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伊人牽手月嬋娟,並膝而談,輕倚我雙肩。楊柳傾心千重義,花蝶繾綣百般憐。
問君晨夢可香甜,唇齒耳邊,秋波橫眼前。桃麵一笑醉嫣然,此生唯汝動心間。
二悠宴席依然是情緒不減,隻是桌數照頭一悠略少了幾張,等到第三悠的時候便隻剩下後廚的幾位師傅,張風和的手下以及支客的程海父子、以及自己的幾些家屬和親眷,也不下五六張桌。明文和千君表示十分感謝地給這兩天的大功臣們滿酒,楊自厚也坐在老師傅和後廚人的中間,殷勤陪酒。
常玉山就坐在眾人的旁邊和酒桌上的人搭訕說活,無不誇讚明文的媳婦千君如何出眾。而酒意已漸醒的玉峰和玉嶺早已又上了酒桌陪客。楊自厚和眾人執意相勸:“他大舅,你看你老外到啥,快點上來配大火再喝一口!”常玉山是極其好臉兒耿直之人,而兩位兄弟確實不拘小節的實在人,在酒桌上依舊喝的麵紅耳熱,也勸大哥說:“你看你這人還外道呢?”常玉山見推辭不過,紅著臉說:“我尋思一會幫著給盤子碗送回去,收拾收拾咱就回家了。”說著話上得桌來。
明文在和小哥幾個用餐之前依然和千君為大夥滿酒,表兄弟這桌基本上沒有幾個趕明文歲數大的,都喚千君嫂子,千君給眾表兄弟敬酒時他們一時還臉紅脖子粗,不好意思。唯是老兄弟明義來的實惠直接,內心思想表漏無餘:“大嫂你長得真漂亮,我將來能說上你這樣的媳婦就好了!”哈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千君紅著臉垂頭含笑:“傻孩子,你才多大呀,就想媳婦!”明文也嘿嘿笑著說:“看我這老兄弟,多邪乎!”二人來到大功臣張風和、程海父子以及後廚這桌,眾人每人三杯,以為感激之情。到了常玉山這桌,比明文大不了幾歲的兩位小舅舅先站起身來,玉嶺誇讚明文說:“外甥媳婦你放心,嫁到咱家明文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老舅,我們這幾個舅舅來收拾他!”常玉山畢竟三十幾歲的人,比兩位年輕的弟弟說話更為貼心,更滿載人情事理:“那啥,外甥媳婦,我姐沒得早,我姐夫拉扯著一幫孩子長大也不容易,等結婚後你就多費點心吧,咱們家你是大嫂了,孩子們都聽你的,連明文也聽你的。咱好好的給日子整上去,大舅看著也高興。”
千君也應稱:“嗯,長兄為父,家裡這些孩子我一定好好對待。”一句話說得玉山心中火熱,玉山又說:“我這大外甥有事沒事隔三差五的總在我家,跟我自己家孩子一樣,我家你老舅和二舅說得對,他要是敢胡扯六拉的你告訴我們哥三兒,我們不能容他。再加上我這外甥我了解,不正當的營生,偷雞摸狗這事他也不會乾。”常玉山語重心長地告知千君,千君也聽得字字在心。
最後來到楊福山和明婉明月這桌,千君小心翼翼地給老爺子倒酒,又慰問一聲:“爺,喝酒!”楊福山接過酒杯,臉上樂開了花。明月則對千君說:“大嫂,吃完飯你領我玩去!”明婉卻勸明月說:“大嫂得陪大哥呢,哪有功夫陪你。”千君聽了順手掐了明婉肉嘟嘟的嘴巴一把。
第三悠酒宴依舊在滿滿的熱情中歡喜地結束。吃完飯程海父子依舊指揮張風和和眾楊家兄弟收拾好桌椅板凳、盤子碗,裝上馬車,有張風和帶領幾人送往劉賃碗,常玉山幾位舅舅也跟著馬車去幫著卸盤子碗,桃花源和劉賃碗不過二裡之遙,三人順便回家。
忙碌而緊張又滿載喜悅的頭茬禮宴基本上落下帷幕,親眷們各回各家,唯是明文的二姑千裡迢迢的回家一回不容易,打算在家多呆上幾天,大姑和老姑也執意留下來陪一下侄媳婦,姐妹們圍坐在老爹爹周圍意欲好好述一述家常。但卻打發自己家的周旋和劉柱打道回府,出來有兩天了,家裡養的幾隻雞鴨鵝不得不回去看看,經管一下,阿狗阿貓已經餓了兩天了,雖說哭不死孩子餓不死狗,但也得照看一下。於是兩位姑父帶著孩子們走出家門,楊自厚和哥兄弟出門相送,隻有已經喝倒的楊老樂沒有起來。
明文、千君領著小弟兄們向表兄弟們依依不舍的告彆。千裡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家人們在一起總有談不儘的話題,嘮不完的樸實嗑,而孩子們在一起更有做不完的土遊戲,昏天黑地的樂子事,一年中少有的碰麵幾回,但血脈相連,玩上一會兒,說笑一時,便是一家人了,都是窮孩子,沒有隔閡,更沒有分歧。表兄弟們默默揮手告彆:“大哥,回去吧!有功夫我們再來!”明文的心腸隨了母親,家人們都已回屋,他和千君送兄弟和姑父們直上了縣道,又目送漸行漸遠,自家的哥兄弟都已經回去,他卻默默不語,大眼睛中閃著晶瑩的淚花。口中遙喚道:“有時間我就過去,走路加點小心!”
