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的預感……”
染茗遺址甬道口,道穹蒼垂袖等待片刻,忽感空間的壓抑與情緒的煩躁。
半聖自潔,鮮少有如此跡象出現,何況是發生在他道穹蒼身上。
“凶,到底在何方呢?”
道穹蒼左右環顧,四下掃量。
環境帶來的壓抑感,令得他感覺自己被某種未知的力量限製住了,又無從察覺源頭所在。
這並非不可能。
他道穹蒼並不是萬能的。
隻要那股力量不刻意針對自己,以一種迂回的方式軀影響四周,繼而令環境在變化的最後影響到自己。
那就算再多幾個天機大腦,也察覺不到這股“指引”之力,因為它本身就非是在刻意針對自己。
命運,便是上述最好的例子。
――誰都知道身處命運之中,誰都無力改變命運。
“姑且不論詭異,既然進染茗遺址的三卦皆吉,那凶,隻可能是留在外邊了……”
可道穹蒼看了又看,感覺這四象秘境不像是凶。
跳脫此間,聖念往下一掃,染茗遺址甬道口仿成為一個深藏於山崖之下,水澗之側的巨大獸首。
而自己,則站在這獸的嘴裡,等待著它或張口吐掉自己,或閉口吞下自己。
主動權,落在了他人手上……這,或許才是凶!
“不能再等了!”
愈發壓抑的心血來潮令得道穹蒼意識到,不退不進,保持中庸之選,有時是可為最佳,但放在眼下,絕非上上之選。
因為染茗遺址中觸及到自己存在的,有可能是徐小受,他本身就是最大的“變數”。
而與徐小受鬥,被動是他的主場,隻有主動出擊才可能扭轉局麵。
然要進染茗遺址乾擾變數,又會正中那導致三卦皆吉的詭異的下懷,這不免讓人陷入躊躇:
要麼,裡外大吉,那自己怎麼選都可以。
要麼,裡吉外凶,或裡凶外吉,這需要自己找出來吉凶的定數何在,繼而決定是繼續等待還是進入遺址。
要麼,裡外皆凶,如此便隻能作兩害相權取其輕之選。
第一條忽略,餘下兩條,都需要靠自己測算天機而得之。
可天機……
“有關斬神官的詭異位及祖神,若我卜筮,必生乾擾,這還不如不卜,反正結果無可參考。”
“但眼下又隻能卜,不投石,何以問路?”
道穹蒼幾十年來頭一回感覺到選擇困難,虛空島上算出地火明夷那時,都沒有眼下的處境難受。
至少那會,他知道明哲保身,便可求前程。
沒時間給人思考了!
道穹蒼大腦飛速運轉,很快,思緒同聖念一般,從怪局中跳了出來:
“是了,為何要苦苦糾結於‘進染茗遺址是吉是凶’?有關於此問,答案是既定的。”
“隻需將卜筮方向轉為‘候於此地是好是壞’……”
這將以迂回的方式,避開染茗遺址內詭異的乾擾。
如此簡單的法子,自己先前竟完全沒想出來?
道穹蒼一拍腦門,掐動手指便開始要算,很快動作一僵。
“我不至於想不出來……”
這代表著,那詭異早早就不止是在針對一切有關染茗遺址的卜筮,更針對了自己。
或許,在染茗遺址出世那會,自己前往天梯避難之時,便被盯上了。
如此情況下,哪怕是卜“候於此地是好是壞”,答案也將是既定的。
――那不是天機,那是被人安排了好的命數!
“真麻煩。”
道穹蒼蹙著眉,翻出了天機司南。
掐指神算是基礎,自己被乾擾了,答案是彆人給的,是假的。
借助龜甲、司南等卜筮,則算稍有助力,可是……
望著手上這個自製的玩意,道穹蒼不由陷入沉思。
祖神級彆的詭異在乾擾,就算自己拿出龜甲、司南等幫助,有用嗎?
――該是假的,還是假的!
