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到了?”
雲侖山脈之巔,虛空之上,饒妖妖指著麵前的靈鏡,低聲問道。
其上,赫然是空間源石之爭的所有畫麵,最終定格的焦點,也在徐少身上。
“尬——”
饒妖妖身後並無人。
但此時,伴隨一聲鴉叫,顯露出來一道黑影。
黑影極其壯碩,肩膀骨架奇大,足有三個正常人寬,龐得不成人樣,周身還披蓋著一層黑色羽衣,讓人瞧不清裡頭的真實身材。
她有一雙墨眼。
除此之外,麵部陰翳無比,外人根本瞧不清真實容貌。
“夜梟?”
見良久沒有回應,饒妖妖轉眸,再問了一句。
“嗯。”
一道分辨不出男女的中性聲音響起,僅僅一字,惜字如金。
饒妖妖蹙眉,但心知暗部首座不善言辭,於是自顧自推測道:
“徐少的能力,除了煉丹大會展露出的特殊火係,以及雲侖山脈的空間屬性,還有劍道,基本上就沒露過其他方麵的了。”
“但我是真沒想到,他的肉身,也這般強悍。”
夜梟依舊沒有出聲,隻無言盯著靈鏡。
饒妖妖再道:“可這些都不是重點,空間源石能逼出來他的底牌,是意外之喜,關鍵是,這個人,還不曾動手。”
她指尖一劃,另一麵靈鏡換上。
其中,赫然是葉小天藏身於空間,隻隱露周身模糊輪廓的畫麵。
“她是空間屬性。”饒妖妖定定道。
夜梟仍舊不曾言語,這時卻從黑色羽衣中伸出了手。
她的手有如玉製,晶瑩剔透,卻又好似因為終日不見陽光,少了些光澤,看起來有些許的病態蒼白。
一劃。
靈鏡轉換,出現了一個雙馬尾小蘿莉的麵容。
“木小攻?”
饒妖妖驚訝,她記得這個人是徐少身邊的,但卻沒想到夜梟的重點關注,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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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說,她的體質,有問題?”
饒妖妖說著停下,腦海中閃過木小攻獨戰數百宗師,幾近抽汲乾了所有人生命力的一幕。
“我一開始也以為她不止是吞生木體,可能會是其他聖體。”
“但是,她的吞噬能力,徐少同樣也有,你看方才……”
饒妖妖回放靈鏡畫麵,其上顯露出的,是徐小受“大快朵頤”的畫麵。
靈鏡播放速度再度放慢。
這次,在那饕餮獸首顯露的一刹,定格了下來。
饒妖妖細細端詳著這猙獰的紅色獸首,推測出這是由能量形態凝聚的,應該是一式靈技。
至於該靈技是什麼屬性,又屬於何種靈技,何等級彆,饒妖妖這會卻看不懂了。
“宇靈滴還在的話,他可能認識這一式,但我畢竟不是靈部的……”饒妖妖說著。
她之所以打消了對木小攻的懷疑,便是因為徐少的這般吞噬能力。
二人同出一係,如若這都是半聖徐家的特殊傳承能力的話,那顯然沒什麼值得懷疑的。
但此時,夜梟卻說話了。
“不一樣。”
依舊是淡然如常、惜字如金的幾個字,卻讓饒妖妖陷入了沉思。
她知曉夜梟不會無的放矢。
在這些未知層麵,六部研究的,遠遠比她饒妖妖自個兒見識過的,要多得多。
“你的意思……”可是這回,饒妖妖卻完全摸不著頭緒了,她直直望著夜梟,等待解釋。
夜梟指尖再度點到了木小攻的靈鏡畫麵上,漠聲道:“聖體。”
聖體?
不是靈體中的吞生木體?
饒妖妖吃了一驚,她對體質方麵的研究很少,但卻相信夜梟的判斷。
“如若是聖體,而不是吞生木體,那她是什麼體質?”
“顯而易見咯~”這時側麵飄來一道嬌俏的蘿莉音。
饒妖妖轉眸一看,一個舔著冰糖葫蘆的小女孩已經飛了過來,一下爬到了夜梟的肩膀上,將其上本立著的三足黑梟擠到了另一邊。
“異?”饒妖妖挑眉,“你傷好了?”
“好了一半,但還在工傷狀態中,你可千萬彆讓我做事,我隻是來陪陪她的,不想工作。”異拍了拍夜梟的腦袋。
饒妖妖失笑著搖頭,問道:“你方才之言……”
“簡單!”
異指著靈鏡中的小女孩,說道:
“能無限吞噬生命力的體質,還是聖體,這世界上充其量也就幾種,屈指可數。”
“本來就算她是聖體,那也無傷大雅,畢竟是半聖傳人帶過來參加試煉的,可以理解。”
“但是小梟梟要你關注的,可不是這個!”