禾黍輕輕點頭,南風微微弄袖。在熱鬨和新禧中還滿心愉悅的千君,見明文這般模樣,用手輕輕撥了一下明文的胳臂:“喂!咋地了,乾啥呢?”明文眨了眨眼,看了看身邊美不勝收的千君,真是解釋春風無限恨,疏忽一瞬,豁達愉悅的心情又占據了他的整個身心。
明文晃了晃腦袋,說:“兄弟們在一起多熱鬨啊,多歡聚在一起該多好,這宴席已散,大夥一走我這心裡還真有些不得勁。”
孩子們以及年輕人永遠想留住這熱鬨、歡喜、親人團聚一起的無憂時刻,而事實上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大家都為明天而奔波,聚少離多,難能自己。
千君嘿嘿一樂:“看你哪像個大老爺們,爹媽還不能老陪著你呢,兄弟又怎會始終在一起,聚散本是人之常情,我看你還要掉眼淚呢,這點出息。”明文點頭:“對呀,誰能總在一起呢?”明文說著看了看千君,今天這一天,打接千君時算起,他便沒離開過自己的視線,他和她的視線便從未停止過交織。一生之中,、父母、子女、兄弟、朋友都會由於各種原因離開自己,而始終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伴隨始終的終究還是自己的妻子——這一生同床共枕,風雨無忌。
一時間明文忽地對人生有了初次的感悟。午後的日光濃情地灑在一望無際的玉米葉上,奪目的光亮在微風的撫弄下,閃爍不定。日光雖烈,但路旁的綠樹早為二人遮擋陰涼,偶爾鳥聲鳴脆,時而又滿含韻律地悠揚一番,竟不知這位演奏者身在綠葉何處,究竟是何許人也?細聽得蟈蟈叫聲起落,附近水窪子裡的蛤蟆這會兒也識趣地配合幾聲,更是清脆響亮。路邊野花的暗香又陣陣隨風絲絲入鼻。盛夏時節,盛情無限。
這一刻明文盯著千君心中甜絲絲的浮想聯翩。尤其是想到將來她不但和自己一同不分彼此的徜徉人生路,還要為自己洗衣做飯、共枕而眠,他更是情不自禁的在綠波碧海的包圍中進入了夢幻之境。
千君見明文傻乎乎地盯著自己不放,二人這回單獨在一起,千君臉上漸漸少了些羞澀,唇不漏齒地嗬嗬一笑:“又做啥夢呢?傻子?”“喂——傻子!”千君喚了明文第二聲他才從夢境中回過神來,因為這會兒他感覺到疼了——自己的腳丫子被千君輕巧地踩了一下。
“哎媽呀,乾啥呀?”“你說乾啥,那樣看人家,你魂沒了?”千君一邊嗔視一邊憋著笑問明文。明文抬腳跺了一下歎說:“你咋這麼大勁呀?”千君接著問明文說:“兄弟走了你就發傻,那過兩天我走了呢,你還要真哭鼻子呀?”明文笑了笑說:“我剛才不是發傻,我這不是想你呢嗎?”
“我不是在這呢嗎,你想我乾啥,我又沒走!”