道穹蒼放下司南,目光一眺,從染茗遺址甬道口,看到了霧靄沉沉的黑水澗,看到了澗上荒山斷崖,更看到了四象秘境的山光水色、一切生機。
他在意的從不是是否自己落在哪裡的烙印被誰給觸碰到了,而是進入神之遺跡後,染茗會不會瞧上自己,押下自己,或者奪舍自己。
他的敵人,從來都隻有祖神!
“而要對抗祖神指引……”
道穹蒼沉沉一歎,知曉這一卦,怕是得以四象秘境為龜甲司南,以聖神大陸誕過祖神的氣運為對抗,才可扛得住神之遺跡祖神級彆詭異的影響。
但要這樣的話……
“得暴露了。”
……
“呼呼呼!”
平地忽起狂風。
坐鎮四象秘境,還在等待聖宮試煉結束的牧凜,陡然感到不對勁。
這妖風何處生來?
一個染茗遺址還不夠,又有人想要在四象秘境搗亂?
他刷的起身,躍上高穹,聖念暴怒一掃,剛想將異常喝退,猛地聲音和聖念都縮了回來。
什麼玩意?
我方才,好像是看到了誰?
……
“轟隆隆――”
九天悶雷作響,滾滾不斷。
半聖衛安咻然起身,古怪的盯著四象秘境各脈之地高空彙聚的烏雲。
劫雷?
又有人要在我聖宮試煉之地渡劫?
“何人膽敢放……”
暴聲一喝時,衛安聖念一掃,聲音猛地一停,驟從高空落下,藏在了大石頭後麵,風聲鶴唳,左右驚惶。
什麼東西?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通緝犯?
……
“發生了什麼事,又有偷渡者嗎?”
“不要啊,讓我們平安的過渡到聖宮吧,再不濟讓我平安地結束試煉回南域吧,球球了……”
同一時間,還在四象秘境的試煉者們,無不戰栗著舉頭而望。
他們望見,世界的中心,忽而具現出了一道參天的虛幻聖像。
他白發赤足,麵如冠玉,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玄奧的蒼穹繪卷自腰間而生,轉瞬蔓展至整個四象秘境,牽動了此前聖神殿堂留下的無數天機大陣,演化出囊括世界的一個黑白陰陽魚圖案。
那聖像明明無有動作。
所有人看過去,卻覺他雙手掐訣,快速成印,印及天地。
“司天為乾,曰地為坤。”
耳畔,轟地有道音生成,明明隻是呢喃之聲,聲音震若雷霆。
這並未對所有人造成傷害,隻是將所有試煉者喝得頭暈目眩。
回過神來時,那蒼穹繪卷演化成八大部分,其中之二已印上天和地。
長發飄揚的巨大聖像依舊不動,卻有幻影上手一招,劫雲彙來,下手一引,風聲齊動。
“未風為巽,過劫為雷。”
呼呼!轟轟!
過境的狂風在呼嘯。
隱隱的劫雲在彙聚。
那風竟從未來召出,那雷是從過去納來,先定天地,再定時間?
“他想乾什麼?”
牧凜刷的出現在了衛安身邊。
要不是道穹蒼此前護了聖神大陸幾十年,給人的觀感和印象是正麵且陽光的。
此刻,說他要獻祭四象秘境所有人去祭拜邪神,牧凜都信!
“好像……隻是……在卜卦?”半聖衛安也是眼皮狂跳,語氣有些不太確定。
“卜卦?”牧凜沒好氣轉過頭來,懟著衛安的臉就手指狂掐,“卜卦,不是這個樣子的嗎?”
“不重要了,道穹蒼歸來,那一直在找他的蒼生大帝……”
“嗯。”
牧凜看不到桂折聖山上的畫麵。
他隻知道從未見過氣勢如此招搖的道穹蒼。
這卜卦的畫麵,簡直顛覆了他對天機術士的所有想象。
但還沒完!
“雀火為離,玄水為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