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穹蒼不是徐小受的底牌,從來都不是。
他之所以敢在這個時候招惹寒宮聖帝,甚至口出狂言喊對方“宮寒老弟”,全因八尊諳沒走。
這家夥自打踏入中域地境後,便氣定神閒坐在原地,像一尊雷打不動的佛。
看上去,他好像是廢掉了。
因由一句“我在”,徐小受感覺他該是有倚仗,有底牌的。
總不至於,他的底牌是自己吧?
然方才同聖祖之手一交鋒,表麵上看是自己贏了,暗地裡徐小受卻摸出了寒宮聖帝的一點門道。
他有些驚了。
自己激活的,是龍珠內接近全部的力量,再以碎鈞盾為武器,將世界上任何東西拍碎都不意外。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在道公幫助下,自己變強了!
可寒宮聖帝的聖祖之手,卻隻是隨手一擊。
從中,徐小受反倒瞧出了一些東西。
他算明白愛蒼生、道穹蒼,為何一個不打,一個隻想著逃了。
“打不過。”
“若他全力施為,我絕對打不過。”
那聖祖之手蘊含的祖源之力極為精純,好似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其質感好到讓徐小受記起來了個久違的東西。
神蛻!
猶記得,神之遺跡中,月宮離曾掏出過一頭虛空巨主,以天祖神蛻——一根手指煉化而成。
其身上蘊含的天祖之力,雖說比不過自己身上那正兒八經的天祖傳承之力,但也算偉力無邊。
它最終死在了締嬰聖株的吞噬之下,被抽乾汲儘,連皮囊都沒有留下,這也隻是它弱。
神蛻不弱!
更何況,那隻是一根手指的力量。
以締嬰之位格,在月宮離沒出彆的招數時,吞下一根手指的神蛻,那是綽綽有餘。
也是在那一次,徐小受知道了,原來祖源之力的獲得,還可以從神蛻之上獲取。
且其質、其量,還跟神蛻擁有的多少掛鉤。
而眼下,當跟聖祖之手硬拚一記完,察覺到其祖源之力強度之高或可與自己比肩,乃至運用上還超過自己許多後,徐小受頓時有了思考:
“要麼寒宮聖帝是跟我一樣的祖神傳人……”
這不可能!
五域煉靈師,皆是聖祖傳人。
因為聖祖的道開辟出了現今的煉靈道,祂跟天祖不同,其傳人已不具備唯一性。
“要麼寒宮聖帝掌握了超過半數的最原始的聖祖之力……”
這亦不可能!
最原初的聖祖之力分為兩份,一半在聖宮,一半在聖神殿堂。
假使在聖神殿堂的那一半,其實是在五大聖帝世家手中,那也得按比例分配出去。
哪怕寒宮帝境占大頭,它達不到“半數”之多。
“那便隻剩下唯一一個可能,寒宮聖帝擁有大量聖祖神蛻!”
唯有這一說,能解釋得了他聖祖之力何以這般精純。
而要依靠神蛻,達到這種質與量的聖祖之力,說明寒宮聖帝掌握的神蛻數量極多。
不止一根手指。
十根手指,一個手掌都不行。
“他至少擁有完整的聖祖的一隻手,不是凝聚出來的能量態聖祖之手,而是真正的聖祖之手!”
“甚至他極可能擁有聖祖神蛻的一半,乃至接近全部!”
這就有點恐怖了。
神蛻之強,就強在不管你是不是祖神傳人。
隻要你掌握神蛻,就能通過操縱神蛻,變相操縱祖源之力。
月宮離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用六髓屍王容納聖祖之力,以虛空巨主掌握天祖之力,還修出了祟陰邪神之相,藉此掌握了邪神之力。
他在神之遺跡的戰鬥方麵表現得像個呆瓜,可他的底子太可怕,以迂回的方式兼容了三大祖源之力。
把他想成呆瓜之人,才該是真正的呆瓜!
而月宮離是陰屬性。
剛接觸的阿四也是陰屬性。
方才施展過聖祖之手的寒宮聖帝,在祖源之力外的方方麵麵,也給人以陰冷之感,他本身也該是陰屬性。
從這幾個寒宮帝境之人看,月氏多數人都該是陰屬性,而月宮離擅煉屍,寒宮聖帝或許更強?
他若擁有聖祖神蛻的全部……甚至不用全部,隻需要七七八八,能否通過陰屬性的操縱,變相化身聖祖?
聖神大陸的聖祖,同神之遺跡的祟陰,孰強孰弱?
