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醫生過來,對王儀笑丈夫說:“這個病需要長期住院,目前並沒有特效藥救治,隻能用醫療艙係統維持她的生命。這個醫療艙係統不在醫保之內,請來這邊交錢。”
“還要醫療艙!”王儀笑的丈夫瞪大眼睛,“那什麼時候能好需要住多久”
“……基因病無藥可醫,難道你不知道嗎醫療艙隻能維持她的基本循環係統,讓她不至於馬上因為呼吸衰竭而死。至於需要住多久,這我們也不知道,先交一年的錢,多退少補。”
“……一年的醫療艙費用是多少,”
“十萬一年。”
“我們不治了。”王儀笑的丈夫脫口而出。
“怎麼能不治了!儀笑掙了那麼多錢,你居然說不治了”王儀笑的父母氣得跟她丈夫吵起來。
王儀笑的丈夫振振有詞:“不是我不救她,你們也聽見了,基因病無藥可治。就算一年十萬,也隻能讓她維持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你們覺得有意義嗎”
“我和儀笑還有兩個孩子,以後孩子上大學,成家立業,難道不要錢現在把錢都花在這種活死人身上,等她一死,全家去喝西北風,你們就滿意了”
王儀笑的丈夫說得她父母啞口無言。
他們確實想繼續讓王儀笑維持生命,但是,一年十萬的醫療艙費用,他們就算能夠支付,可那是他們的養老錢啊……
兩個老人抱頭痛哭。
夏初見卻一點同情的神色都沒有。
在她看來,王儀笑絕對是因為這倆老人沒有教養好,才做出對自己的學生趕儘殺絕這種事。
沈鈞奕這種事情見多了,一點都不意外。
反而像夏初見這樣,還未成年,就咬牙負擔一個重病病人的全部費用,實在太難得了。
沈鈞奕對夏初見點點頭,說:“你跟我來。”
夏初見來到沈鈞奕的辦公室。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這裡,但卻是夏遠方出院之後,第一次來這裡。
再次來到沈鈞奕的辦公室,夏初見的心態完全不同了。
進來之後,沈鈞奕先檢查她的臉,皺眉問:“你的臉是怎麼了”
夏初見說:“還能怎樣被王儀笑打的唄。”
“老師怎麼能體罰學生她不知道是違法的嗎”沈鈞奕微慍說道。
“她關了她辦公室的監控,打起來就跟肆無忌憚了。”夏初見聳了聳肩,“而且,她的力氣變得特彆大,速度也特彆快,我想躲都躲不開。”
沈鈞奕皺起眉頭:“你這傷,一時半會兒很難恢複。我給你開點藥。”
夏初見想到家裡有協會領取的外傷噴霧,忙說:“不用了,我們沒有醫保,沒有這麼多錢買藥。這點皮外傷,過兩天就自己好了。”
沈鈞奕看著她,眼底露出深深的同情和憐惜。
但他知道夏初見不喜歡彆人同情她。
因此他很快收回視線,從內嵌式冰箱裡給夏初見拿了一瓶冰水,說:“……敷一下。”
她卻接過來,直接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才好奇地問:“沈醫師,為什麼王儀笑需要醫療艙我姑姑那時候不需要啊……”
說實話,如果夏遠方那時候也需要醫療艙,夏初見也會答應,但她的掙錢方式,估計就不是做狩獵人,而是去搶劫了……
沈鈞奕搖了搖頭,說:“這個人的病情,其實跟你姑姑那時候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她的症狀更嚴重。這麼說吧,你姑姑那時候基因鏈損毀,是漸進的。一開始並不十分嚴重,身體的正常功能還是還能維持的。”
“但是這個病人就不一樣了,她的基因鏈,在短時間內受到巨大衝擊,連呼吸係統都無法維持,所以隻有用醫療艙,才能維持她最基本的生命需求。”
夏初見問:“如果不用醫療艙呢”
“隻要半個小時,就會完全死亡。——因為她的血液已經無法對氧氣進行循環。”
就是俗稱的被憋死。
夏初見心裡有些不安。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沈醫師,這人是我的班主任。她今天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威脅了我一番,這臉就是她打的。然後,她就突然發病了。——我很害怕……”
