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火鍋店內傳出的聲音，米小玥神情驟然呆滯，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嚴哥……我們走吧。”
她正欲轉身，卻被嚴軒牢牢拽住手腕。
“進去看看。”
“我……”
“我想吃火鍋，進去看看！”
嚴軒語氣近乎是命令式的，讓米小玥拿不出勇氣拒絕。
他強拽著米小玥走進火鍋店，一入門便瞧見店內最中心的位置圍坐著一圈15，6歲的小孩，大多穿著xx縣一中的校服。
主位的小姑娘梳著長長的麻花辮，麵前擺著大大小小禮物。
“謝謝大家來陪我過生日，今天想吃什麼隨便點，不要……”
米小瑁正說著客氣話，突然瞧見自己姐姐米小玥被一個陌生男人強拽著走進店門，在距離她不遠處的座位坐下。
她不過停頓片刻，隨後繼續發言：“不要客氣，咱們等會再去ktv。”
嚴軒拿起菜單遞給米小玥，揶揄道：“沒聽見你妹說嗎，想吃什麼隨便點。”
米小玥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低頭擺弄著校服拉扣，一言不發。
嚴軒忽又提醒道：“你妹在給你使眼色呢，不抬頭看看？”
米小玥抬頭，見米小瑁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猶豫一二後起身前去。
數分鐘後，兩姐妹一前一後走出洗手間回到座位上，一個光鮮靚麗，一個陰暗頹廢，在場除了嚴軒，沒有一個人會把她們當做一對姐妹。
米小玥剛坐下，嚴軒立馬開口。
“我猜猜，你妹應該會先問你為什麼過來，然後再警告你，不許破壞她生日會，更不許讓她同班同學知道，她有你這麼個姐姐。”
米小玥不說話，嚴軒就知道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繼續揶揄道：“你和你妹妹關係還真不錯！”
“嚴哥，她剛上高中，小孩子要麵子，我當姐姐的沒必要和她一般計較。”
嚴軒笑了，硬是被米小玥氣笑了。
米小玥又繼續道：“嚴哥我跟你說，我妹比我強多了，她成績可好呢，上的是我們縣重點高中，上周摸底考全校前十，以後說不定能考個重本大學。”
說著說著，米小玥臉上竟是浮現出些許驕傲自豪，連平日微微佝僂的腰背都挺直了。
“吃火鍋吧。”
嚴軒將一大片羊肉夾進米小玥碗裡，關上了她的話匣子。
在米小玥的世界觀裡，優秀的妹妹嫌棄沒用的姐姐也是理所應當的。
錯不在米小瑁，而在她米小玥自己。
誰讓她隻是個隻會上網打遊戲，沒有前途的職高生呢？
時間一點點過去，桌上吃飯的兩人各自一言不發，氣氛越來越沉悶，和隔壁的歡聲笑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眼看米小瑁等人準備散場，嚴軒放下筷子道：“米小玥，我和你打個賭怎麼樣？”
米小玥抬頭問：“賭什麼？”
“我敢保證，等會隻要一出門，你妹妹一定會當著她同學的麵主動過來喊你姐姐，而且態度比平時還要親昵。”
“啊？”
“我輸了，你國慶八天吃喝拉撒我全報銷。你輸了，你國慶八天都得聽我的。”
“嚴哥，我……”
“我當你答應了。”
嚴軒起身買單，隨後再次半拖半拽起米小玥離開火鍋店。
店門口，米小瑁一行人正在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有幾個學生家長已經打來電話，想來是去不成ktv了。
突然他們身後車燈亮起，嚴軒牽著米小玥徑直穿過他們來到賓利車前，開門的前一秒，米小瑁突然跳到米小玥身前，一臉驚喜喊道：“姐姐！”
