕廣寒:“……”

唉。許是他年來各種莫名惡意遭受得多了,近來對人的要求,也是越來越低。

甚至此刻可以自我安慰——若人人如這邵霄淩這般,所有嫌棄寫在臉上,倒也至少算是光明正大。

總好過以前一些人,心裡不想要他,卻又為利用他而各種假意溫存。

慕廣寒雖不願悲觀,但偶爾也會想……

是不是真的他就活該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就活該被嫌棄到死。永遠都是癡心妄想,永遠也不會有人真的覺得他好,會想對他笑、過來抱抱他。

唉。

不行不行,彆瞎想。說不定下次就走運了呢?

畢竟而隻要還活著就可能還有戲。萬一呢?

邵霄淩:“你,又拽我袖子!”

“喂……”

“你、你不生氣啦?”

“你乾嘛不理我?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慕廣寒沒有。因為他一門心思趕去老將軍府,拿到兵權早日與洛南梔相見才是正經,說不定下一個就特彆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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