“我是想將來成親之後和你睡覺的事!”我的天呢,明文說完後忽地覺得自己從夢境中還沒有醒過來,真的有些犯渾了,他期待地看著千君的表情,自己身上開始泛起了哆嗦,千君也如他想象中的一樣,聽了明文的渾話雲霞燒上半邊天,舉起手來含羞帶俏地要打明文:“你真不嫌害臊,真砢磣!”好漢不吃眼前虧,他轉身便“啊”了一聲跑了出去,千君在後麵小跑著趕了上來。
其實明文壓根也沒想跑多遠,跑出去十來米,又忙站下來向千君解釋說:“我說錯了,不是說咱倆睡覺的事,我是說咱倆以後過日子的事——!”沒等明文話說完,趕上來的千君便把伸出要打人的手掌化作要掐明文的手勢,酥臂婉轉著伸將過來。明文甚是小心地用雙手搪塞一番,千君那害羞的手臂非但沒有掐到明文,卻被明文以溫柔的太極之式將千君白皙微肉的蔥指握在手中。十七歲了,第一次觸碰他應該碰的女人的手,那柔膩的感覺如電流一般傳遍了明文全身。麻酥酥的感覺讓他怎麼舍得鬆開手,原來與愛人牽手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妙,這第一次,他如癡如醉。
“彆掐人呢,我跟你說的是實話,咱倆結婚不得過日子嗎?”明文攥著千君的手忙解說道,此時他的腦海已經被電流電得一片空白,不過還好,他的解釋明沒有毛病。千君被明文把手握的渾身亦是麻酥酥的,他覺得渾身都有些滾燙,但聽了明文的話她還是條件反射般地將明文的手甩開:“你咱知道我一定和你過日子,瞧你那動不動就犯傻的樣!誰稀罕?”
激動、緊張、麻木和刺激貫穿全身之時,明文的全身忽地又被千君那“無情的”一甩而甩斷了電路,千君收回自己的玉手之時,不過是拂柳折花的隨意一下,明文差點被她摔㧐到路邊的小溝裡。
“嗬嗬嗬!”千君失聲一笑:“你都不敢好老娘們,咋一碰就要倒呢?”明文更是吃驚不小:“我地媽呀,你咋這麼大勁呢,多玄沒給我摔溝裡去。”“誰讓你把人家手攥得那麼死!”
明文並不覺得自己將千君的手攥得有多緊,她隻是覺得千君的勁頭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雖然他的身材高挑,肌膚均滿微肉,但這氣力完全和他的美貌身材不相符合。不由得明文驚歎:“我地媽呀,大夥還怕我結婚後欺負你,你這勁頭指不定結婚咱倆誰欺負誰呢!”邊說明文一邊揉著自己的右肩膀。
千君見明文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肩膀,忙過來一拂明文的肩膀:“咋地了,你咋這點章程呢,疼了?”說著話揉了揉明文的肩膀,明文再次擎起千君的酥腕,歎說:“你看,你的手腕和我的一邊粗,怪不得這麼大的勁——大骨棒的人有勁兒!”千君笑了笑說:“你就說你沒乾過多少活,胳膊細得了,乾嘛說人家腕子粗。”明文看著千君雪白豐澤的手腕,真有些愛不釋手,但他馬上又將千君的手腕放下了,原因是他怕千君再不好意思,再給自己來上一下。同時嘴上還說:“行了,不疼了!”
千君看了看明文那一丁點的色膽幽情,不由得又笑了笑:“沒人願意搭理你呀!快走吧。”於是兩個人滿帶著初戀的愜意醇香,並肩在林蔭路上向回走。
路一邊是碧綠的玉米,時而穿帶著幾片欣欣向榮的小麥和穀子、糜子作物,引得雀鳥們成群棲息於上。路的另一邊便是楊柳榆木參混之林,雖有參差高矮,但卻足以在一路上為行人織就稠密的樹蔭,納儘盛夏風涼,雖然小滿早過,但鳥兒們卻依然眷戀此間原生態的風情,徘徊林間,為二情侶一路伴奏吟歌。
兩個人並肩而前,剛才一場小鬨,讓兩個人心裡更加甜美,心與心又近了一層。明文一直想找一個優雅的話題,為他和千君的感情趁熱打鐵,繼續升溫,可想來想去一時心急,又不知從何說起。倒是千君的一句問話,勾起了他的無邊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