“有點玩大了……”
騷包老道變聖祖是裝的。
自己變聖祖,也是通過騷包老道裝的那次在裝。
聯想到道穹蒼之前的種種警告,徐小受意識到,寒宮聖帝能變聖祖,有可能是真的!
徐小受頓時分出了一縷心神,多瞅了一眼八尊諳。
這家夥還盤膝原地閉目養神,仿佛在說天塌下來了,我這個八指廢人抗。
我在。
想到這話,徐小受聊有慰藉,有一種背後站著神亦的安全感。
……
“道穹蒼,你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對吧?”徐小受決定繼續浪,他立馬意念傳音,傳給南冥潛水的騷包老道。
“你滾!”
騷包老道主動斷開了靈犀術,卻發現徐小受如跗骨之蛆,聲音還是能傳來。
他沒敢隔空以給徐小受植入記憶的方式傳訊,隻能重新接回靈犀術,怒罵道:
“你是你,我是我,寒宮聖帝並不蠢,不會中你的奸計,我是好人!”
“噗嗤。”
“你笑屁!”道穹蒼當場被激怒,這廝簡直無人可忍。
“需要我把你達成的‘道部一人’成就,告予寒宮聖帝嗎?”徐小受幽幽而道。
“……”
“道殿主,你曾經可是殿主,苟無月隻是因為被懷疑沒完全出力就被斷臂,你還不知道你們聖帝世家的風格嗎?”
“……”
南冥深海處,道穹蒼被懟得啞口無言。
是的,他並不是一個好人,這些年還在繼續那被明令禁止的研究。
也許因由上位者的漠不關心,五大聖帝世家的高層,現今都沒多少人知道自己這些年在桂折聖山乾的好事。
但他真經不起查。
他若還在聖山,還當殿主。
隻消固定時間往上呈點好消息,讓上邊的人知道“五域安穩”。
這就足夠了,他們懶得想太多,也不會管太多——沒人會時時刻刻提防螻蟻。
但他現在不是道殿主了。
他人在外邊,一旦天梯之上有了懷疑,一查之下,處處都是漏洞。
再是潛水南冥,也相同於浮出水麵!
“道璿璣……”
一想到這,道穹蒼恨不得給妹妹身上多捅幾個窟窿。
他本可以安排好一切後再默默潛下深水區,無人會投來關注。
當時以為的變數可以修好,原來變數真無法修好,可以修的變數,本就不叫變數。
它爆發的節點,竟是在此時!
“你為什麼要拉我下水?”道穹蒼語氣恢複平靜,又變成了神鬼莫測道穹蒼。
他並不是個會糾結過往之人。
他很快接受了被徐小受強行捆綁的設定,因為“擺脫捆綁”比“解決麻煩”更加吃力不討好。
這思緒一變,他立馬能從兩個人的角度出發去思考問題,卻發現自己已看不大懂徐小受。
“我不知道。”
靈犀術傳來徐小受聽著很是敷衍,語氣卻極為認真的話音:
“我直覺你沒那麼好心幫我,又是《十三必問》,又是天機封鎖的,我應該是被你利用了。”
“你說過等價交換,那對我這麼好,肯定在哪裡撈了我一筆,但我太蠢,又想不到你在哪裡利用了我。”
“所以虧不能隻我一個人吃,你是交了朋友費的,我們有福我享,有難同當。”
“我給的是《十三不可曰》!”道穹蒼憤怒回應。
“哦,是嗎?”
“嘿嘿嘿……”深海之下,道穹蒼便給自己的佯怒逗樂了,徐小受看人真準!
汩汩。
意念總能聽到水流破分之聲,隱隱還有海獸的嘶鳴。
將聖祖之手打散後,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可不是用來和道穹蒼**的。
道穹蒼不是底牌。
但絕對可以算得上後手。
徐小受也不會去和一個蠢人去捆綁。
他要的就是東天王城八尊諳用自己,神之遺跡道穹蒼用自己的那種感覺。
以智者為棋,思慮不必周全,他自能起變數,或在關鍵時刻,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徐小受特意盯了一眼,標記了水聲所在位置的空間節點,發現道穹蒼確實藏匿水下,身處南冥極深處。
有用嗎?
你就算藏到海底十萬裡,宮寒老弟撈你,隻需要打出一張聖祖之手牌。
事有蹊蹺,徐小受心中忽生古怪,便問道:“話又說回來,當時我還沒有拉你下水,你怎麼就自己提前跑水裡去了?”
“……”
這一問,並沒有得到道穹蒼的回應。
徐小受應激有感,意識到自己該是問到了至關重要的東西,這家夥竟然在回避問題!
那他就不是人在南域,下意識躲到南冥,而是從一開始就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