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霽雲瞳孔一顫。
那是在烏家的晚宴上。
烏行雪灑了烏雨眠一身酒,那條裙子是烏雨眠期待了一個月,由設計師私人訂製的,僅此一條。
烏霽雲讓烏行雪當眾道歉。
烏行雪挑眉冷笑,又端起一杯酒直接朝烏雨眠潑過去,並說:“看到了嗎?這才是我潑的。”
烏霽雲氣得頭腦發熱,當即脫口而出:“滾回你房間!少在這無理取鬨,丟人現眼的東西!”
時間太久,烏霽雲已經想不起來烏行雪當時的神情,隻記得她孤身離去的背影。
她頂著眾人的視線,毫不羞愧仰著腦袋離開,背影是那麼挺拔而倔強。
烏霽雲回過神,怒氣稍稍壓下,恢複以往的冷靜。
“那次本就是你當眾羞辱眠眠,總不能是眠眠自己毀了自己的禮服。”
烏行雪懶得辯解。
因為無用。
她也不是沒長嘴,從第一烏雨眠陷害她開始她就嘗試過,但每一次烏家人就跟被下蠱了似的,沒人信她。
開始大哥還會為她說話,後來就隻會板著臉讓她給烏雨眠道歉。
烏行雪知道是烏雨眠暗中搞鬼,但她根本就沒時間在家跟她扯頭花。
她要參加各種比賽,要訓練,有時候集訓一去就是月餘。
而烏雨眠每天都會回家,跟家人相處的時間更多。
其實也有辦法,就是烏行雪也天天回家,跟烏雨眠搶和哥哥父母相處的時間,跟他們賣乖撒嬌。
但烏行雪做不到。
參加比賽和訓練是她想做的事,如果不是發生末日,她未來一定會成為專業射擊運動員。
為了跟烏雨眠扯頭花爭寵放棄自己的理想事業?
烏行雪做不到。
所以後來為了不浪費口舌,烏行雪乾脆當場還擊,導致烏家人更認定是她欺負烏雨眠,是她變了。
說真不在乎肯定是假的。
烏行雪的心也是肉做的,上輩子她眼裡隻有任務毫無人情味,是這輩子跟烏家人在一起的二十幾年讓她懂得了親情溫暖,讓她再次長出血肉。
也是他們,親手剜了她的心。
現在,是她主動要割去腐肉。
她從不否認自己對烏家人的感情,但很快這些劣質的感情會消失。
念在前幾十年烏家人對她的養育之恩,隻要烏家兄弟彆來主動騷擾她那她就當這些人不存在。
但烏雨眠這幾年故意陷害,還害她被擊碎異能核。
這個仇她不會忘!
末日前她有自己的人生,在法治社會她也不能做什麼。
但現在可是末日。
烏行雪已經找到了可能修複異能核的方法,那就有希望。
她遲早能從烏家人的羽翼下拉出烏雨眠!
烏行雪提高聲音:“我再說一次,養育之恩我早已還清,從此我烏行雪跟你烏家再無關係。”
她挑眉,“這下你應該滿意了吧烏指揮,省得你擔心我以後頂著你烏家的名號在外惹事,敗壞烏家名譽。”
烏霽雲身體發僵。
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但開口:“隨你。”
烏霽雲瞥了眼三個管理員:“今天的事我會跟你們上級彙報。”
離開後,烏霽雲腦海裡一直回蕩著烏行雪說的話。
她真要跟烏家斷絕關係?
心臟快速跳動著,像是表達著隱晦的不安。
烏霽雲唇角繃直,“沒有烏家的庇護,你堅持不過三天就會回來求我!”
“都散了都散了,都找到活兒乾了嗎就看熱鬨!”
孟偉驅散圍觀者,回頭輕拍烏行雪後背,“行啊妹子!夠大氣!”
