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很想見到陸煊。
韓信也有相同的想法。
受封一字並肩王後,韓信心滿意足,這道榮譽王爵讓他感受到了何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各地諸侯王都要派人來恭賀他。
這才是他想要的嘛。
韓信性格孤僻,可並非愚蠢之輩,他清楚因為自己的性格並沒有多少摯交,再加上天下無雙的統兵能力,劉邦必然對他忌憚,甚至他早已經感覺到了無形的天子屠刀已經懸浮在他的頭上。
隻要他稍有忤逆想法,刀就會落下。
這種事情或許可以解釋,但他根本不屑於解釋,韓信早在漢朝一統後就隱隱察覺到了自己未來的下場,為此韓信其實心中很擔憂。
可現在。
體麵的失去軍權。
不但保證了他的性命,能讓他得一個善終。
也讓他如願以償的滿足了心中的虛榮感。
韓信很感激給陛下提出此事的人。
可無論他怎麼詢問,劉邦和張良等人,始終保持著神秘,就言三個月後,會讓韓信知曉的。
“那就等三個月吧。”韓信酒也喝多了,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清晨。
文武百官恭賀,天子劉邦正式敕封韓信為漢朝唯一的‘一字並肩王’,每日商議朝政,唯獨韓信可以坐於天子下側,與太子相同。
朝會結束後,諸臣散去。
劉邦顧不上脫下天子冕服,向著臨華殿而去,期間也喚了張良前來。
“數日未曾見到陸煊了,朕還有些許想念。”
“留候這段時間,可問出什麼了?”
張良微微低首,“臣並未詢問任何事情,這段時間隻是在陪著陸煊,和其溝通,順便詢問詢問陸煊那個時代的事情。”
不是他不想問,而是他不敢問。
一旦問了。
就會生出禍患。
從陸煊口中獲得後世消息,這種事情必須陛下在的場合,他才能詢問,不然的話他知,陛下不知,可違背了君臣之道。
出身韓國貴族的張良,很懂得這個道理,不敢有半分逾越。
“好。”劉邦看了張良一眼,並未說什麼,兩人緩步來到臨華殿側殿。
依舊是那個寂靜的小屋。
草藥的芳香,不包含任何雜質,讓人呼吸間感覺清爽通透,陸煊的屋子裡並沒有令人不適的藥味。
噠噠噠的聲音傳來。
屋內,陸煊耳朵動了動。
“季叔,你可總算來了。”
“這段時間忙什麼去了?”
陸煊隔著屋子道,聞言劉邦臉色頓了頓,他拉開屋門,坐在陸煊的床榻上,笑道:“陸君,連我的腳步聲都能聽出來。”
“怎麼能聽不出來?失明的這段日子我的聽覺感覺提升了很多。”
陸煊一本正經的言道:“比如你們的腳步聲,房叔的腳步聲平穩、緩慢,感覺像是出身於書香世家、貴族門閥中的翩翩公子般。”
“而季叔有的時候,步伐大大咧咧,有的時候又格外沉重,顯得很有力量。”
劉邦和張良對視一眼,有些意外。
心中默默的將陸煊這個後世人的危險係數提高。
“越來越感激,陸君不凡了,若躋身於朝堂之上,必然能有一番作為。”劉邦發出爽朗的笑聲,陸煊則立刻搖了搖頭。
“我倒是不想當官,隻是想將後世的各種發明、曆史王朝上的政策獻給皇帝罷了,至於有所求,能讓我富貴終身就足夠了。”
陸煊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當官,他覺得混個富貴身不錯了。
既然來到明朝,他就將未來女真那邊的威脅,和後世的各種技術獻出就好了,能讓大明王朝未來與世界接軌,也不至於落後那麼多。
他可不想躋身於朝堂旋渦中。
後世人有的時候,確實比古人要強,比如見識、理解、思想,可陸煊並不認為自己在玩心機、手段、鬥爭這方麵能和古人相比。
這些能在朝堂上當官的,一個個可都是人精啊,說是萬中無一也不為過,基本上是這個時代最傑出的一批人了,他就是個後世普普通通的曆史係學生,仗著自己知曉曆史,那就玩弄過他們了?
