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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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寶珠咽下一大口唾沫,連帶著,仿佛將男生的手指也一並吞了進去。

他魚一樣大口喘息,又不得喘息。

酒精使邱寶珠口腔溫度變得比平時高,他的口舌裹著對方的手指發著同樣的熱,讓邱寶珠恍然幻覺手指像在他的身體裡,而不是嘴裡。

衛樹沒有使太大力,甚至算得上輕柔。

他舌尖順著少年舌麵持續性地滑進去,指腹不輕不重按壓著少年柔軟溫熱的舌根。

過程中,衛樹目光一直注視著邱寶珠的眼臉,看著那雙一開始不屈不撓的綠色眸子慢慢盈滿水霧,變得不情不願。

反胃感出現,邱寶珠喉間發出幾聲低啞的空響,他弓起背,主動靠在衛樹肩膀上。

手指帶著水絲從邱寶珠的口中拿出來,衛樹捏著邱寶珠的下巴偏向一旁。

“好了。”

話音剛落,已經被胃溫熱的烈酒從邱寶珠嘴裡大量返出。

邱寶珠推開衛樹,手掌撐著地麵,吐出了剩下的,鼻腔被漏過去的酒液辣得發疼。

衛樹先起身,“先去我家整理,不然你回家還有麻煩。”

邱寶珠鼻涕眼淚糊了一整張臉,含糊不清卻斬釘截鐵,“邱翡又不會找我麻煩。”

“我說的是你媽。”

“她更不會。”

邱寶珠從地上爬起來,他把書包重新掛到肩上,身形歪歪斜斜地往外走。

衛樹站在原地。

時間慢慢過去良久之後,衛樹才彎下腰拾起地上的外套。

他沒有去抖上麵沾的灰,也沒有去抻上麵的褶皺,直接展開穿回到了身上。

邱寶珠打了車,體內參與的酒精發揮著它剩餘的作用,門口的人臉識彆因為他搖搖晃晃屢次無法辨清。

反而是邱翡在裡麵聽見異常,將門從裡打開。

何英潔和邱金言也正好在家。

前者在與助理打著電話溝通秋冬季服飾與珠寶的主題,後者在看著球賽。

客廳裡的氣氛溫馨得讓邱寶珠的醉意醒了幾分。

邱寶珠躲在邱翡身後,慢慢往樓上挪。

“誒,寶珠!”一看見他,何英潔就結束了和助理的通話,“你怎麼才回來?吃飯了沒有?萬萬,你醃的那肉呢,寶珠回來了,可以給他做飯了。”

何英潔站了起來,疊在她膝蓋上的真絲睡衣裙擺順著膝蓋流到腳背,逶迤到地毯。

她直接繞開邱翡。

“寶珠,你……”何英潔臉上的關切忽的凝住了,“你喝酒啦?”

說完後,她嗅了嗅,“你真的喝酒了。”她確定了,神色也嚴肅了,連脊背都挺直了。

邱寶珠垂著眼,他十指泛起稀稀疏疏的麻意,喉嚨像是臨近發聲前被人剁了一刀,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何英潔和上一世後來的何英潔有了部分的重合。

相似的站姿,相似的表情,相似的語氣。

“你怎麼能喝酒呢?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酒精對身體有多大的傷害?媽媽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

邱寶珠的手腕被拽住。

他被何英潔撥著轉了一圈,已經不再整潔乾淨的衣裳讓眼尖的何英潔立馬察覺到。

“你放學後去哪兒玩了?”她的語氣不算柔和,雙眼緊盯著邱寶珠。

邱寶珠看著她,“酒吧。”

“酒吧?!”何英潔說話的分貝不可抑製地吊高。

邱寶珠反射性地縮了縮肩膀。

邱金言在客廳那頭讓何英潔小聲點,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母親,哥喝酒是有原因的。”邱翡低聲打斷何英潔逐漸勃發的怒氣。

聽到了黃華住的名字,邱金言把頭扭過來,驚訝道:“他怎麼會找你過去?”

何英潔聽完邱寶珠的解釋後,緊皺的眉頭才鬆開。

她一身肅然的氣息在頃刻散儘了,她抬手去摸邱寶珠有些亂的劉海,“寶寶。”

邱寶珠下意識偏頭躲開。

“寶寶對不起,媽媽不該不聽你解釋就凶你,媽媽給你道歉,好不好?”何英潔說話時,簡直快要哭出來。

邱寶珠眼皮擋住情緒,搖了搖頭,“沒關係。”

何英潔眉心不明顯地蹙攏,因為少年的反應和以往大不相同。

換成以往,早就委屈得眼淚成珠串掉,在真相大白後,就算不抱住她埋怨,也會撒嬌說“媽媽不愛我了”。

過了何英潔那一關後,邱寶珠回自己房間洗漱,他脫掉衣服,沒忍住聞了聞。

好臭。

全是煙味和酒味的衣服,邱寶珠昏昏沉沉地嫌棄。

小萬姨已經將水放好了。

他沉進浴缸裡,吐出一串泡泡出來,在成串的泡泡中,看見了許多幕上一世後來的眾人。

邱寶珠想起剛剛何英潔麵對自己時的表情和語氣。

儘管她在進口的輝煌燈具下雍容華貴得猶如手握權杖的女王,她舉手抬足沒有破產帶來的焦躁和不安。

她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自己,自己就變得矮小了,矮小到她的膝蓋以下了。

現在的何英潔和後來的何英潔不完全一樣,但邱寶珠麵對著對方,產生的感受卻與後來相差無幾。

“叩”

“叩”

“叩”

“嘩啦”一聲,邱寶珠把腦袋從水裡探出來,“進來。”

邱翡推開門。

邱寶珠知道是他,因為家裡隻有邱翡敲門半死不活。

男生在浴缸旁邊蹲下,麵無表情,“你沒事吧?母親明天可能會去找黃華住麻煩。”

邱寶珠雙眼被水洗得濕漉漉的,“我沒事。”他的酒已經差不多醒了。

“我指的是,母親凶你……”邱翡鏡片後的眼神寫著欲言又止。

“那也沒事。”邱寶珠漫不經心道,“她不也經常凶你?”