異說著一頓,目中多了幾分凝重,再道:“我了解的那三種體質,有一種,說出來你恐怕也要大吃一驚。”
“是什麼?”儘管饒妖妖已經等不及了,但還是要滿足一下這“小女孩”的特殊癖好吊胃口,當即附和一句。
異一一數起了手指:“邪月聖體,大暗天軀,以及……至生魔體!”說完,他一臉期待望著饒妖妖。
果不其然。
前兩個名字出現,饒妖妖半分波動都無。
但最後一個名詞吐出,饒妖妖麵色大變!
“至生魔體?”她聲音分貝都拔高了一些。
“我可不知道這是不是至生魔體,隻是猜測而已。”異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不可能是至生魔體……”
饒妖妖此時顯得有些驚亂了,下意識的否定著。
她明白“至生魔體”這四個字,代表的是什麼。
異笑著說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信,畢竟,最後一個‘至生魔體’,在十數年應該已經死去了,淚家的那樁慘案,我可是知道的,根本就不隻是為了《天下瞳術》……”
“慎言!”饒妖妖美眸一瞪。
“嘖嘖……”異嘬起了糖葫蘆,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膀,表示自己完全不在乎那些所謂的道破天機的後果。
他再說道:“人,肯定不可能是那個已經死去了的淚家人,但‘至生魔體’,恐怕這大陸上,也不止你們聖殿總部了解過的那麼少,人家半聖傳人,秘密找到一個,暗中培養,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異笑得燦爛。
“你在開玩笑嗎!”饒妖妖語氣卻有些不好了。
夜梟聞言身子一側,將肩膀上的異擋在腦後,不讓二人視線對碰。
異連忙賠笑:“開玩笑,當然是在開玩笑的,我也知曉,這種事情,大家已經不敢亂來了……”
“尬——”
一聲刺耳的鴉叫響起。
異悖悖的縮了縮頭,舉起雙手:“好,我不說了,說多錯多,都是我的錯,好了吧小梟梟……”
言罷,他又伸手偷偷拍了拍夜梟的後腦勺,嘀咕道:“連你也欺負我!”
饒妖妖麵色陰晴不定起來。
淚家慘案!
她沒想到雲侖山脈發生一件小事,竟然還隱約中,能和這久遠的事情產生一些本不相乾的聯係。
“你確定,這是‘至生魔體’?”饒妖妖問。
異從後方冒出了腦袋:“我說了,不確定!隻是推測!有可能人家不是‘至生魔體’,是其他體質……對了,體質這方麵,你應該問我們?”
饒妖妖一怔,猛然想起了什麼,道:“汪大錘呢?”
體部首座汪大錘。
隻要將這人叫過來,一問便知,何苦自己在這裡盲目推測?
“不曉得。”異嘟了嘟嘴,手一攤,“也許趁著工傷,還在某個青樓鬼混呢吧!”
“將他叫來!”饒妖妖瞪了過去。
“又不是我在鬼混……”異翻了個白眼,就要閃身離去。
“尬——”
這時,鴉叫聲又響起。
異不由得從夜梟背上跳了下來:“好嘛好嘛,你去你去,我又沒打算趁著去青樓的功夫鬼混,你這麼小心乾嘛……”
夜梟一轉身,墨眼一低。
異立馬閉嘴:“好好,我不說了。”
夜梟身形當即遁去。
“我跟去看看……”異叼著糖葫蘆,神情重歸興奮起來。
“你留下。”饒妖妖這回卻不肯放人了,一把拉住他,指著靈鏡說道:“現在,你有事情做了。”
異麵色當即就苦了,悔不當初:“就不能多嘴……”
“查一下這個小女孩。”饒妖妖囑咐著,將靈鏡劃到了徐少那一麵,說道:“注意,不要在這個人身邊查她,這青年太警覺了,你將那女孩引開,這事情你拿手的。”
“安啦~”
異無語的吹著額前頭發。
這算什麼提醒?
隻要不是那個聖奴徐小受,年輕一輩間,還怕他異部首座坑不到一個小姑娘?
“去吧!”
饒妖妖揮手,讓異尋找機會去辦事了,獨留自己一個人,在靈鏡麵前,開始皺眉苦思。
“不可能……”
“應該不可能是‘至生魔體’的才對……”
她足足坐了好久,猛然身子一顫,眼睛亮起。
“薑氏!”
當年淚家一事,半聖薑氏是有參與過的,所以如若那雙馬尾小女孩是“至生魔體”,薑氏半聖傳人看到了,或許會有反應。
而雲侖山脈空間源石一戰中。
薑閒,就在現場。
“翻一翻!”
