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伯娘!莫伯娘!隔壁山凹村來人了!已經到村頭啦!”
門口跑進來一個八九歲的小子,那是阿材的小夥伴,隔壁翠花嬸兒的小兒子陳虎子。
莫沫停下手裡的活兒,把鞋底子往針線簍裡一扔站起來:“來了來了,知道啥事兒嘛虎子?”
“不曉得叻,我隻聽到她在打聽您家在哪兒。”虎子撓撓頭,嘿嘿笑了一下。
“等著。”莫沫往廚房走去,出來時手上拿著兩塊桂花糕塞給他。
“拿著吃,另一塊兒給你阿娘,她最喜歡吃這些甜甜的東西了。”
虎子不好意思地接過來,每次來伯娘都給好吃的,最喜歡來伯娘家了。
開心地道謝後腳步輕快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門口進來一個二十七八歲模樣,包著頭巾挎著一個竹籃的婦人。
“請問是陳玲她娘家嗎?”
“是叻,大妹子你是?”莫沫迎了上去。
“大姐,我是隔壁山凹村的,今兒往縣城去買點東西。
玲丫頭托我給您帶句話,這個月有事兒就不回來看您了,這籃子裡是一些雞蛋和她給您做的一雙鞋。”
說著便遞過手裡的籃子,“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莫沫忙接過籃子,讓她稍等一下,回去裝了幾塊糕點遞給她才目送人離開。
莫沫穿來半個多月了,今天是大女兒回來看原主的日子。
陳玲今年十六歲,出嫁半年多快一年。
兩個村子離得不算遠,七八公裡的樣子,往日裡不管刮風下雨,每月都會回來看她娘。
“莫姐,她是被她相公打了,身上都是傷,這才不能回來的。”
3寶兒呲了齜牙:“這個王文軒長得斯斯文文的小白臉模樣,人前人後是兩副嘴臉。
他在縣裡上學天天和同窗逃課去喝酒混日子,回家就對著妻子借酒發瘋拳打腳踢。
對著村民們又裝成一副衣冠楚楚的好後生樣子。
這不是他第一次對妻子下手,這次更過分,陳玲沒忍住還手後被她婆婆看到,被那母子倆聯手打了!”
莫沫心裡一股火騰地就燒起來了“艸!狗東西找死!”
啪的關上大門鎖好,轉身擼起袖子氣衝衝地往村長家走去。
阿財在隔壁翠花嬸家和虎子玩兒。
看阿娘怒氣衝衝的樣子,把手裡半塊桂花糕往虎子懷裡一扔立馬追了過去。
虎子一口把糕點往嘴裡一塞便緊緊跟上。
“哎喲這是怎麼了?莫姐!莫姐!”
林翠花正在拌雞食,見狀也趕忙解下圍裙去追。
“村裡的老少爺們兒!有一個算一個!有空的抄起家夥來隨老娘往山凹村走一趟!
我女兒被她那沒種的丈夫和惡婆婆打得快沒命了!
今兒我就要去替女兒討一個公道!回來我請大家喝酒吃肉!”
莫沫邊走邊喊。
到了村家長時後麵已經跟上了一大群人,村民們個個手裡拿著鋤頭鏟子什麼的。
等村長陳慶祥出來,莫沫將事情向大家又說了一遍。
一瞬間村民們都炸了,阿財和虎子也炸了,翠花嬸兒也炸了,個個義憤填膺!
“他娘的敢打咱們村兒嫁出去的閨女,這是欺負我們山背村沒人啊!”
“看老子等會兒去給王家那小子好好地緊一緊皮!”
“家裡有姑娘嫁去山凹村的,都去問一問啊!問有沒有被婆家欺負,有的話待會兒一鍋端了!”
“對!咱村的閨女們嫁出去不是給夫家作踐的!了不起都給接回來!”
村長拄著拐杖敲地:“老頭子也去問問他王村長,打媳婦是不是他們村的特產!”
翠花插著腰大聲道:“他娘也不是好東西,看老娘不抓花她那張老臉!”
莫沫很感動。
山背村的村民一直都是這樣團結善良,不然當初原主和她爹也沒這麼快能安定下來。
阿材緊繃著小臉,跑過來拉著她的手:“阿娘!咱們去接大姐回家!”
“好!我們走!”
深吸了一口氣,莫沫昂首挺胸地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山凹村去。
村長的兒子陳有良扶著父親,幾個漢子簇擁著他們慢慢跟上。
山凹村王秀才家。
王秀才今年四十九了,與妻子吳秀英隻一兒一女。
當初讀書考舉屢屢不中,家裡捉襟見肘便放棄繼續科考了。
將女兒賣給了城裡員外郎做妾,得了一大筆銀錢後回村裡起了三進的大房子,教書過活。
小兒子便是莫沫的大女婿王文軒。
今年十九,是王秀才三十歲才得的兒子,那真是夫婦倆放在心尖尖上寵的。
王文軒還沒下學回家,屋裡隻有被母子倆打得渾身是傷的陳玲。
即使臉上有傷,依舊可以看出她長得非常明豔動人,特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像極了原主。
陳玲靠在床上發呆,目光落在虛空處。
露出的手腕上儘是青紫的痕跡,隻覺得這日子過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院子裡,吳秀英拿了把椅子坐在兒子房門外,手裡抓了把瓜子磕著,殼吐的到處都是。
因為過於肥胖,臉上的五官擠成一團。
吳秀英眼睛眯成一條縫,陰陽怪氣地說道:
“阿玲啊,你也彆覺得委屈,我兒子長得一表人才,聰明絕頂,日後可是要當大官的。
這村裡縣裡,不知道多少漂亮姑娘想嫁給我兒子,要不是文軒當初執意要娶你,你怎麼可能嫁到我們這樣好的人家來。
這大房子給你住著,吃穿不愁的,要你乾的活兒又少,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更彆說你進門都快一年了,還沒給我懷上金孫。
男人不過就打了你幾下而已,你呢?居然敢還手,誰家媳婦像你這樣潑辣?那是要被休出家門的!”
她扭了扭身子調整坐姿,不堪重負的椅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也就我們家心善,這次就算了罰你餓兩天,以後好好伺候你爺們聽見沒?!彆像個死人一樣不出聲,縮在房間裡下蛋呢。
等會兒出來把地掃一下,去廚房把飯做了。文軒就快回來了,真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邊說邊往旁邊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旁邊書房裡,王秀才聽見自己婆子的話搖頭一笑。
清瘦的手摸了摸胡子,哼著小調抿著茶水好不愜意,桌子上還擺著一盤花生米。
陳玲麻木地下床,準備往廚房去,此刻心裡的委屈和絕望將她緊緊包圍。
好懷念未出嫁前的日子,真的好想好想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