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個得加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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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年代,外灘這一帶就是上海最為繁花的市中心。

隔壁的南京路人滿為患,外灘和外白渡橋依舊是遊客最喜歡來的地方。

很多出差到上海來的乾部們,都會到這一帶來逛一逛,順便幫親朋好友帶點上海的“特產”。

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人流,鄭非覺給遊客畫肖像還是有戲的,在靠近防波堤那裡,隨便找了個空位置架起了畫架子。

在這年頭乾私活是有風險的,鄭非想先試試水,看看戴袖章的那批人會不會來找他的麻煩。

好在已經有不少拿著照相機的攝影師在這裡賺外快了,嘴裡還吆喝著:“拍照了,拍照了。”

鄭非擺好畫架後,當場作畫起來,為了吸引顧客的話,肯定要畫個好看點的女人。

可絞儘腦汁想來想去,鄭非滿腦子卻是一位經常主動找他談生意的短劇女主。

長得也蠻好看的,單眼皮,三分清冷,可卻是反差型的,白天高冷,到了晚上

好像叫什麼王什麼的,具體名字,鄭非已經記不住了,可她的技術卻是深入人心的。

隻能說出身不好,沒能傍上一位好大佬,否則早就成為一朵小花了。

鄭非畫的時候,引起了不少路人前來圍觀,大家平常看到的都是連環畫,還是很少見到素描的。

見鄭非將一個女同誌畫得栩栩如生,就是開始畫的時候,鄭非一個沒注意,打的底子是她穿吊帶睡衣的慵懶樣子。

後麵幾位大爺看得炯炯有神,一位大媽當場罵道:“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啊你。”

聽到這話後,鄭非趕緊把她的衣服給加上,這年頭,吊帶睡衣對他們來講,還是太超前了。

鄭非畫到一半時,有個綁著蝴蝶結的女同誌看完後,那叫一個心動。

“同誌,請問,畫一幅要多少錢?”

總算來生意了。

鄭非咳咳兩聲,敲了敲畫板,有點為難地說道:“同誌,我不收費的,可你真想要的話,這樣吧,我就收你一個材料和工筆費,你看可以不?”

“要多少錢?”

鄭非思考了會:“差不多三毛這樣,可以接受嗎?”

圍觀的路人甲乙丙丁,聽到這話後紛紛哄笑起來:

“講了這麼多,最後還不是要收費,你這是資本主義複辟,是個體戶啊!”

鄭非嘴角抽了抽,沒想帽子這麼快就扣下來,可他早就已經想好對策了,鎮定自若道:

“這位同誌,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隨便亂扣帽子的話,儂跟當年那些有啥區彆

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畫家,出一本連環畫都多少稿費了,我能到這裡來,是走進群眾,服務大家來的。

放在平日的話,就算你給我五塊錢,我也不給你畫。”

見這個年輕人如此能說會道,大家也全都笑了起來。

“哎呀,還吹上了。”

有個路人指了指鄭非那個破洞的布鞋。

“你這畫家有點寒酸了,布鞋都破了洞。”

鄭非尷尬地把腳指頭收回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你懂啥子,我這叫接地氣,要是我一身名牌,你們敢找我畫畫嗎?”

一位大爺笑道:“我就不信了,就你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大畫家了,還會畫連環畫。”

見風向轉了過來,鄭非總算鬆了一口氣:“這位同誌,你這就屬於年齡歧視了啊,要是不信的話,我再畫一張給你們看。”

“到時候,我要是畫得好,可得給我掌聲啊。”

雖然開放了,但個體戶和私營企業依舊是國營和集體單位的頭號公敵,但凡端上鐵飯碗的這幫人,對他們這幫人都有一種敵對態度,恨不得把他們都給消滅光。

就目前而言,進廠打工才是主旋律,個體戶絕對是弱勢群體,大多都是那些沒法加入工人階層的待業青年,才會選擇走這條路。

說難聽點,在這個年代要是讓家裡長輩知道你出去乾個體戶,回家把你的腿打斷。

剛剛說要畫畫的那個女同誌思考了很久,最終咬咬牙:“可以,三毛就三毛,同誌請你幫我畫一張畫。”