望著麵前米小瑁，米小玥不免神情恍惚。
從小到大，米小玥第一次聽米小瑁如此親昵地喊她姐姐。
“小玥，她誰啊？”
嚴軒的提問讓米小玥回過神來，可不等她開口，米小瑁已經主動朝嚴軒做起自我介紹。
“哥哥你好，我叫米小瑁，米小玥的親妹妹。”
“親妹妹嗎？”
“嗯，不信你問我姐！”
嚴軒扭頭看向米小玥，冷笑一聲。
“是嗎，小玥？”
“是……”
米小玥沒有否認，心裡忽然泛點酸楚。
從小到大，她對米小瑁百般討好，都沒能讓米小瑁忽視血緣的存在。
而今天嚴軒隻是按了按車鑰匙……
嚴軒又故作疑惑道：“誒，剛才你們是在火鍋店吧，小瑁你沒瞧見你姐嗎？”
“這……”
米小瑁一時啞口無言。
剛在火鍋店裡，她和米小玥一塊去了趟廁所再一起出來，要說沒看見，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姐……”
米小瑁朝米小玥投去求救的目光。
米小玥也不想為難自己妹妹，正打算給米小瑁一個台階，手掌突然傳來陣陣痛感。
嚴軒掐著她虎口，警告她不許幫米小瑁說話。
“姐姐……”
米小瑁再次給米小玥使眼色，語氣矯揉造作。
米小玥強忍痛感：“嚴哥，剛才是我在洗手間裡讓她裝沒看見我。”
嚴軒蹙眉道：“為什麼？”
“因為……”
“因為我今天生日，姐姐怕你破費。”
這回輪到米小瑁幫米小玥搶答，望向嚴軒的眼裡多了幾分期待。
你好歹開的是賓利，知道自己女友妹妹今天生日，多多少少得表示一二吧？
嚴軒心裡哭笑不得，這兩姐妹一個鬼精，一個憨傻，一唱一和倒給他演起雙簧來了。
“喜歡什麼發你姐姐手機上。”
嚴軒大方地擺擺手，轉身上車。
“姐姐再見，姐夫再見！”
米小瑁乖巧與二人揮手告彆，甚至主動更換稱呼。
等賓利一走遠，四周同學瞬間圍上來，嘰嘰喳喳議論著。
米小瑁一邊感受著虛榮心的滿足，一邊給米小玥發去一條購物鏈接。
車上，嚴軒感歎道：“現在還不明白你妹妹是個什麼玩意嘛？”
米小玥自我開解道：“她小孩子，以後教育教育就好了。”
“誰教育？你教育？你能教育她？”
“嚴哥，能不能不要再提她了……”
米小玥試圖逃避開話題，可手機又突然亮起，是米小瑁發來的購物鏈接。
嚴軒問：“她想要什麼？”
“一個書包，什麼groo雙肩背包，也就600多，我自己買給她吧。”
600多是米小玥一周代練都賺不到的錢，可是用來給米小瑁買東西卻說得輕描淡寫。
“也就？”
嚴軒不屑冷笑，提醒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愛馬仕groo雙肩背包，600是假貨鏈接，可你覺得她是想要假貨嗎？”
15，6歲的丫頭，算盤打得叮當響。
如果嚴軒真是那種好麵子的土大款，為了追米小玥，哪怕米小瑁發的是假貨鏈接，也一定會去下單正版。
“嚴哥，那正版多少錢？”
“2萬？5萬？10萬？具體我也不知道。”
“兩萬的話……嚴哥，如果我給你打到國服第一，你能不能……”
“你不會真想給她買吧！？”
嚴軒是徹徹底底被米小玥氣笑了，他將車停在某星級酒店大門口，玩味笑笑：“讓我買單可以，不過我對上國服第一可沒興趣。”
米小玥緊張道：“那嚴哥你想要什麼？”
嚴軒朝著酒店方向輕吹口哨，一切儘在不言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米小玥雙手死死拽緊校服衣擺，久久無言。
嚴軒還以為她放棄了，正打算掉頭離開，米小玥卻從牙縫裡擠出一個音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