“我已經習慣了。”邱翡靠著浴缸坐下來。

邱寶珠用手指捏著水麵上的泡泡,一個個將它們捏破,變成手指上濕滑的水漬。

“邱翡,母親其實沒你想象中的那麼愛我。”少年語氣異常平淡。

邱翡推了一下眼鏡,沒有露出被安慰的感動,而是扭頭看著邱寶珠,“我知道啊。”

“……”邱寶珠用手心舀起一捧水,朝邱翡澆過去。

學美術的事情因為這場小意外擱置了,邱寶珠不再確定何英潔會同意自己學美術了。

沒有家長的同意,薑賽秋也不會接納他去聽課。

邱寶珠正式開始自學。

上一世,他從大一開始學習美術。

衛樹那時候剛被衛家認回不久,立即就給邱寶珠請了老師。

第一堂課時,邱寶珠還不認識那老師,隻覺得名字耳熟。

等下課後他在網上將老師姓名一檢索,才知道對方是如今在國內外都赫赫有名的抽象派藝術大師。

衛樹前前後後為他請過二十多位老師啟蒙,風格各有不同,在國際上享有的地位也各不同。

待到步入珠寶設計時,邱寶珠已經逐漸有了自己的繪畫和設計風格。

隻是後來沒能如願進入考入的大學學習,又與衛樹漸行漸遠……他已經太久沒握過筆了。

“邱寶珠?”

“你在畫畫啊?”

潘勝安抱著一袋子小蛋糕過來,他把小蛋糕放進邱寶珠的課桌,“我自己做的,謝謝你那天幫我。”

邱寶珠放下筆,撕開一隻小麵包嘗了一口,“好吃。”

“你會做蛋糕?”

“會一點,家裡的蛋糕總是喜歡放茶葉,我不喜歡茶葉,有點苦。”

邱寶珠點點頭,“我也不喜歡苦的東西。”

過去好幾天了,他都總覺得衛樹身上那種苦澀的味道在嘴裡揮之不去,甚至壓過了酒精的辛辣。

他不希望和衛樹再產生任何的牽扯,於是使勁往嘴裡塞了好幾隻甜得發膩的小蛋糕。

“不膩嗎?”就連潘勝安都皺起了眉。

邱寶珠朝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午後,邱寶珠吃多了蛋糕,沒去食堂吃飯,走廊外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準確來說,不是吵吵嚷嚷,而是如群蜂嗡鳴的竊竊私語。

邱寶珠趴在桌子上,看見一個高挑豔麗的女生抱著書走了進來。

她徑直走到最角落裡的空位坐下,翹起二郎腿,戴上耳機,無視了教室裡外的一切視線。

曾明媚怎麼到他們班上來了?

正巧,衛樹這時候也從食堂回了教室。

邱寶珠在看見對方的影子時就把目光收回,臉埋進臂彎,順便把桌子上的一遝畫也都收進了桌子裡。

他能感覺到對方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

沒過多久,邱寶珠剛放開呼吸,那雙洗得比邱翡的帆布鞋還要破破爛爛的板鞋出現在視野裡。

“邱寶珠。”

邱寶珠趴著不動。

男生也就站在他旁邊不動。

過了半晌,衛樹拉開邱寶珠前桌的椅子。

椅背在他手中繞了一圈,他麵朝邱寶珠坐下來,一言不發地看著少年頭頂的發旋。

風從窗戶外麵吹進教室,有許多綠葉清爽發澀的味道。

邱寶珠手心冒汗,連露在空氣裡的脖頸都開始冒出亮晶晶的薄汗。

還不如直麵衛樹,沒什麼可怕的。

邱寶珠慢悠悠直起上身,他打了個哈欠,“乾嘛?”

隻是臉有些潮紅,眼神略微躲閃,臉上和脖子上都沒有傷痕,也沒有憔悴之色。

看來何英潔沒有對他動手。

衛樹坐的地方有牆柱,光照不到他,他冷褐色的眼睛黑漆漆的發冷。

邱寶珠對衛樹這副表情再熟悉不過,衛樹每次思考問題打算直接做決定的時候都是這種神情。

一開始他不懂,懂了之後,每每看見這樣的衛樹,他都毛骨悚然。

邱寶珠不是很能想得通了。

他上一世到底是吃了哪的熊心豹子膽,敢跟衛樹談戀愛的?

“沒什麼。”

椅子發出輕微的挪響,衛樹站了起來。

邱寶珠的手指在膝蓋上握緊。

起身後,衛樹從外套口袋裡抽拿出手,然後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了邱寶珠的課桌上。

是一把顏色青綠的糖果。

“那天多謝你幫我報警。”衛樹說完過後,衣角擦著課桌桌沿,回到自己的位置。

糖果的糖紙在日光底下折射出塊狀的冷光,朦朧像盤起來的一團鎖鏈。

一股冷意從邱寶珠的腳底竄起。

少年清楚記得,上一世他幫了衛樹之後,衛樹也送了他一模一樣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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