“可以的。”

女同誌正打算掏錢,鄭非直接來了句:“先不用著急給錢,等我畫好了,同誌你要是覺得好,再給我也行。”

“你這人真實在。”

鄭非笑著說道,隨後說道:“咱們畫的時間比較久,是要站著還是要坐著。”

“那就坐著吧。”

女同誌找了個長凳坐下來,鄭非立馬開始動筆,可還沒一會,圍觀的人群給嚇了跳,因為鄭非起筆直接畫了個頭骨。

“你這人也忒可怕了,那女同誌那麼漂亮,你怎麼給畫骷髏頭啊!”

女同誌聽到後,臉色瞬間就白了,鄭非解釋了起來:“這你們就不懂了吧,畫人畫皮要先畫骨。”

這是他老師教他的,隻要掌握了骨骼畫法,以後繪畫五官就不容易跑形。

“可你這畫的也忒瘮人。”

“所以才說你們是門外漢,藝術就是這樣的。”

鄭非懷疑十年前,他要是敢這麼畫,是要被抓進去好好問候一番。

好在鄭非畫得非常快,沒一會,就打好了形,在不到四十分鐘的時間裡,一張栩栩如生的人像展示在眾人麵前。

女同誌驚訝看著那張素描畫,激動地說道:“真的好像,就跟照相機拍出來的一樣。”

鄭非得意看著那些圍觀的人群:“剛剛誰看不起我的,現在趕緊給我幾個掌聲。”

“啪啪啪。”

伴隨著一陣掌聲起來,鄭非背後傳來了一些讚揚的聲音。

“小夥子,看來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年輕人可以的,你在哪個出版社上班啊?”

鄭非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這些問題,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隻是個待業青年,估摸著會有麻煩事。

女同誌看了素描像幾眼,隨後說道:“可隻有我的話,好像太單調了,能不能再幫我加個背景。”

鄭非第一時間想到的東方明珠塔,可一抬頭,浦東那邊空蕩蕩的啥都沒有,三件套一件都沒有。

如今稱得上地標的,也就隻有上海國際飯店、百老彙大廈和外白渡橋了。

“那我就幫你把上海國際飯店畫進去,不過咱們事先說好了,這要加服務費的。”

“啊,要加錢啊。”

“那肯定的啊。”

“要加多少錢?”

“不多,也就一毛。”

女同誌說道:“可我已經沒有錢了,能不能用糧票抵啊。”

鄭非思考了會,城裡人每個月都會有定量糧票,哪怕是他這樣的待業青年,隻要有居民戶口的,就會有糧票發。

這東西隻有城鎮居民戶口才有,農民想要糧票,可以將自己家的稻穀拿到糧站換成糧票,但是還要持有村和公社(現在叫鄉、鎮)開具的外出證明才能去兌換,

可有些農村又不種稻米,這就導致糧票在這個年代可是硬通貨,比肉票還要香,不吃肉沒事,可不吃米,那是真的難受。

“可以吧,糧票就糧票。”

鄭非又畫了大概二十分鐘,把背景也給畫出來了,順嘴問道:“要不要把日期、時間、地點寫上去?”

女同誌委屈了起來。

“我真沒有票了。”

鄭非相當無語,把他當什麼人了:“加字的話,不用再加錢了。”

女同誌立馬笑著說道:“我叫苗芳芳,苗族的苗,草字頭的那個方。”

鄭非將她的名字、時間和地點一起寫在了素描畫像上。

“好了,苗芳芳同誌,現在這幅素描畫就歸你了。”

拿到素描像的苗芳芳,相當的滿意,這畫裡的人感覺比現實的她還要漂亮。

她有點害羞地說道:“我是紡織廠第三車間的,以後去哪裡找你啊。”

鄭非愣了很久,隨後回了句:“以後啊,我肯定會到上美出版社去的。”

苗芳芳愣了下,那可是她也高攀不起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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