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邁進監牢,在獄卒的指引下向走道的儘頭走去。
陳知縣見燕王過來,手指捅了捅崔郡守的後背,堆起笑臉躬身行禮:“微臣見過王爺。”
崔郡守扭了下腰,當作沒瞧見,拿起麵前書案上的典史自顧自的看。
“哼,我說是誰呢,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冷哼一聲,語氣參有一絲怨念。
“崔大人,讓你受委屈了。”趙安來到兩人身前,一副大為吃驚的表情,先是掃視一圈,隨後目光落在陳知縣的臉上:
“環境如此之差,這是人能住的地方嗎,崔郡守又不是犯人,是誰讓你們將他關在這的。”
他正是用人之際,來此自然是為了讓這老頑固出去做事的,不然和站了牢房不拉屎又什麼區彆。
“……”陳知縣懵逼了,一副“你怎麼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的表情,愣在原地。
感情將郡守大人關進大牢,成了他下的命令一樣,燕王這演技簡直比他這位官場老油條強的不是一點,是億點點。
“殿下,都是微臣做的不夠周全,才讓崔大人在裡麵受苦了,還請責罰臣。”陳知縣愣了愣。
他先是攬責,隨即打起官腔:“這不,卑職剛要請崔大人回府,殿下您就過來看望郡守大人了。”
他這一番圓滑的說辭,比某些單位踢皮球還要專業。
不愧是官場老油條,察言觀色的能力非同一般…趙安暗自佩服。
既然陳縣令給了他台階,他自然要借坡下驢。
“原來是這樣啊!不錯,陳縣令你做的很好,並無什麼不妥之處。”趙安拍了拍老陳的肩膀,一副“本王看好你”的表情,微微淺笑。
“謝殿下恕罪,微臣這就告退,不打擾殿下和崔郡守詳談。”陳知縣識趣的就要退下。
他自然知道王爺不是平白無故來此,也不是真的心血來潮特意過來看望崔頑固。
所以此時身退,方為上策,這也完全詮釋了什麼叫“逢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諸如溜須拍馬的功夫。
崔新城窗耳不聞也不問,還沉浸在那首七言的韻律之中,他在想要不將這首詩詞傳到京城去。
你要問讀書人的畢生所求是什麼,那當然是名垂青史,而名垂青史最快的方法崔大人當然知道,那便是寫詩作詞。
既然成不了青史留名的詩詞大家,那做一個青史留名的傳播人應該也不錯。
“慢著,陳知縣莫要急著離開,本王有事要交代你去做。”趙安恢複神情正色道。
“殿下有事吩咐,臣定會辦好。”陳知縣一如既往的恭敬。
“陳知縣聽令,你將本王接下來的話抄錄下來後製成告示,在燕州各縣衙街市口張貼。”
“臣在,遵命。”陳漢光聞言,在崔郡守一臉肉疼的表情下,拿起他麵前的紙筆,侍奉燕王身前,準備隨時記錄。
其眼色犀利,動作嫻熟,一看就是領導喜歡的那種人。
“本王命你現在立刻組織燕州相關官員,布告燕州四縣,從即日起,官府鼓勵百姓開荒屯田,凡開墾土地者,隻要土地不超過每口五十畝永業田,土地歸開墾者所有,免三年賦稅,有土地者,即日起同樣減免三成賦稅。以上百姓新墾土地,各縣縣衙役也要記錄造冊。”趙安大聲命令。
大淵一直以來實行的是均田製。
根據這一製度,十八歲以上的男子可以分到三十畝口分田和二十畝永業田,口分田在死後要歸還國家,而永業田可以永久繼承。
此外,僧人、道士等也可以分到一定數量的土地。
需要注意的是,這些土地並不是完全歸個人所有,而是有一定的限製。
例如,永業田可以繼承和轉讓,但口分田在死後要歸還國家。
陳漢光呆住,趙安這一連串的政令讓他完全懵了,繼而執筆的手懸在半空而不自知。
“陳知縣,快記呀!”趙安催促道。
“哦哦,臣這就記下,鼓勵百姓開荒…”陳漢光剛想動筆,隨即察覺這政令似有什麼不妥,繼而委婉提醒道:
“殿下,鼓勵百姓開荒實屬良策,但若減免賦稅,往後燕州各縣的開支恐怕就要入不敷出了。”
“這也是我接下來要交待你的事。”趙安思索在三對他說:
“本王決定在燕北縣,安樂縣,北川縣,泉州縣設立鹽運司,並允許部分經過本王同意的商賈販賣私鹽,但需要交納鹽稅,不能以此獲取暴利與民奪利。”
自古以來,這鹽一直都是官營,販賣私鹽屬於死罪,官府對此一向把控很嚴,也隻在主城設立鹽管。
所以這生活的必需品鹽也是不宜購買,甚至有百姓買鹽得跑幾十裡路,還不一定買到,並且這個時候的鹽巴幾乎都是參有雜質的礦鹽,難以下咽不說還略有苦澀,像供皇室朝廷,以及豪族官紳使用的雪花鹽更不常見。
趙安也是昨晚與燕州士兵吃鐵鍋燉時,察覺到這個問題的,雖然王府用的是上等鹽,但燕郡四縣還有很多百姓無鹽可吃。
陳縣令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幾乎從不過問朝政的燕王如此正色和他商議政務,他難免驚疑,感到十分奇怪。
殊不知,愣在一旁許久的崔郡守,僵硬的腦袋一點點偏過來附耳傾聽。
不是奇怪,而是為趙安的轉變而感到震驚。
要知道這些政令一但實施起來,其好處顯而易見。
他確實不懂什麼排兵布陣,並不代表他沒有腦子,不然不枉費他白讀了那麼多聖賢道理。
唯一不足之處就是這些政令實施起來有一個弊端。
那麼這也是趙安接下來解決的辦法。
“燕州四縣有了運鹽司,加上部分商賈販賣私鹽應該可以彌補財政困難的部分損失,而且本王已經想到辦法來增加官府的合理收入,這一點你不用過於擔心。”
“臣領命,這就派人去辦。”陳漢光躬身一禮,顯得極為真誠,這是他發自內心的。
初到燕州,類似的建議他也曾提過,但當時的燕王隻顧著玩樂,從未想過當下燕州的窘境是如何的不堪。
他之所以為人處事圓滑,說到底還是想在官場坐的更久,這樣才能繼續為民謀利。
而今日燕王的轉變,讓他對以儒家為尊的大淵王朝感到一絲希望,或許這就是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治國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