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華水榭。
站在門前的時候,管裳也算明白,為什麼老淮安侯做的那些事能夠瞞天過海了。
蓮華水榭並不隱蔽,相反,它位於比較繁華的盛京河畔,是文人墨客、達官貴人的休閒好去處。
一年四季接待各種各樣的酒宴詩會,可以說,京中但凡有點頭臉的人,都來過這裡……
消費!
“人來人往的。”管笙左右瞧了一眼,道:“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
管裳頷首:“想要把一粒沙永久藏起來,就把這粒沙放進沙漠。”
一進門,燈紅酒綠,衣香鬢影,紙醉金迷撲麵而來。
有管事的上前來,管裳張口就是大款範兒:“給我個雅座兒,要好的!好酒好菜伺候著,再來些能歌善舞的姑……不要姑娘,要小倌兒!”
瞧她那熟稔的態勢,第九刀眼皮子一跳,眼瞧著管事的下去了,沒忍住吐槽了一句:“你像是常來這種地方?”
管裳笑了笑,沒說話。
也……不算經常吧,偶爾、偶爾!
食色性也,她也是跟著壹號傭兵團的姐姐們去過高級會所、見識過大世麵的!
幾人坐下。
管笙仰頭顧盼,道:“這地方看起來很大,存放卷宗的地方,總不會在前頭。”
“找唄。”管裳是一點兒也不著急,道:“魯潛也不知道。”
魯潛知道這個地方,卻並不知道得很詳儘。
比如那些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怎麼進去、怎麼能拿到、都有什麼人看守。老侯爺知道自己傷重不治,為何不把東西交給自己的妻子或者兒子?既然沒交給兒子,那又交給了誰?
這麼多疑問,魯潛是一問三不知。
所以,她們來是來了,還得自己想法子去找。
第九刀在殺人以外的事上,向來沒什麼耐心,問:“你醫術高明,也不能弄點真言藥什麼的,讓他傾吐個乾淨?”
“哪有這麼魔幻。”管裳轉動著手中的刀柄,笑道:“我學的是醫術,不是玄術!即便真有能夠讓人口吐真言的藥,那多半是兩種。其一,那藥物中有致幻成分,導致服下的人腦子不清楚,放下了所有防備,你問什麼他就老實回答什麼。另一種麼,就是痛苦到渾身的每一處經脈都炸裂的藥,讓對方受不了折磨不得不招供。”
第九刀問:“聽起來第一種挺不錯。你沒有嗎?”
管裳搖頭:“藥材沒配齊。”
致幻成分的藥材,不是那麼好找齊的。
第九刀給了她一個“你不行”的眼神。
管裳也不生氣,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管笙:“姐,她看扁我,你也不管?”
第九刀翻了個白眼:“怎麼就是看扁你了?”
“我不管,你就是!”管裳下巴一揚,跋扈的小模樣淋漓儘致。
偏偏,她再怎麼露出驕縱的樣子,也不會令人討厭。
管笙斜睨她一眼,說淡淡說了句:“為人師者,疼愛、謙讓自己的徒弟,不丟臉。”
氣氛一時陷入靜默。
管裳努力憋笑。
她是真沒想到,她姐竟然會在第九刀麵前幫自己說話!
第九刀仿佛吃了個釘子。
但她卻什麼都沒說,冷冷地哼了一聲,便轉頭看向彆處,拒絕跟姐妹倆交流,純屬於消極抵抗!
見狀,管笙又說了句:“阿裳年紀小,性子頑劣,你多讓讓她。”
這一回雖然還是幫管裳說話,但那調調……
可真的!
管裳有種大佬寵溺小嬌妻的錯覺。
蓮華水榭不愧為銷金窟,很快,形形色色小倌兒魚貫而入。
有高有矮,琴棋書畫各有所長,各式各樣的美貌,可以說是環肥燕瘦,沈腰潘鬢。
這風月場的經營者,顯然很懂得營銷人設。
前來的各色小倌兒,有比較風騷的,也有比較清高的。
管事的捧著一個托盤上前,麵帶笑容道:“這是幾位倌兒的扇墜,穗子的顏色對應他們的衣裳,貴人們喜歡哪個便取哪一個,讓他們留下來給幾位助興!”
“嘖!”管裳仿佛看到了皇帝翻牌子的現場。
當朝後宮沒有這樣的習慣,能想出這法子撈錢的,真是個人才!
正想著,卻見一身玄衣的第九刀沒看那些男人,眼角的餘光卻是掃向管笙,幽幽說了句:“修道人清心寡欲,也會瞧著男色目不轉睛麼?”
管笙淡漠的目光在眼前小倌兒臉上掃了一圈,很平靜地給了個答案:“會瞧,但不會目不轉睛。”
第九刀一窒。
管裳:“噗呲!”
一抬頭,發現兩人都看著自己。
尤其是第九刀,完全可以用死亡凝視來形容。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接受過專業訓練,無論多好笑,都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兩人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她再次清嗓子:“那啥,我來選!”
就在眾人以為她會在托盤裡選幾個扇墜穗子的時候,她一揮手:“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部都要!都留吧!”
第九刀:“……”
她一點兒也不意外!
管笙:“……”
瞧她那風流浪蕩的樣子,這才符合她的作風!
一溜兒小倌兒便都留下,管裳大手一揮:“彈琴、唱曲兒,拿出你們的看家本領,讓姐姐們樂一樂!”
吹拉彈唱,美男起舞翩翩,也算刷新了第九刀的認知。
但見管裳看得起勁兒,如魚得水。
管笙都沒能忍住,問:“阿裳,你怎麼喜歡這些?”
“食色性也,為何不喜歡?”管裳回答得理直氣壯:“就允許男人尋花問柳,不讓女人偷香竊玉?”
兩個女人:“……”
怎麼這樣有道理!
管裳又道:“再說了,即便是我找十個八個男寵養在家裡,盧宗平那小垃圾,又敢怎麼樣!”
這下子,兩個女人都不吭聲了。
酒過三巡。
第九刀離席。
沒多會兒,管笙也離席了。
徒留管裳這個為色昏聵的女人,左右分彆坐著一個唇紅齒白的清秀小倌兒。
身後站著金枝玉葉,兩人都沒有用武之地,伺候人的活兒都有美男子來乾了。
管裳左邊坐著的,是一個看上去嬌嬌柔柔的男孩子,年紀不大,估摸著跟她差不多。
“美人兒,叫什麼名字?”
“奴叫秋生。”
管裳笑了:“秋天生的?”
秋生抿唇應答:“是。”
管裳又問:“來蓮華水榭多久了?”
秋生道:“奴五歲便在這兒做事。”
管裳不動聲色地問:“知道我是誰麼?”
秋生一笑:“原先不知道,不過聽夫人說了幾句,也知曉您是淮安侯夫人了。”
管裳便問:“十幾年,總見過不少貴人吧?”
秋生顯然是老油條了,回答得很保守:“的確見過不少。”
這回管裳沒再問彆的,而是道:“想去淮安侯府住幾日不?”
秋生顯然有些詫異:“這……可以麼?”
管裳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