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千君輕聲一笑，並不做答。三嬸一麵磕魚一麵問楊老樂:“這魚能都燉嗎？”楊老樂一時興起，表現出人生得意需儘歡的無畏風采:“人多的話兩條都燉上也行，孩子們都在一起吃唄，要不然不能夠啊！”鳳雲一聽更是心直口快地回應了一句:“這一幫狼崽子再來兩條這麼大魚也不能夠啊，一頓家夥都造沒了明天過節吃啥呀，你再掏錢上鎮上買去呀！”於是鳳雲當機立斷:
“兩條魚都磕出來，今天先燉一條，那條先醃上留著明天過節吃！”楊老樂嘿嘿一笑:“那你和三嫂倆照量整吧！”一家人有說有笑，等楊自厚哥幾個從隊裡回來時候，已經是滿屋飄香，既而香氣又飄至當院，隨風飄到院外，飄過左鄰在舍的院牆，引的孩子們扒牆張望，過往回家吃飯的社員們也抬眸過來慨歎。
隊長王二和嘴中叼著煙對張金東及張宇陽道:“今天五月初四，楊明文上柳亭接媳婦去了，今天早上楊老五騎自行車上鎮上買地菜。你看楊老大平時摳的要命，大兒子說媳婦他可能喝出一頭來。”正說著卻見明文從前麵革雲橫的門前走出，接著那體態豐盈剛剛梳洗完的李清華便一邊雙手挽著頭上春雲羅髻，一邊隨明文走出家門。聊以打扮，她便呈芳貴怡人之態。
見幾人從西邊歸來，便提前問侯一聲:
“才回來王隊長！”
王二和點頭回敬:
“剛到屋啊！”李清華含笑:“著急忙慌地洗一把，明文對像來了，老楊大哥非得讓上他家吃去！”王二和與張宇陽忙異口同聲回說:“那得快點兒去呀！”李清華緊步搖身，豐姿秀豔，如盛世之花鏗鏘入院。
王二和又對張宇陽講:“你們表兄弟家來客你咋不進去喝一口呢？”張宇陽搖頭擺手:
“喝酒時侯多了，人家新媳婦來了你上人家蹭飯吃去，咋那麼沒深沉呢？再沒喝過酒也不能這麼乾呢？”……
楊氏五兄弟全都到場的時侯桌上的菜早已擺放齊全，一盤土豆片炒尖椒，一盤豆角燉肉，一盤由黃爪，土豆絲和乾豆腐拌製的涼菜，一盤則是王炸土豆塊燉鯉魚，四樣地地道道的硬菜，四道菜中隻有豆角裡沒有放土豆，其餘皆一大半以土豆為主。因為二嬸和三嬸深諳人多肉少的道理，其實那時的土豆也算是奢侈品。依鳳雲和許芝之建，豆角裡放上些土豆塊也是可以有的，但楊老樂極力反駁:“彆哪個菜裡都放土豆啊，這能好看嗎？豆角裡彆放了，乾生地來，千君一年才來這麼兩回，吃點兒菜你整這麼摳乾啥呀？到時哪個菜多你就多往上盛點兒就完了唄！挺好點兒菜彆整地啥也不是呀！”
許芝聽了一切服從指令，二嫂鳳雲卻將嘴撇得老高:
“操，人不咋地可怪能裝比的，看今個菜不夠咋整。”
千君見叔叔們紛紛到場，逐一問好，讓自長自博幾位先入座，自長等人也是提前向千君問侯：“幾時到來？ ”千君含笑回應。然後便讓李清華也上炕入座，清華和千君見麵更是彆一番親熱：“哎媽呀，這一晃你說咱娘倆又半年沒見麵了，你看我這大侄女又變漂亮了！”清華垂頭笑說：“我看老姑才好看了呢！”清華一邊上炕一遍慚愧說：“不敢你們這年輕人了，轉眼間過年馬上三十了。”
楊自長看了一眼李清華：“咋地你三十就不行了？乾不動活了？老革要不要你呀，我看你乾活啥地還那麼利靚啊，一般人還攆不上你。”“那啥玩意，老革要是不要你的話我要！”楊自長強繃著臉忍笑說道。“你咋那麼不要臉呢，我看今年工作隊來沒收拾著你你心裡不得勁呀，說說話就不嘮正經嗑，這侄媳婦還沒過門你能不能有點深沉！”