烏行雪腳趾狠狠抓地,才不至於被孟偉這兩巴掌拍出去。
她要臉。
作為曾經的高級異能者,被人輕輕一巴掌拍出去了算怎麼回事?
“但妹子你真想清楚了?”孟偉神色憂慮,“之前有烏家罩著,就算都知道你沒了異能,有人看你不爽也不敢做什麼。”
“可你跟烏家斷絕關係的話一放出去,說不準會出啥事。”
但孟偉也沒想到什麼更好的辦法,苦惱的撓頭,“總之我先借你點錢,你肯定不能去大通鋪住。”
“就你現在身體這樣兒,到時候你被人調戲欺負了你都反抗不了。”
“去個屁!”秦老太太拐棍兒一揮,中氣十足,“小雪就跟我住,我不收你錢!”
孟偉眼睛一亮,“也行,這雖然靠外但好歹也算中區,治安還行。”
烏行雪握住老太太的手,防止她那拐棍兒一個不慎抽自己臉上。
“秦奶奶,謝謝您的好意,但您也知道我這名聲不太好,以前也得罪不少人,要是有人找麻煩再連累您。”
“誰敢來看我罵不死他!”秦老太太叉腰氣勢十足,這麼一看比烏行雪精神頭都足。
“當初喪屍攻過來,要不是你在前線救了我兒子,他那會兒就死了,這是你對我們家的恩,我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
孟偉恍然,怪不得秦老太太對烏行雪態度這麼好,感情是救命之恩。
那三個管理員估計調到這個區時間不長還不知道,秦老太太那可是相當彪悍。
就沒人能在她手底下占一點便宜。
你敢欺負她,她能罵得你找不著北再給你兩拐棍兒。
要不然她一個老太太獨占一棟二層小樓,那早就被有心人弄走了。
這世道啊,甭管老的小的,你不硬氣不狠,早被人欺負死了。
秦老太太墊著小腳邁著小碎步,扯著烏行雪就往裡走。
“聽我的,你就住這兒,也不許提錢,彆逼著我罵人!”
烏行雪不由得露出笑意。
秦老太太就是嘴狠,但人好。
秦老太太說的,就是烏行雪被烏雨眠連累異能核被打碎的那次。
她救了烏雨眠,也救了秦老太太的兒子。
但一個害她身負罵名離家,一個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收留她。
烏行雪突然感覺屍體暖暖的。
秦老太太回頭衝孟偉招了招手,“還有謝謝你啊小夥子,改天來家裡玩兒!”
烏行雪不敢掙脫老太太,怕傷了對方,隻好回頭無奈地看孟偉。
孟偉一樂,“行嘞!大妹子那你好好歇著,之前我跟你說的彆忘了!”
他說的是再有果子找他交易的事兒。
烏行雪笑起來,“放心!”
秋季早晚都很寒冷,烏行雪婉拒了老太太給的薄被,隻接下了她兒子留下的一件稍厚些的衣服。
但夜晚的時候,身體極差的烏行雪還是被凍得睡不著。
她空間裡的都是夏天的薄衣,全裹上了也不頂用,寒意還是往骨頭縫裡鑽。
烏行雪咬咬牙,拿出空間裡那坨黑白相間的毛。
她喃喃道:“就算我跟你換的。”
烏行雪掏出自己身上最值錢的白色藥片,選出最沒用的牛仔五分褲,將其團成團,最後把藥片放在頂端。
然後一起放到空無一物的空間裡。
“希望對方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呼——好冷。”
烏行雪將毛儘量展開,夾在兩層衣服中間然後裹在身上。
原本她沒指望這麼點毛能起什麼作用,但一會兒過後湧出的暖意讓她萬分驚喜。
“還真有用!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毛發,竟然這麼保暖!”
“阿拉索?”
烏行雪突然怔住,不是幻覺!
空間裡另外一個人也在!
他們同時上線了!
隻是,這人似乎跟她不是同一種語言?
那這,怎麼溝通啊,烏行雪突然有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