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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九章 不請自來禍趨人,二十餘載等新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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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麼?”

北麵忽然炸開一聲巨響,山搖地動,星光盎然。

此般天地異象,在半凡半靈的常德鎮邊上出現,惹得人心惶惶。

“地震了?”

“還是說,青原山的畜生們集結到了一塊,獸災又要來了?”

“已經十多年沒有獸災了吧……不好,二柱才剛進山不久,該不會……”

“不不,老天爺保佑,二柱這孩子淳樸敦厚,一定不會出事的。”

“哎,得去鐵匠鋪通知他老爹一聲呀!”

“說得對,但誰去?”

這一下,方才擔心曹二柱的鄰裡街坊,個個眼神開始回避。

二柱這孩子是可愛,但二柱他那酒鬼老爹,唉,甭提了!

“反正我不去,老楊你……”

“我有事,檔口還沒整理好呢!”

“你有事,那我也有事,我得殺豬了,今個兒已經誤了些時辰。”

“都獸災了還殺豬,趕緊卷好鋪蓋等待跑路吧!”

“不會的,老天爺會保佑我們獸災無難的,就跟十三年前一樣。”

“唉……”

街道上彌散著惶惶不安。

那門扉緊掩的鐵匠鋪裡,卻是沒有傳出任何一聲異響。

醉鬼,正常。

後院之中,魁雷漢實則一反常態,毫無半分平日裡的邋遢之象,更不再癱軟於地。

他披著大氅,麵如斧鑿,線條硬朗,滿臉的絡腮胡上還沾著些墨水,神情遊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的身前置放有一張大桌,桌上散亂著一幅幅圖畫。

畫上或是圓圈,或是方塊,或是線條……縱橫交錯,無比複雜。

其中,還散布著幾個大姓,或道,或饒,或北,或八……字跡狂放,筆走龍蛇。

若是曹二柱在此,定要大吃一驚。

他印象中的老爹,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更彆說弄墨提字了。

可魁雷漢的字自成一派,儼有大家風範,看得出功底無比紮實。

如是一麵,曹二柱二十多年來,不曾見過一次。

“唉……”

後院之中,許久傳出一聲長歎。

魁雷漢再一次舔了墨筆之後,終究是無法繼續落字,將紙筆擱下後,轉身便躺回了地上去。

大氅掃過,將桌上白紙刷刷掃地。

一大片整理思緒、捋順亂局的圖畫、方塊之中,掠出唯一一件鋒芒儘蓄,遒勁有力的墨寶:

“山高鳥鳴遠,秋亦雪皚皚,吾似林中鹿,禍不請……”

那“請”字的最後一筆,破到了白紙之外,甚至撕掉了邊緣一角。

許是受了驚嚇,筆鋒有錯。

許是蓄勢難藏,決堤而出。

總之,再無後文。

魁雷漢躺回到院子時,大氅翻來一蓋,就閉上了眼睛。

“隆……”

後院驚雷悶響,桌案炸裂,白紙儘碎,如雪紛飛。

再有紫電飛逝過空,於是乎飄飄碎雪,字毀跡亡。

……

“嗤!”

血色飛濺,麋鹿倒地。

青原山上,曹二柱將長劍從鹿頸中拔了出來,劍下一道青色的劍影隨即消失。

他率先將老爹的任務給完成了。

這之後自然是分割鹿皮、鹿角、鹿肉等一切寶貝,然後收好。

空間戒指這等舉世罕見之物,曹二柱有一個,是老爹送的,所以不必擔心鹿肉腐壞等問題。

“不對勁啊……”

熟稔地處理好身前鹿屍後,曹二柱撓著頭皮,越想越不對勁。

才剛進山,家的方向,就出現了爆炸聲?

那種感覺,又出來了!

