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裳但笑不語。
司空璟狐疑地問:“你……很有信心?”
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這樣的事換彆人可能就被打擊了,可事情一旦在她身上,當真一切皆有可能!
不想,管裳竟道:“想聽實話?”
司空璟白了她一眼,眸中寫著“廢話”。
管裳輕笑一聲,一個旋身,坐在一旁的圓凳上。
一坐下,右腿很自然地翹起來,壓在了左腿的膝蓋上,一個麻利的二郎腿。
她大喇喇的目光落在他紮滿了銀針的身上,沒有半點羞赧——畢竟經常給他施針,他身上哪兒有顆痣,她比他自己還清楚!
她隻有一句:“我沒計劃、也沒信心。”
司空璟很是佩服她。
有形容詞叫做:豔而不俗,媚而不妖。
說的是她。
還有形容詞叫做:色而不淫,淫而不蕩。
說的也是她。
她喜歡看美男,但她也喜歡看美女,總之是美人兒她就喜歡看。
可看歸看,嘴上調戲歸調戲,也不見她好色到要乾什麼。
她的眼神乾乾淨淨的,跟欣賞秀麗風景沒什麼區彆,沒有半點猥褻!
他不太相信她說的:“怎會沒有半點計劃?”
管裳一攤手:“真的啊。”
說著就笑了:“無他,唯敢死爾!狹路相逢勇者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人就有弱點,隻要弄不死我,死的就是他們!”
司空璟:“……”
這種張狂的自信,不了解她的人,大概就覺得隻知道狂、沒本事還狂得沒邊。
但,他卻不認為她當真什麼準備都沒有!
管裳其人,很多時候嘻嘻哈哈的,但她內心穩如泰山。
心誌堅定到沒人能夠動搖她。
她外表散漫,實際上到了她手裡的事,件件有回應、樁樁有著落。
如此女子,彆說盧宗平,就是他自己,都覺得根本配之不起!
沉默半晌後,見她還是什麼都不肯說,他緩緩說道:“盧家掌家之權在你手裡,他們做事拖拖拉拉的,給了你足夠的時間。”
“如今侯府你也已經清洗乾淨,除了清秋園都是你的人。那些族老若能濟事,上次來的時候他們就該把你拿下了。”
“因此,隻要盧家軍中掌權的那些人不出來,僅憑族老,不足為懼。”
管裳微笑。
這病美人兒,的確是腹黑湯圓,將局勢看得明明白白的。
她不說話,司空璟繼續道:“郭家門庭不算高,本就是依附姻親生存的。否則,當初老淮安侯也不至於百般算計把你娶過來。但凡郭欣兒家世比得上你,盧宗平必定能如願。”
“所以,郭家在你眼裡也不足為慮。”
“那陶家呢?”
司空璟躺在榻上,仰視著站在床邊的管裳,問:“陶家目前武將品級不算高,可他們在軍中的聲望很高。陶家更是有一位不敗神話——陶元生,十多年前戍邊戰役,連收六城,得了個平北侯的封爵。儘管他後來傷了腿,戰力大打折扣,兵權也被迫分散了出去。可他一聲令下,為他發聲的人還是不少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管裳挑眉,笑眯眯地道:“陶元生……既然他是陶家的精神支柱,那我就不客氣了!”
司空璟:“……”
他遲疑片刻,問:“你……原先不知道陶元生?”
難不成,她真的全靠勇猛,並沒了解過?
管裳笑了笑,道:“我知道陶元生,不過先前還沒想過要拿他來做筏子。多謝提醒!”
心情大好,她施舍地道:“大美人兒幫了我一次,說吧,你想要什麼,在我願意的範圍內儘管提!”
“口氣很大,範圍很小。”司空璟不客氣地戳破她的畫大餅:“既然劃了範圍,還能叫儘管提麼?”
管裳噗呲笑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被你識破啦?”
她把腿放下,道:“行叭,既然你不提,那這個範圍內的獎勵,也沒有了!”
司空璟:“……”
他為什麼要多餘刺她一刺?
最終,也隻是無奈一歎,問:“確定沒有需要我幫忙的麼?”
管裳搖頭:“我覺得,隻是為了對付一個我,他們不會傾巢出動的。盲猜,盧家那些武將和陶元生,他們都不會出麵。區區一個我,就將他們底牌殺出來了,那這三個世家的臉往哪兒擱!”
“可你還是得防一手。”司空璟思忖片刻,道:“我命人去打聽一下,這些人都在乾什麼。儘量想辦法絆住他們的手腳,不讓他們到場為難你。”
主動提出幫忙,管裳眨了眨眼睛,笑道:“好啊,那就多謝了!”
司空璟唇角一抽,沒什麼熱情地道:“不謝。”
她未必需要他幫,可他還是想湊一湊。
自己也不知,這到底是個什麼心理!
儘管府衙差人來傳喚,管裳還是不慌不忙的,等到給司空璟拔了針才走。
曲克伺候主子更衣,沒能忍住想聊點什麼:“自從殿下病倒後,便沒有過這般輕鬆自在了。奴才發現,跟管二小姐在一塊的時候,殿下總是格外開懷的。”
他們家主子,也曾經是風光恣意的少年,即便出身皇家,也並不寡情薄意,相當和煦的一個人。
一次中毒、一場昏迷,醒來後天塌了。
之後他便陷入了沉悶之中,哀自己無力回天,歎自己命不久長,頗有些鬱鬱寡歡。
滿目皆瘡痍、滿懷皆惆悵。
可是,管二小姐出現了!
一切便好像不一樣了?
司空璟斜睨了他一眼,倒是坦然道:“難道你不覺著,管師妹如麗陽高照,叫人溫暖的同時,也讓黑暗無所遁形麼?”
他無意識地笑了笑,又道:“跟管師妹玩心眼,是不明智之舉。她磊落,也隻有坦蕩之人,才能與之相對。”
必須承認,他剛來找她的時候,是帶著算計來的。
但接觸多起來後,便不再有初來的想法。
管裳其人,更像是一麵照妖鏡,你若是醜惡的,她顯露出來的便是醜惡。
對她,隻能拿真心換真心!
曲克張嘴,想說“奴才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覺著殿下對管二小姐的感情好像太特彆了一些”。
但這樣的話,他還是沒敢說。
且說,管裳從西廂出來後,回房去換了一身衣裳。
再出來的時候,管笙也從她的屋裡出來了。
同時打開房門的,還有第九刀!
“要去府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