沈鈞奕眉頭皺了起來:“居然是這樣。你能不能把當時的情況,詳細說給我聽”
夏初見不知道有些話,能不能讓這個沈醫師知道。
她思考了一會兒,說:“能不能把我姑姑叫來,我當著姑姑的麵,一起說。”
沈鈞奕幾乎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說:“我一回來就想去拜訪你姑姑,可沒想到還沒動身,就被醫院一個急電召喚過來。”
當然是因為王儀笑的緣故。
夏初見抿了抿唇,低頭給夏遠方發了條信息。
沈鈞奕說:“你姑姑的智能手環還能用吧”
夏初見亮出自己的量子光腦:“我和姑姑一人買了一台量子光腦。”
沈鈞奕:“……這麼快就有錢買量子光腦了”
夏初見聳了聳肩,“我辛辛苦苦打工三年,還是存了點錢的。本來是留著給姑姑做醫藥費,但是姑姑病愈出院,我也沒有後顧之憂了,所以一人一台量子光腦,不行嗎”
“你後顧之憂”沈鈞奕莞爾一笑。
夏遠方這時回複消息,表示馬上就來。
雖然說馬上,但也等了半個小時,夏遠方才坐著內城懸浮列車來到這所醫院。
進到沈鈞奕的辦公室,夏遠方一眼看見夏初見的臉,頓時臉色劇變,寒聲問:“初見,你的臉是怎麼了誰打的!”
夏初見後悔剛才沒有戴上口罩。
這時被姑姑質問,隻好說:“……被班主任打的。”
“她居然敢體罰學生!我要去學校找她評理!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她不配為人師表!”夏遠方表現得非常激動,比她自己被下毒還要激動萬分。
夏初見沒想到夏遠方反應這麼激烈,愕然之餘,又心裡暖暖地,笑著說:“姑姑說得對,這種人確實不配為人師表。但是她已經得到報應,現在突發急病,暈迷不醒呢。”
夏遠方這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的視線轉向沈鈞奕,微笑說:“沈醫師,我們又見麵了。剛才莪太生氣了,讓您見笑了。”
沈鈞奕溫文爾雅地跟夏遠方握手,說:“沒關係。不管是誰看見自己的親人被打成這個樣子,都會生氣,這是人之常情,何笑之有”
“我才要向遠方道歉,我診斷錯誤,讓遠方多受了三年的罪。”
“不是你的錯,你道什麼謙”夏遠方文質彬彬坐下來,還看夏初見一眼,問道:“這個時候,你不在學校,怎麼跑到沈醫師這裡了”
夏初見低著頭,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
沈鈞奕說:“現在你姑姑來了,你可以說了吧”
夏初見飛快地睃了夏遠方一眼。
她這一眼有點意味深長。
夏遠方會意,微笑著說:“沈醫師是可以信賴之人。”
沈鈞奕見夏初見這麼慎重,微笑著說:“這裡的監控我沒打開,你隨便說。”
夏初見這才說:“就是因為那個班主任啊……今天在學校裡,我投訴班主任王儀笑違反學校規定,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沒來學校答疑。學校的機械智能判斷我的投訴成立,給了王儀笑懲罰措施。”
“王儀笑大概是恨我投訴她,所以她很快來到學校,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
說到這裡,夏初見停頓了一下。
但是想到王儀笑量子光腦裡的照片,她還是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她不僅罵我,打我,甚至還展示了幾張照片。”
她看向夏遠方,說:“正好是鶯鶯在那個私人會所被人拍下的照片,當時被芬苔妮傳給我們的班主任王儀笑了。”
夏遠方沒想到還跟祝鶯鶯那件事聯係起來了,頓時眉頭緊鎖,問道:“她怎麼會跟芬苔妮有聯係”
“姑姑就是一針見血。”夏初見見縫插針地拍馬屁,說:“因為芬苔妮和祝鶯鶯那件事,其實是王儀笑策劃的。而她的真正目的,是我。”
夏遠方猛地站起來:“什麼!你們的班主任居然還做這種事!為什麼!”