從小到大,每逢鐵匠鋪來了一些特殊的客人,比如那位白衣的叔叔後。

老爹就會叫自己進山狩獵,且時日比正常的要久,起步都是半月、一月。

而平日裡,自己進山最多不能超過三天,因為老爹要吃熱菜熱飯,自己則要回家煮給他吃。

離家久了些,老爹都要問去了何方,做了何事,接觸了何人……

但這種久的,就不會。

老爹一概不問,隨便自己浪,好像跑了也沒關係。

這種古怪,伴隨了曹二柱二十多年,但好像也不能算作“古怪”。

因為每次回家時,都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常德鎮還是那個常德鎮。

鐵匠鋪還是那個鐵匠鋪。

老爹依舊那副樣子,半死不活的。

但怪就怪在這裡了!

“怎麼俺每次一出來,家裡就有異變?”曹二柱茫然。

這回是爆炸巨響。

上次是常德鎮的白天突兀變成了夜晚,那月光至今回想起來還像在做夢。

再上次是天降異象,空間破裂,好像有怪物要從天空爬出來。

還有小時候記憶最深刻的那幾回……

一次是天空飄滿了無數把小劍,朝著某一個方向齊齊一拜,教人萬分震撼。

一次是整個常德鎮都被白色火焰包裹,像是要將鄰裡街坊的大夥們給活活燒死。

就那一回,曹二柱嚇得提前回家,結果什麼都沒有看到,卻給老爹罵了個狗血淋頭。

從此,他不敢擅自提前回家了。

“感覺大家都有秘密瞞著我,老爹也是……”

曹二柱嘀咕了一句,很快就忘記了這些事情,因為他也有秘密瞞著老爹。

在六歲時,他有一次進山,遇到了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妹子。

那妹子使一口斷了的石劍,就能將他斬敗。

可惜老爹不讓自己以罰神刑劫示人,不然或可一戰。

在之後幾次進山中,曹二柱都去挑戰這個妹子,結果是罰神刑劫不出,他一次次落敗。

老爹說煉靈界隨處可見像他那樣的中高手,曹二柱自此深信不疑。

他很好奇那妹子師承何人,竟也會一點徹神念的運用之法,還能寄以劍術之中。

終於有一回,他偷偷使了罰神刑劫隱藏行跡,跟著那妹子去到了一個瀑布。

這回,總算是讓曹二柱逮住了真相。

他見到了一位得道仙人。

跟老爹截然不同,這個仙人完美滿足了曹二柱對於強大的正麵想象。

他能運一把雲劍,行天斷瀑,裂空攝神。

也會那特殊的徹神念,還指點妹子修行——分明是她的師父!

毫無疑問,小曹二柱行蹤敗露,卻沒有惹來殺身之禍。

那老仙人很是友好。

小曹二柱也渴望成為一名仙氣飄飄的劍修,而不是隻會揮大錘的鐵匠。

他選擇性的遺忘了老爹的叮囑,覺得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看起來像是好人的,其實不一定全部都是壞人。

最終,老仙人還是沒收他。

但說了可以跟著練,然道不同,最後終究還是得回到他的路子去。

……

“八月妹子!”

趕到青原山瀑布的時候,老爺子他們都在。

曹二柱可開心了。

有時候他進山來這裡,是找不到老爺子他們的,因為他們時常會去雲遊四方。

曹二柱也曾提過一句帶上自己,他當然又選擇性遺忘了老爹。

但老爺子他們好像是看出來了自己還有老爹需要照顧,沒一次肯帶他。

“曹二柱。”

一道沙啞乾澀的聲音傳來。

八月妹子伏案不知道在寫著什麼,她身後的熊白君開口了。

熊白君是一頭白熊,名字是八月取的,它的體型比曹二柱還高、還壯,平日裡替八月持劍,是她的朋友。

當然,熊白君也會劍術。

在老爺子身邊的,不管是不是人,好像都會劍術?

六歲那年,當這頭白熊口吐人言的時候,曹二柱饞壞了。

結果,他險些被一劍斬飛頭顱,以後再也不敢覬覦熊白君的熊掌。

“曹二柱,你來了?”

小案桌前的白衣少女八月放下了紙筆,抬起頭來,盈盈一笑。

她生有一張白淨無瑕的鵝蛋臉,眼神澄澈空靈,現如今已出落成了一個窈窕的大姑娘。

曹二柱看著她,總會想到自己多年未見的妹妹。

他總覺得八月應該是一個天上才有的仙女,當然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錯覺。

“咻!”

