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鑄劍大台,四周一片寂靜,空無一人。
禦天舟緩緩從天而降。
林非的黑衣已被大雪覆蓋,變成了白衣,手中多了一壺溫酒。
那是劍宗百裡之外,桃花鎮特製的桃花釀。
林非盤膝坐在舟中,目光凝視著那座巨大的雕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經過了漫長的沉默,林非終於打破了寂靜。
“今天的雪,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這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的聲音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清晰。
“原來你出生在冬月初九,也就是今天。”
“那一年的雪,就像今天這般大。我剛出山,就遇見了你。我記得,你最愛喝的,就是桃花釀。”
林非邊說邊飲,每句話都伴隨著一口酒,不久,壺中的美酒便被他一飲而儘。
“這個大陸,與我想象中的大相徑庭,甚至有些不對勁。”
林非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困惑:“我本以為你們要麼立教稱祖,要麼破境飛升,但我在這裡,卻從未聽說過關於你們的任何傳說。甚至三千年前的事情,我也找不到任何線索,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少年在風雪中自言自語:“不過,既然我重新活過來了,我一定會查清楚這一切,你放心吧。”
林非左手拿起舟上的另一個酒壺,原來裡麵還有酒。
“我打算先回家看看,然後會去大陸四處走走,再見。”
隨著他的話語,靈舟緩緩升起,向遠方駛去。
他在半空中輕輕一揮,壺中的酒水如同一道清泉般流出,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整齊地灑落在雕像前的土地上。
緊接著,新落下的雪花又將這一切痕跡徹底覆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
劍宗作為傳承了三千年的武學聖地,雄踞在天極大陸的西方,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
再往西,便是那片廣袤無垠、妖獸橫行的無儘妖域,兩者之間,仿佛有著一道無形的界限,相互對峙。
在這兩大勢力的夾縫中,大唐的邊城“黑河”如同一條堅固的防線,硬生生地將兩者分隔開來。
正是因為這座雄偉的邊城,才避免了無數無謂的衝突與摩擦。
而在大陸的西北端,嶽池鎮以其繁華熱鬨而聞名,它不僅是大唐軍事力量的駐紮地,也是商賈雲集的貿易中心。
鎮上的喧囂聲此起彼伏,無論是賣酒的、打鐵的還是耍把式的,都在大聲吆喝,展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這樣一個充滿煙火氣的小鎮入口,出現了一位身著黑衫、頭戴笠帽的男子,他的麵容被帽簷的陰影所遮擋,無法窺見。
他的身影挺拔如劍,步履堅定,正是林非。
從劍宗出發,林非一路北行,沒有絲毫的停留,仿佛對目的地了如指掌。
事實上,他的確對這裡再熟悉不過。
因為嶽池鎮不僅是他的出生地,也是他成長的地方,直到幾年前,他才離開這裡,踏入了劍宗的大門。
這個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如今再次映入眼簾。
西海的戰亂與妖邪的肆虐,造就了這裡民風的彪悍。
這一點,從城門四周那些乞丐和無賴的眼神中便可見一斑。
他們看到林非這個看似陌生的年輕人獨自進城,眼中流露出如狼般的凶狠,似乎在評估著他身上的價值,考慮是否值得冒險一搏。
然而,林非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他穿過城門,緩緩地朝著一條偏僻的巷子深處走去。
林非穿行在這條破敗的巷子裡,四周的牆壁斑駁,地麵坑窪不平。
突然,一陣女子的哀嚎和求饒聲劃破了這份寧靜,緊接著是幾個男人的淫笑和怪叫。
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紅衣女子,神色慌張地從巷子的儘頭跑了過來。
她一個踉蹌,不小心跌倒在林非的麵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帶著哭泣的嗓音,不停地磕頭哀求:“求求公子救救我,救救小女子一命。”
女子的衣裳已經被扯得破爛不堪,露出了半裸的胸脯,她的眼眶中含著淚水,顯得楚楚可憐。
就在這時,幾個身材魁梧、麵目猙獰的大漢從巷子的另一端走了出來。
領頭的是一個光頭男子,他一看到這一幕,便惡狠狠地罵道:“哪裡來的小子,敢管老子的閒事?快給老子滾開,否則彆怪老子不客氣!”
光頭男子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對麵那個戴著鬥笠的男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他們一眼,仿佛他們不存在一般,隻是默默地繼續向前走去。
他的冷漠和無情,讓幾個大漢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紅衣女子仍舊不肯放棄,她緊緊抱住了林非的褲腳,繼續苦苦哀求:“求求公子大發慈悲,救我一命,我這輩子做牛做馬,也必定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想我怎麼救你?”
林非終於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彎腰輕聲問道:“煉氣八境的人,難道連幾個普通的地痞無賴都對付不了嗎?”
一陣風吹過,輕輕掀起了男子鬥笠上的黑布,露出了一雙深邃而冷漠的黑瞳。
這雙眼睛,不帶一絲情感,平靜得讓人心悸。
他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並未觸及眼底,依舊保持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仿佛在審視著一個即將消逝的生命。
女子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籠罩了她全身。
就在這一刻,地麵上的青磚突然爆裂,紅衣女子的身影猛地彈起,她不再是之前那個楚楚可憐的形象,而是變得凶狠無比。
她的五指彎曲成爪,帶著一股狠辣的勁風,直撲林非的頭部,意圖一擊必殺。
但僅僅一秒鐘後,她的身體便被一掌輕描淡寫地擊中額頭,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重重地墜落在地。
鮮血四濺,她的身體一動不動,氣息全無,顯然已經死去,再無生機。
鮮血流了一地,地上的積雪慢慢的被染紅,然後被新雪覆蓋,逐漸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