老師體罰學生,雖然不對,但是夏遠方還能理解一二。
可是對學生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她難以理解。
夏初見平靜地說:“因為她也是受人指使,因為她想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夏遠方和沈鈞奕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訝然和震驚。
夏初見點了點頭:“對,我推測,王儀笑背後指使她的人,其實就是三年前,對姑姑下手的人。”
夏初見看向夏遠方,一字一句地說:“姑姑,你三年前,並不是基因病發作吧是不是被人謀害”
夏遠方嘴唇翕合,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坐下,低聲說:“初見,你猜到了”
夏初見看了看絲毫不意外的沈鈞奕,又看了看一臉疲倦的夏遠方,喃喃地說:“姑姑,你早就知道了”
又對沈鈞奕說:“沈醫師,您也知道了是姑姑告訴您的”
夏遠方聽出夏初見聲音裡的不滿和受傷,忙說:“初見,不是姑姑不告訴你,隻是這件事,關係重大,不是我們現在能夠對抗的。姑姑瞞著你,是為了你好。”
夏初見其實也隻不滿了一小會兒,就釋然了。
她知道在姑姑眼裡,她還是一個需要大人保護的孩子。
不過沒關係,她會向姑姑證明,她已經長大了,可以守護她了。
沈鈞奕不想這姑侄倆因為他起隔閡,忙說:“初見,你姑姑三年前,確實是被人謀害。她不是基因病,而是,中毒。”
夏初見眉頭漸漸皺起:“中毒中毒的症狀,怎麼會跟基因病一樣沈醫師,您也是特彆有名的大醫師,連中毒和基因病都分辨不出來嗎”
沈鈞奕苦笑:“這個,真的沒有分辨出來,如果不是你姑姑告訴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原來她的情況,是中毒。”
夏遠方現在特彆想打消夏初見的心結,不想讓她覺得,自己跟沈鈞奕反而更親近。
在她心裡,夏初見才是她最親近,這輩子最需要保護的人。
她對夏初見仔細解釋:“這個情況,也不怪沈醫師,那種毒造成的症狀,跟基因病一模一樣。因為它是直接針對基因鏈進行腐蝕,跟基因病的成因雖然不一樣,但是症狀完全相同。”
夏初見驚訝不已:“什麼毒啊這麼厲害居然能直接作用到基因鏈上我雖然學習成績不好,也知道現在沒有什麼藥物,能直接深入到基因鏈的層次啊!”
夏遠方輕輕歎息:“是啊,在這個北宸帝國,確實沒有這種藥物,但是……”
她頓了頓,轉口說:“但是,這種毒,確實能作用到基因鏈的程度,因為它非常的罕見,罕見到,一百萬年裡,可能也沒有一個人中過這種毒。”
“什麼毒啊這麼稀罕”夏初見好奇地看看夏遠方,又看看沈鈞奕。
這一次,她發現沈鈞奕專注地看著夏遠方,似乎也很好奇的樣子。
看來,姑姑沒有把最關鍵的事情告訴沈鈞奕。
夏初見在心裡想著,就聽夏遠方淡淡地說:“嗯,就是這麼稀罕。——因為它是風乾血麒麟炮製出來的毒。”
“風乾血麒麟!”夏初見瞪大眼睛,喃喃自語:“難怪……難怪……”
她想說什麼,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夏遠方在對她微微搖頭。
夏初見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沈鈞奕卻驚呆了:“是風乾血麒麟的毒!可是,這種毒,根本是無藥可解啊!——那你是怎麼痊愈的……”
他上下打量夏遠方,似乎這件事,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
夏遠方笑了笑,說:“這就要多虧初見了。她機緣巧合,得到一個東西,正好解了我的毒。”
沈鈞奕一聽是夏初見,就不再問下去了。
他知道對夏遠方來說,夏初見有多重要。
當然也知道,夏遠方對夏初見來說,有多重要。
這姑侄倆,隻要有需要,都能毫不猶豫為對方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