當八月妹子含笑看來時,她身後瀑布陡然破開刺響。

一道道水劍飛射而來,蘊含銀白色的徹神念,點破虛空,就要洞穿他的頭顱。

“轟!”

曹二柱伸手一擋。

罰神刑劫及時開啟,才擋下了這名為“劍念”的徹神念攻擊。

然那劍術中蘊含著的他參悟許久都不曾精通的“點道”,將他震退了半步。

“你不要惹俺!”

“俺現在已經突破了,是不想跟你動手,否則你打不過的!”

曹二柱氣呼呼的,剛見好朋友的好心情,一下子給破壞掉了。

“咯咯……”

白衣少女掩嘴而笑,笑聲如風鈴般清脆,她按著桌子起身,眸中狡黠之色一閃而過。

“小白,揍他!”

小袖一揮,熊白君吼聲既起。

淩空躍起時,拔出了它護著的紫色巨劍,一劍劈下。

它的身後高空化出萬把虛空小劍。

它的紫色巨劍之下,化出青色劍影。

它攜勢而來,瀑布急流落下時,飛水之劍便跟著演化成青色,化作劍界直掠而出。

曹二柱放下了背上的包裹。

他不是在開玩笑,以前他打這熊白君,尚需出三分力的罰神刑劫。

現在……

“破!”

曹二柱腳下一展,雷係奧義陣圖一開。

他當空一喝,天穹震裂,雷音滾滾,化作紫色電海猛然炸開。

“轟!”

熊白君倒飛而出,渾身白毛即刻焦黑無比,倒在地上開始抽搐。

“你……”

八月俏臉怔然,呆呆望著曹二柱腳下的奧義陣圖。

瀑布之下,盤膝而坐,閉目養神,飛流落而迫分,霧靄縈而未掩的白衣老者,忽也睜開了雙眸。

“雷係奧義,你修成了?”

老者從瀑布下站了起來,白衣須眉,仙風道骨。

“老爺紙,二柱欺負小白!”

八月如鳥雀一般輕盈飛去,一把抓起了老爺子的胳膊開始搖啊搖,還抹起了並不存在的淚花:

“嗚嗚嗚,小白被他打死了。”

“他一修成奧義,就過來想吃熊掌,他惦記了這一口二十年!”

“我們就不應該專程過來一趟告訴他,他就是個白眼狼!”

“你……”曹二柱氣得發抖,指著那廝,感覺這不是仙女,是個魔女,“你胡說八道!”

白衣老者自然知道真相掌握在厚道人手上,甩開了小魔女後,從瀑布下一躍飛出。

“老爺子。”曹二柱連忙鞠躬,行了個古劍禮。

“雷係奧義,你父親應該不會讓你示以外人看。”老者端詳著奧義陣圖,撫須而笑。

曹二柱憨憨撓頭:“你們不是外人。”

少女八月也走了過來,抱著胸脯,蹙著柳葉眉,踩著奧義陣圖好奇地打量著,邊看邊嘀咕:

“紫色的奧義陣圖,比第二境界好看多了!”

“算你二柱還有些良心,不枉老爺子教你這麼多年劍,肯開給我看陣圖。”

“就是天賦太差了!靈劍一道寄托在你身上,是半分不可能看到希望!老爺紙你說是吧?還是得去找徐小受……”

曹二柱慚愧:“俺老爹也說俺天賦太差。”

八月一下像是給噎住了。

她抬起眸子來瞪了這傻大個一眼,沒有說話,隻翻著白眼扭頭,噔噔小跑去查看小白傷勢了。

“收起來吧,以後莫要示人奧義陣圖,這會為你帶來殺身之禍。”白衣老者觀完後道。

“哦。”曹二柱急忙藏好陣圖,隨後一問,“八月妹子剛才說,您們要來告知俺什麼?”

