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徐徐吹來,竹林之內,常常有枯黃的落葉飄落,徒留細碎的沙沙之音不時響起。
有一白衣孤影,持劍而立,默然不語,與此地翠綠一片的竹林格格不入,地上與空中飄落的枯黃落葉,更顯她肅殺之意。
所以,付明州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存在。
她雙眸微抬,漠然的遙遙望來。
她那冷冷的雙眸之中,其實並無任何情緒顯露。
但付明州卻覺得自己像是一下子就跌進了地下的塵埃裡,像是埋在了那枯黃的落葉之下,被她一腳狠狠的踩住,碾進了肮臟的泥土裡。
“她知道了,她這一眼看來,就知道了我一直強壓在深底處所有的心思。”僅一眼對望,付明州心中便有這樣的明覺。
“咚!咚!”
付明州隻覺得自己的心頭驟然重重的跳動了兩下,有些驚慌,又有些惶然,讓他與她對視的雙眼裡的瞳孔,一縮再縮,微微顫栗。
“就憑你,也妄想殺了本君而證道?”她的聲音,冷冷清清。
猶如給他潑了一盆冰水,令他從頭冷到了腳底,渾身都開始有些顫抖,緊咬的牙關也“咯吱咯吱”的輕響著。
僅僅隻是一句冷然的話,就將他所有晦暗的心思,直白的道出。
既然這樣,他再也沒有繼續堅持掩藏內裡陰暗的想法和意義了。
“嗬嗬——”付明州不禁搖頭失笑了一聲,自嘲道:
“如弟子這般低微的修為,想必,您是想殺,便能一劍隨意的殺了罷?”
他的反問,她卻是沒有再回話。
似乎,她已經是不屑於跟他這樣的人再繼續廢話下去。
一如往昔一般,從未曾將他放在眼底。
可是,她在他的心目中,卻是極其重要的存在,恐怕比之他的生身父母,還要重要。
是她,讓他看到了一種強大的道途,也是她,一語點醒了他未來的道。
但也是她,讓他心生恐懼,道途有礙。
為了他的道,他的確對她動了殺心。
可是,她是元嬰真君啊,既發現了自己陰暗的心思,又怎能容他繼續苟活下去呢?
就算他現在對於她來說是極小的威脅,但修士修行,仙途漫漫,任何不可控的威脅,都是該死該殺的存在。
所以,她絕不可能任由他繼續成長下去、強大起來的。
果然,她已毫不猶豫,直接一手揮出了一劍,直直的朝他刺來。
嗡——
這一劍的速度,還是這麼快,還是這麼無情、這麼冷肅又殺意凜凜,令付明州睜大了雙眸,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那天:
那日,那一劍也是這般殺意滔天,直直的刺來,讓他避無可避,讓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以為自己就此身死道消,神魂俱滅。
瀕死的感覺,還是這麼恐怖又無助,令他膽寒,令他噩夢纏身,更令他憤怒!
不!
他還不想死!
他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的死去?
他還想讓世人都看清楚,他付明州就算是被天道不喜,被天道厭棄,就算經受種種磨難,他依然能夠道有所成,得道飛升!
任何人都不能阻攔他的道,任何事物都不能阻礙他的仙途。
連天道都不曾讓他輕易折服,如此,區區一個元嬰真君就可以讓他就屈服、輕易送死?
電光石火之間,付明州顫然的雙眸迅速冷定,驟然釋出冷森又決然的殺意來。
“就算是您想要我死,我亦不會就此束手待斃。”
不甘的意誌和求生的本能,讓付明州將手中的劍猛的一揮。
鏘!
兩劍猛然相交,“鏗錚”一聲,那冰藍色的長劍竟真的被他一劍揮開,令它飛旋了出去,倒插在那落滿了枯葉的竹林泥地裡。
見狀,付明州有些愕然的抬眸。
接著,他又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冷笑著,直到他漸漸的大笑出聲。
他沉沉的雙眸盯緊了前方的白影,“原來,您的修為,也被壓製在了結丹初期。嗬嗬嗬——,現在,您跟弟子是一樣的修為了。”
……
竹林之內的另一邊。
時瑤的額頭上有傷,那時,淵時的反震之力令她傷至了顱骨,但那恐怖的黑箭卻有奇詭的力量傷到了她的神魂。
時瑤拿出了一瓶複元丹,將其內的丹藥全都倒了出來,一連吞下了十幾粒複元丹。
待她將所有複元丹徹底催化融進體內之後,卻也隻能修補了她體內五臟六腑和筋脈裡的暗傷,當然,同時也補充了體內消耗的靈力。
額頭上的傷痕已然消去,但她神魂之內的傷卻還未能夠徹底的修複。
她還需要能夠修複神魂的靈藥。
不然,她神魂之內的傷勢,沒有個百來年的靜修,恐是不可能徹底的治愈的。
“真沒想到那黑箭的力量竟如此了得又詭異,難不成,它是一把絕世的仙弓?”
要知道,那黑弓射出來的黑箭,僅僅隻是擦破了她的額頭,便讓她傷及神魂……
這時,時瑤忽然又想起了她儲物戒之中那些寄生獸的屍體。
儲物戒裡麵,其實還有五具寄生獸的屍體。
之前,她誤打誤撞將那隻寄生獸給反吞噬了,也令她一下子跨越了一個階層,令她邁入了元嬰後期之境。
如若,她將剩下的寄生獸屍體全都吞噬掉的話,也許她應該能夠恢複所有的傷勢,包括神魂裡的重傷。
不過,雖然這碧落仙府之內古怪非常,但現在還不是她冒險吞噬寄生獸的時候。
時瑤站起身來,握緊了手中的淵時。
從進入這碧落仙府之後,她便進入了重重幻境之中,其內的幻術更是逼真了得,來了一次又一次。
她本以為自己已徹底的擺脫了幻術,但其實直到現在,她恐怕仍處在層層幻術之中。
既進了幻境,那幻術便能一次又次的奏效——令人在無知無覺之中,一再中幻術。
所以,也是幻術,讓她、讓眾人都以為她手中得到的就是仙府令?
但她手中的仙府令卻是假的。
“如此,那真的仙府令又在哪裡?而假的仙府令又為何會將我傳送到這裡來呢?是湊巧,還是有意為之?”
剛想到這裡,時瑤就忽然感受到了一陣猛烈的劍意朝她襲來。
時瑤當即一個旋身往後飛去,躲過了這一擊。
她皺著眉,抬眸往前看去。
卻見付明州竟用劍尖直指著自己,神色之中一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