那也太幼稚了。
劉邦聽了陸煊的話,微微點頭,可心中卻不以為然。
任憑陸煊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相信陸煊所說的話。
或者也可以說,陸煊確實沒有想過當官,也不想染指權力。
但可惜。
你有染指權力的這個能力,有左右帝王思想意誌的這個能力。
那你就得死。
劉邦並沒有因此事想的太多,他將這段時間埋藏在心中,一直想詢問卻因為韓信之事,沒有機會問的事情說了出來,“陸君,上次你和我說過,太子因病早死。”
“不知,到底是何病?能否有治療方法。”
“若是能治好太子,那也是大功一件啊。”
劉邦的話循循善誘,這也是他最關鍵的點,這麼多年來他很對不起劉盈,更不想讓這個孩子早早的離開自己了。
陸煊覺得季叔的話很有道理。
確實,以朱元璋對朱標的看重和期望,能治好朱標,絕對是大功一件。
想了想,他緩聲道:
“太子的病情也很複雜,他的成長環境相對壓抑,並且在高壓、刻板的教育環境下成長,使得精神壓力也很大,因此抵抗性低。”
“再加上,曆史上太子和皇帝的性格、意見存在著很大差異,這又讓太子產生壓力,進而導致患病。”
陸煊說到一半,劉邦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陸君,你確定這是史料中記載的?”
“太子成長環境壓抑,這點我認同。”
“太子和皇帝性格存在差異,我也認同。”
“可兩人的意見存在差異,恐怕有些不對吧?”
劉邦帶著懷疑的眼神看著陸煊,按照陸煊所說和自己的反思回想,這些年來劉盈成長的環境確實壓抑。
他們父子倆的性格也確實不像。
他性情豪爽、大大咧咧、哪怕當了皇帝也能和大臣們打成一片,年輕時更是頗具義氣,從未將規矩放在眼中。
劉盈卻溫潤仁慈,性情溫和,細心,遵守禮儀教化,將規矩視為硬道理。
但他和劉盈的意見,並不存在著差異。
漢朝建立後,飽經戰亂的中原以及周遭地區充斥著久久無法散去的戰火硝煙,田園荒蕪、蒼生罹難。
他的想法是與民同休,劉盈也認同他的治國想法,休養生息。
這也是他和劉盈唯一相似的點了,陸煊這裡怎麼說的不對啊?
“確實存在差異,我沒有說錯。”見季叔疑惑這裡,陸煊隻好著重解釋道:“太子仁和寬厚,可陛下卻殺伐果決,太子經常勸誡陛下不可大肆屠殺功臣,陛下又希望太子能具有帝王的殺伐之氣,父子之間因此產生了不少矛盾和衝突。”
“比如,在處理幾樁比較大的案件和功臣的處置問題上,兩人的意見更加不同了。”
說到這裡,張良麵無表情,頭顱更低了幾分,心中微懼。
處理功臣,大肆屠殺。
這些事情,未來是陛下做的麼?
他知道陛下有時候做事很決絕,不顧一切,沒想到真的發生這種事情了。
劉邦則臉色變了又變,並未理會張良的情緒波動,心頭一沉。
看來,自己最不願見到的事情發生了。
自己,真的殺了不少功臣。
若是陸煊並沒有來到這裡,那麼按照原本的曆史進程,他可能會陸續殺死韓信、英布、臧荼等人吧。
而劉盈,必然也是因為此事,認為會寒了眾多功臣的心,會讓後世人對此非議,從而勸阻自己不要大肆殺死功臣。
可依照他的性格,他會聽劉盈的話?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心緒複雜間,劉邦注視著陸煊,道:“陸君,你繼續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