“我們要離開了。”白衣老者微笑。

“啊?”曹二柱傻眼,雷係奧義,如遭雷擊。

不遠處,熊白君已經在服完丹藥後站起來了。

雖然烏漆嘛黑的看起來被打得很臟,但被罰神刑劫轟了這麼多年,它也算皮糙肉厚。

且曹二柱那一擊分明留手了,沒有發動徹神念隻是一道雷音……雖然是奧義之雷。

八月坐在高大人立的熊白君肩膀上,荷葉般的裙擺下,白玉小腿晃蕩著,她歪著腦袋笑嗬嗬道:

“我和老爺子,和小白,都要走啦!”

“以後也不會再來這裡了,所以過來跟你道彆,希望你不要哭戚戚流鼻涕咿呀喊著想我們。”

她捂著嘴笑。

然後拍了拍屁股下還在傻愣著的熊白君。

大白熊也伸出了熊掌,“謔謔”地開始捂嘴笑。

曹二柱是一點都笑不出來,急不可耐望向老爺子:“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老爺子頷首言道,“此去一彆,經年不歸,隻能有緣再會。”

“可是!”曹二柱急得轉圈,分明是思緒都亂了,不知該說點什麼。

他甚至不知曉八月是否八月妹子的真名,老爺子姓甚名誰,他們家在何處。

這一彆,單靠緣分,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再相見了!

因為老爹不允許他踏足煉靈界。

“俺們是朋友!”曹二柱看向老爺子,看向八月,看向熊白君。

“是呀,所以我叫老爺子說,得過來跟你道彆……啊!我就知道你要哭,你可彆哭,我最怕人哭。”八月指著傻大個,試圖用目光阻止流淚。

“俺……”曹二柱真要急哭了,朋友怎麼能這樣突然要告彆遠離呢,這不是朋友,大鐵錘都沒離開過自己。

“俺跟你們走!”他靈機一動,叛逆期雖遲但到。

“不可。”老爺子搖身往後走去,“老朽隻是閒雲野鶴,帶不走你,更承受不住帶走你的後果。”

“那我該怎麼去找你們?”曹二柱看著兩人一熊逐漸遠離,腳步如灌鉛,抬不動、跟不得。

“不必尋找。”

老爺子拒絕了他。

老爹在後麵束縛著他。

從來沒有哪一刻,曹二柱如此想要踏足煉靈界。

他想要快意恩仇,想要浪跡江湖,想要朋友!

他不想要一輩子都在那個鐵匠鋪裡,跟一堆破銅爛鐵過日子,他要自由!

“俺要離開青原山!”他對著老爺子和八月的背影大吼,也像是在對老爹大吼。

他頓了一下,還是等不來回應,隻能再絕望地喊道:“老爺子,俺要怎麼才能離開青原山?”

“等!”

遙遙遠空,傳來八月風鈴般的笑聲。

“等什麼!等誰!你說完呀!”

曹二柱急得暴跳,卻隻能看著一老一熊,踏劍遠去。

“咻!”

破開掠來一道銀白色劍念。

曹二柱猛一甩手,轟的一聲,虛空和劍念都被罰神刑劫打成了齏粉。

整個瀑布被濺射出去的紫電炸碎,亂石橫飛,雷光閃爍。

遠方,卻同時失去了老爺子和八月的蹤跡。

曹二柱心灰意冷,隻想轉身回家,又想到一個月的期限還沒到,甚至剛剛開始……

“哇!”

他抱著鬥大的頭就哭了起來,突然看到八月妹子方才伏案寫字的小桌。

他忙跑了過去,瞅見桌上放著一本劍譜,一張紙條。

曹二柱率先拿起劍譜,然後又失聲爆哭。

那是他求了老爺子許久,老爺子說他悟性不夠,悟不出第二境界就打死都不教的《行天七劍》。

——八月妹子手抄留下了一本,字跡才乾,她真是一個好人!

“對了,紙條……也許她給俺留下了答案?”

曹二柱藏寶貝般藏好了劍譜,再看向那張八月妹子留下的紙條,正用鎮紙壓著。

他抽出來一看,上麵隻有三個雋秀的字,分明是一個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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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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