饒妖妖立馬調開了靈鏡畫麵,重新回放。
隻不過,愈看,她的眉頭鎖得愈緊,完全沒有鬆開的趨勢了。
因為她瞧見,從一開始至結束,薑閒出戰的,都是十分強烈的。
他是場中除了徐幫以外,帶來最多人的。
自然,對於空間源石,薑閒誌在必得。
然而,一切的轉機,就在那木小攻出現,一式森羅靈技,將全場所有宗師憑空吊起,幾乎抽乾了生命力。
在那之後,薑閒退了!
麵對朵兒的逼問,他甚至一言不發,一副心已死,完全不想參與接下來大戰的表現。
而那個時候,徐少甚至還不曾出現……
一個宗師級彆的“吞生木體”,能一式,讓薑閒完全喪失戰意?
饒妖妖根本不信。
她再翻一次畫麵,這一次看的是全景。
內容便是,木小攻吊起所有宗師吸取生命力時,薑閒的近景反應。
“瞳珠驟縮,而後麵無表情,再次是恢複冷靜。”
“但接下來,他便完全不再說話,甚至退到了戰場最外端,連出手協助的意圖,都沒有了。”
“儘管,他和徐少曾有過過結,理論上,他或許會出手,偏幫朵兒一把……”
饒妖妖看完一切畫麵,已經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
她忽然發現。
事情,隱隱有了脫軌的跡象……
明明拋出一顆空間源石,隻是為了引那個白發矮個的空間屬性男子出手,不曾想,這一釣,釣到了一條完全提不出水麵的“大魚”。
是不是“大魚”,還有待商榷。
但僅僅隻是跡象,饒妖妖就覺得,這次可能要碰巧撞上大事了。
如若是……
完蛋!
事情瞬間變質!
此時,饒妖妖腦海中閃逝的畫麵,有淚家、有聖奴淚雙行、有八尊諳、有天上第一樓、有徐少、有木小攻……
層層迭進,一一順著展開。
這是一環,屬於近期各種事情圈起來的一環。
除此之外,還有虛空島,還有剛傳過來的八尊諳和說書人偷渡虛空島的畫麵,再以此推到二人為何能進虛空島,再再往前,八尊諳被華長燈三劍削殘,意外“隕落”進了虛空島……
第二環!
屬於時間線上,長達數十年的重要一環!
最後,還有白窟……
饒妖妖本來是盤膝狀態的,這一會卻忽然立起了身子,驚得渾身都在戰栗。
她的思維不住發散,瞳孔焦距越來越長。
直至最後,完全放空。
“白窟的前身,是七斷禁燼照獄海,燼照獄海本是沒有名字的,因為燼照火種,因為出了個燼照半聖,才被命名為燼照獄海。”
“但是,燼照半聖的徒弟,聖奴無袖桑七葉,卻判出了聖宮,加入聖奴。”
“他的弟子徐小受,在白窟出現過,還在那裡成功加入了聖奴。”
“而後,無袖卻是在白窟之外的八宮裡,被愛蒼生一箭送入了聖山監獄。”
“他為何出現?隻是為了一個徐小受?”
“不!他為了接應八尊諳等聖奴成員!”
“八尊諳為何進白窟?他明明沒有什麼收獲,連自己的有四劍,都不曾拿回……”
饒妖妖推理著,突然麵色煞白。
“有四劍落到了聖奴徐小受手上!八尊諳,也並非沒有收獲!”
“苟無月在聖山上的審判中說過,他在中域追捕說書人趕至東域的過程中,發現了虛空島的異動,疑似有人動了虛空島裂縫,於是一劍斬斷聯係。”
“後麵便發現,裂縫出現的方向,有可能是在燼照獄海……不,白窟之中。”
“可是,紅衣卻根本找不到!”
饒妖妖急得在虛空踱步,目色驚駭,雙手不住拍打著,顯然,推理陷入關鍵時刻。
“而這個時候的八尊諳,已經是虛空島黑白雙脈之尊了。”
“他必然能找到虛空島裂縫,他和虛空島的存在,雙方之間,想必也已經碰過頭了,所以現今,才能在虛空島駕臨東天王城的時候,直接進入……不對!”
“虛空島,本來就是他召喚出來的,那時候他們雙方於白窟中的碰麵,已經注定了現下這般結局!”
“所以,八尊諳不是沒有收獲,僅僅隻是……”
“他的收獲,外人根本看不到!”
第三環!
驚悚的第三環!
饒妖妖感覺自己無意間的頭腦風暴,撞破了一個天大的窟窿。
這邏輯縝密、細思極恐的第三環,差點沒把她推得崩潰。
可是……
推理再辛苦,腦袋再發脹、再生疼,饒妖妖都不覺得有甚,她隻求……
“錯的!”
“這些,都隻是巧合吧?”
“我隻是基於木小攻是‘至生魔體’而有了以上推測,但她的體質,還有待商榷。”
如若木小攻不是……
“希望不是。”
七劍仙饒妖妖,這一刻竟突然攥緊了拳頭,於心頭虔誠祈禱。
“肯定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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