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漫畫銷量的火爆,自然也觸動了一部分人的神經。
當初《風雲》在上美出版社初審時,那些不讚成《風雲》出版的同誌們。
得知這部漫畫銷量火爆,一個個臉色也很難看,尤其那位姓江的副總編。
他還是托了人,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一本《風雲》漫畫,當他得知新華書店還要加印五萬冊時,整張臉就跟吃了黃連一樣。
因為他的連環畫,因為不好賣的緣故,迄今還堆積在新華書店的倉庫裡。
臨近過年這些天,他氣到甚至不願意開口說話,出版社的陳總編明麵上很尊重他們這些老同誌。
可私底下,小動作卻不少,直接把《風雲》交給了先進出版社,還給他們開了後門。
歸根結底還不是想扶持那個叫鄭非的年輕人,又想把自己的責任撇乾淨。
江維山看著手裡的漫畫,覺得此風斷然不可長,不然絕對是連環畫的末路。
他跟幾位老同誌已經想好了對策,這些天,他哪裡都沒去,而是一直坐在書桌前。
拿起筆並不是為了畫畫,而是打算寫一篇批評文章,可他好幾次拿起筆,又放了下來。
始終找不到切入的點。
剛好這兩天,看到有幾個學生也在看《風雲》,瞬間就來了靈感。
【書包裡到底裝著什麼?】
今日我在街上,見孩子掏出書包後,並不是課本,而是花花綠綠的《新型連環畫》
那看起來很華麗的打鬥場麵,不就是暴力的體現,我們一定要警惕新型鴉片的出現給祖國的花朵們,營造一個積極向上的學習環境。
臨近過年這幾天。
鄭非已經停筆了。
這些天,街道那邊給他家也發了一張大票證,上麵不單有糧票、菜票,還有肉票。
想要用的話,得自己拿著剪刀剪開,當然不剪開也可以。
菜市場那邊準備好一份“大雜燴”差不多跟大票證上的東西等值,直接把票證給他們。
就會獲得一份春節大禮包。
往年呢,收到大票證的鄭非,會直接前往十六鋪那裡。
因為那裡有不少包著頭巾的村妹子,他們拎著雞蛋鴨蛋,是專門來跟他們換各種票證的。
而在過年這會,這種明目張膽的賣票行為,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隻眼的。
畢竟大家也才剛過上好日子,誰也不願意在過年這會發難,一張大票證的話,差不多可以換到兩籃雞蛋。
像鄭非這種有票沒錢的人,就特彆適合去換雞蛋。
往年呢,鄭非換到雞蛋後,就又回到弄堂裡跟大家換各種東西,比如八寶飯、湯團和麵食。
今年他不打算換了。
臘月二十八。
天都還沒亮,鄭書瑤四點鐘就爬起來,拿著大票證,提著籃子跑到菜市場那裡,打算買一份“大雜燴”回來。
可等到天亮那會。
鄭書瑤空著籃子回來了,雙眼都給哭紅了,因為她排了兩個多鐘頭,眼瞧就要輪到她了。
結果營業員來一句:後頭不要排了,菜籃子賣光了,明天再來排。
“哥,我應該早點起床的。”
鄭非安慰了下小妹,這種情況還是挺經常發生的,畢竟過年這會票證管夠,可物資供應卻一直都是個問題。
尤其潭子灣這個地方,當年就是硬塞給t區的,屬於爹不疼,媽不愛的那種。
哪怕春節有物資供應,他們這裡也隻能分到一些羹而已。
總之呢,過年這會,有票有錢不一定能買得到年貨,這也導致住在三灣一弄棚戶區的人,每到過年都要把領導家人給問候一遍。
就當小妹懊惱沒有早起去排隊時,鄭非從房間角落拖了一籮筐的東西出來。
看到籮筐裡的東西,鄭書瑤嘴巴張得老大,裡麵不單有大白菜,甚至還有豬蹄甚至連大黃魚都有。
“哥,這些哪裡來的?”
“噓,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鄭書瑤趕緊捂著嘴巴。
四下探望了起來,隨後對著鄭非豎起了大拇指。
鄭非笑了笑,他才不會跟小妹講,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種大道理。
隻能說,那些淩晨兩三點就去菜市場排隊的,不一定都是真正“買菜”的,也有人混雜著一些不可告人的念頭。
今天淩晨,鄭書瑤前腳才剛走,陶陶和秋生就偷摸摸給他運來了一籮筐過年的年貨。
陶陶嬉皮笑臉道:
“非哥,你畫的那本《風雲》有沒有貨啊,要是挑出去賣的話,肯定非常好賣。”
見陶陶有這個想法,鄭非猛地嚴肅了起來:“你們可以賣瓜子、賣花生,甚至搗騰一點日常用品,但刊物、書本,千萬彆去碰。”
“為什麼,這個不能碰。”
“這個沒法跟你解釋,反正絕對不能碰就對了。”鄭非以前有聽說過,在國內,有些底線是絕對不能碰的。
他們要是挑著書去賣,這個往小了說,就是投機倒把,可往大了說,就可就非常嚴重了,關他們個一二十年都不是問題。
見鄭非變得這麼嚴肅,陶陶也不敢再提這件事,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十張大團結出來。
“非哥,這是你這兩個月的分紅,前期被教育的有點多,所以就少了點。”
“被教育了那麼多次,沒虧錢,還讓你們賺錢了,已經很不錯了。”
“都是非哥教的好,現在隻要我們拿出那些報紙後,他們就不敢再隨便扣我們的瓜子、花生了。”
王秋生哼了聲。
“那群王八蛋,每次把我們東西扣了後,壓根就沒有上繳,而是直接就分贓了。”
鄭非也沒有客氣,把這筆錢收了下來。
就跟當初三人決定合作畫寺廟壁畫一樣,這次換鄭非作為投資人,前期總共投了兩百塊。
三人約定好,鄭非可以分到20的利潤。
這次能分到一百塊,也就說,這兩個月陶陶和秋生一共賺到了五百塊。
也就是說,平均下來,他們每人每月至少賺到了一百塊,這一點也不比鐵飯碗差多少。
鄭非現如今有個漫畫家的身份,哪怕大手大腳花錢,也沒有人去追究他。
可這兩人手裡雖然有錢,卻隻能在那裡裝窮,每次他們的東西被神秘組織沒收後。
就哭得比誰都慘,說什麼,一條活路都不給他們走。
可事實上,王主任為了收編這兩個惹事精,早就讓街道生產組給他們安排了兩個名額,讓他們也去纏毛線球。
可已經嘗到甜頭的兩人,哪裡看得上每個月到手還不到二十的生產組。
繼續一邊哭窮,一邊乾著個體戶的勾當,且過年這會,他們膽子更大,跑到菜市場附近擺地攤去了。
陶陶一臉激動說著,昨天在菜市場那裡就擺了兩小時的地攤,他跟秋生兩人就賣了近一百塊的瓜子,利潤直逼五十。
要不是擔心個體戶的大錘隨時向他們砸過來,擺滿一天地攤的話,賣個三四百塊的瓜子還真不是難事。
鄭非見兩人有點上頭,便向他們潑了些冷水降降溫。
錢可以賺,但絕不能成為賺最多的那個,因為棒槌打下來時,首先會打到最高的那位。
如果沒算錯時間的話,wlq路“味美館”的陳老板,就因為賺太多了,現如今應該正在蹲號子,寫思想報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