李清華並未開口，尤紅卻是給楊自長一頓懟。一旁楊老樂也接過四嫂的話茬:“誰不說是，這千君在這呢，你怎麼還和嫂子開玩笑呢？”李清華瞪了楊自長長一眼:“沒人理他他自己臭嘚瑟唄！”說完嘿嘿一笑。又對尤紅說:“你咋才來呢？”尤紅和和李清華年紀相仿，隻革雲橫比楊老三還大一歲，故此三兄弟一家對李清華都已嫂子相稱。尤紅便說:“在隊裡乾活都忙一天了怪累的，我心思就不過來了，還多虧過來了，不然你看我家老四這沒等喝多咋就滿嘴說胡話呢？”
楊老四卻不以為然的繼續調侃:“那算啥胡說，我這不是在關心咱這嫂子麼？”尤紅無奈地嗔視楊老四:“你咋還越說越來勁呢，你看今年工作隊收拾你時你那熊樣，差點沒尿褲子。咱屯子就你和大毛二毛這哥倆，乾活屌不是，沒事扯皮子一個頂倆。”說著尤紅又對千君講:“來——吃飯，侄媳婦，彆聽你四叔瞎亂亂。”隨即便為千君盛飯。千君含笑，讓四嬸上裡邊坐，又說:“您上炕裡坐吧，我在邊上給大夥乘菜。”尤紅便說:“我們妯幾個在外屋吃一口得了。”於是千君在炕邊挨著李清華坐下吃飯。
李清華含笑說:“還是我實在，讓上裡邊坐就上炕裡來了。”
楊老樂便說:“這扯淡，老嫂子你到這可彆見外，咱家實惠兒的最好！”楊自厚也說:“可不是咋的，多虧老妹子你了，這人說話辦事全屯子我最讚成。”一旁楊自博卻有些不耐煩:“我說，彆這麼嘮啊，趕緊上酒啊，等一會兒菜涼了。”於是許芝取出兩瓶春風棒酒，楊老樂接在手中，放炕上一瓶，先越過了老爺子楊福山直接先給李清華倒酒，李清華先是推辭不喝，大夥一直勸說:“過節了，難得大家都湊到一起，少整兩盅吧！”李清華依舊猶豫，楊老五便將酒瓶遞到明文手中:“來，明文，給你大嬸倒酒！”明文接過酒瓶試探地看著李清華，不知她意下如何，楊自厚更是乾脆，又勸李清華說:“老妹子喝一盅吧，到這你還外道啥？”李清華見狀便端起酒杯，垂頭一笑:“行，今天不能喝也得喝一盅，高興，下午乾活再說，喝多了沒準不去乾活呢！”說完看了看眾人，又拍了千君一下:“看你老姑多沒出息，喝酒活都不乾。”千君會心一笑，偷撇了一眼明文，明文拿著酒瓶子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千君順手接過明文手中的酒瓶:“你咋還忘了給大夥倒酒了呢？”
遂千君藕臂輕舒，從老爺子楊福山開始按輩分給大夥倒酒。酒宴熱情洋溢的開始。
地下的明婉早安排好了小妹明月，飯菜一端上桌，那過年也難有的香味哪個孩子能抵擋了？明月便大聲喊道:“我也上炕吃！”按規矩大人吃飯喝酒孩子們隻有在地下看著的份，等大人或是客人吃完了之後才能上桌，楊自厚的家規如此，誰都不能觸犯，村裡其他人家也大致相同。不過身為從小就懂事能乾的明婉或許有些殊遇，都寵著的明月卻是例外，楊老五第一個發聲:“快點給孩子抱上來！”明月如願入席。千君剛吃進一碗大米飯，便覺得自己的腿熱乎乎的被輕輕推送著，側頭一看，是明婉乖到不能再乖的望著自己:
“大嫂，我沒上小妹上炕，他自己要上炕吃的。”一句話讓人可愛又可憐。千君二話不說便將明婉抱到自己和李清華中間，隨即又親了小婉一口:“坐大嫂身邊吃吧，沒事！”這會兒地下隻剩下楊明章童鞋在外地門口眼扒眼望地留著口水。
千君又召喚在外屋的三嬸二嬸四嬸幾人快些上炕吃飯，另喚明章也上炕吃一口，明章是絕對不敢聽從大嫂的召喚的，那是家裡的大忌，至於二嬸他們妯娌三人，也不好上炕上去擠 ，那一張四方桌子想必他們上去擠也是擠不出來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