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曲沾衣倏地坐起身，臉色瞬間沉下去。
若不是因為靈魂被釘上九道“縛魂枷”，她也不會囚困於陰冥澗數萬年。
如今好不容易解開一道枷鎖又要扣上，曲沾衣又急又怒。
大聲向係統提出抗議，“我沒有殺人！這次的不算數……原諒我好不好……”
三句話，三種語氣，由強到弱，從堅決到小心翼翼。
但曲沾衣的妥協絲毫沒有引起係統憐惜。
【抗議無效，‘咒鑰’已被收回。】
冷冰冰的機械音仿佛一道怨毒的魔咒在腦中回蕩。
曲沾衣眼睜睜看著穿透琵琶骨的那道枷鎖“噹”地扣上。
發出的聲響，猶如一把鋒利的刮骨刀，讓她的靈魂痛到忍不住顫栗。
“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就這一次。”
曲沾衣終於服軟，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似乎一切都變得跟穿越過來那會兒一樣。
這間病房的空曠和寂靜絲毫不亞於囚禁她靈魂的牢籠，而這具身體也變得跟她的靈魂一樣動彈不得。
她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任由太陽落下，夜幕升起。
時針走到十點半的地方。
“啪嗒”一聲，病房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曲沾衣抬了抬眼皮，見到是許辛齊，立刻火上眉梢，要不是這家夥，她也不至於空忙一場。
說起來，‘帶娃’基本算是半永久任務，沒準自己就是因為這家夥才被放到這具身體裡的？
曲沾衣心念一動，左手順著目光伸向了床頭櫃上的一次性筷子。
【請宿主認識到自身錯誤，並理解向善的含義。】
係統的機械音在腦中炸開，檢測到曲沾衣的殺意，立刻將她的身體控製在半麻痹狀態。
曲沾衣隻得放棄‘殺念’，呆坐在床上獨自生氣。
不過這氣性隻維持了數秒就被許辛齊帶來的燒肉換走，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
她隻能開解自己：“不管怎麼說，我也沒有理由殺一個人事不知，還會給自己送來‘貢品’的小孩子。我是魔女又不是變態。”
曲沾衣接過燒肉，拇指和食指撚起一片，仰起脖子囫圇吞了下去。
“或許，這個世界隻有美食還算不差。”
雖然這麼想，對眼前的燒肉她卻沒有多少品嘗的欲望，因為它的用料實在說不上好，就算用了重料也逃不過她的舌頭。
許辛齊直愣愣地坐在旁邊。
他本來已經想好要怎麼解釋，可是姐姐一句不問，倒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或許，姐姐是不想給我心理負擔吧。”
他的目光不斷瞟向曲沾衣，幾次張口卻不說話。
曲沾衣看在眼裡，猜想這孩子肯定還沒吃飯。就把燒肉遞到他的手邊，“你也還沒吃飯吧。”
許辛齊搖了搖頭，“我吃過了。”
頓了頓，他囁嚅道：“是他們說你……我才動手的。”
“嗯？！”
曲沾衣愣怔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許辛齊是在向她解釋自己打架的原因。
可是她真正在意的隻有打輸了這一件事。
起因不重要，過程也可以不講，唯有打輸了是不能原諒的事情。
她斬釘截鐵地警告許辛齊，“給我找機會打回去。”
“啊！？”
許辛齊以為自己聽錯了，向來都是寧肯委屈自己也要以和為貴的姐姐，什麼時候開始‘不畏強權’了？
雖然那晚窮壽山之後，姐姐的性格是變得堅強了一些，但被打了就打回去這種話，她從來沒說過。
許辛齊暗暗瞅著眼前的姐姐，懷疑她被鬼上身的念頭再次冒出，而且這種感覺比之前更加強烈。
他的反應自然沒有逃過曲沾衣的眼睛，她本來不想解釋，可係統的聲音快要把她的腦子吵炸了。
【檢測到宿主弟弟的道德值7，14，21……請宿主儘快采取相應手段阻止許辛齊黑化。】
【許辛齊道德值28，責任感+100】
係統：？
【目標人物正在迅速黑化……目標人物富有強烈的責任心……】
係統：差點宕機。
【請宿主儘快采取緊急措施。】
曲沾衣摁著快要裂開的腦袋，陰惻惻地盯著許辛齊，“怎麼，覺得我是鬼上身？”
許辛齊倏然抬頭，雙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攪在一起，訥訥張開口，卻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曲沾衣把手放在他肩上，神色認真道：“許辛齊，我們實在太弱小了。”
許辛齊定定看著她，眼睛的光逐漸亮起。
曲沾衣繼續道：“我們必須要變得強大，必須要有亮劍的勇氣。我想通了，這世上什麼都不可怕，唯有軟弱可欺是令人不恥的。”
聽完姐姐的話，許辛齊腦子嗡嗡的。
他從未想過會從姐姐的嘴裡聽到這些話，更不敢想那個隻會低頭走路的姐姐有一天會變得如此剛毅。
內心頓時一片五味雜陳。
許辛齊眼眶有些紅，聲音甕甕的，“姐姐，你是真的變了。”
曲沾衣挑挑眉，“害怕？”
許辛齊的目光由猶疑變得堅定，甩掉腦子裡紛雜的思緒，他認真道：“不，姐姐就是我的姐姐，而且姐姐還變得更好了，這就足夠了。”
看著道德值穩定下來的許辛齊。
係統隔空捏了把虛汗。
許辛齊踩著宿舍快關門的時間點離開醫院。
病房裡又隻剩下曲沾衣一個人。
她繼續跟係統談判，無論如何，她都要拿回那一把‘咒鑰’。
……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打破了這個小鄉鎮的沉寂。
雪花落在窗台上，眨眼間就化成了水。
雪水順著牆壁流淌下去……
曲沾衣盯著它滴落到地上，混在滿地泥濘裡再也認不出來。
她沒有要出院的意思，雖然護士已經有趕人的意思，但絲毫不影響她要住整個冬天的念頭。
原因隻有一個，醫院外麵實在太冷了。
學校裡陰冷潮濕的宿舍光是想想就讓人發抖，就算熬過一個星期，回到家也是困在煙熏火燎裡，嗆得人直咳嗽。
醫院就不一樣了，這裡溫暖乾淨，也不用自己出錢，是個冬眠的好地方。
曲沾衣盤腿坐在病床上，手裡拿著一個吃了三分之一的橘子，旁邊的床頭櫃上還有半個芭蕉和昨晚剩下的盒飯。
住院的四天時間，她嘗試用各種呼吸吐納的方法進行修煉，卻始終不能凝神聚氣，更無法運行周天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