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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不許哭,你兒子我帶走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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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正沒和莫都走一路,便是連黠嘎斯這般回鶻臣屬國,他們來的援兵想要進到鐵門關關前大營,也絕不可能。

鐵門關就如同他的關名一樣,自己人怎麼敲都敲不開。鐵門關守將隻讓黠嘎斯的五百人駐紮在關後五裡外,不得軍令,不可擅自入關,否則視同謀反。

莫都和趙正一樣,一腦袋撞上了鐵門關關前大營的轅門柱子上,於是灰溜溜地又帶隊回來了。

一臉氣惱。

看著黠嘎斯武士們垂頭喪氣地從身邊走過,罕拿道:“此時莫說黠嘎斯,便是右部人馬馳援,大概也隻能在關後五裡外紮營了。汗部確實敏感。”

趙正“哼”了一聲,這哪裡是汗部敏感?俗話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這分明就是汗叔巴特心生玲瓏,怕他控製不住阿史那。於是既不讓趙正入關,也不讓黠嘎斯入關。

他大概是想等著可汗謝世,好趁機坐上汗位。

等黠嘎斯武士走完了,趙正踱馬到了乞力柔然的車駕旁,他呶了呶嘴,“加羅祿呢?”

守在車架旁的胡三大道:“重傷不能趕路,黠嘎斯部派人護送回了庭州。話說那貨也是倔強,死活不肯走。還是可敦點了頭,他才不得不回去了。”

趙正點點頭,直掀開了車上的布簾。車內乞力柔然歪在一旁,正抱著明特勤熟睡,想來連日趕路旅途顛簸,昨夜拔箭又耗費太大體力,一到得安全地帶,便禁不住困意,熟睡了過去。

車外湧進的風吹在了乞力柔然的臉上、淩亂的發絲上,大約是感受到了這微微涼風的侵襲,乞力柔然悠悠地睜開了雙眼。

“趙正?”

“是!可敦!”趙正點頭示禮,乞力柔然坐直了身體,抹了抹惺忪的睡眼,道:“怎地?沒有我,你始終還是進不去鐵門關吧!”

趙正微微笑了起來,說道:“可敦是早就想到了我這一遭要被關在大營之外?”

乞力柔然沒有取笑的意思,說道:“汗叔是個怎樣的人,彆人不知,我卻熟悉。這般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怎會讓旁人來破壞!”

趙正深以為意,說道:“這麼說,可敦能帶我去見可汗?”

乞力柔然低頭看了看阿明,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也不能保證,隻是若是一個妻子都不能見到臨死的丈夫,這傳出去,汗叔未必能承受得起。總之,我能試一試。”

“你就不怕他連你一塊扣在手中?”趙正發問:“你若是帶著明特勤在庭州,巴特尚且還有一絲顧慮。可汗就算有個三長兩短,他至少還需要有些時日,來對付你們母子。可如今,你帶著阿明特勤送上門來,他隻要將你兩個扣住,一切都迎刃而解,板上釘釘。”

乞力柔然一雙藍色的眼睛直望了過來,微蹙眉頭,道:“我不來又怎樣?汗國內外事務他已然一手把持,我不來,他更加肆無忌憚!可汗若是活著,他或許還投鼠忌器。但可汗一旦身死,我在庭州或是在鐵門關又有何區彆?”

趙正倚在車架上,挪了挪屁股,坐在了車轅上,他呶了呶嘴,示意趕車的宿衛趕緊下車滾蛋,那宿衛卻不動,隻看向乞力柔然。

“讓你走,你便走。趙將軍是貴客天使,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是,可敦!”宿衛雙手交叉撫胸,從車駕上跳了下去,自往一旁歇息去了。

隊伍停在路邊,等待關前大營迎接的人前來帶路。

乞力柔然道:“趙將軍有話說?”

“是!”趙正考慮再三,還是準備做兩手打算。

“你……”乞力柔然歪了歪頭,“進車來說?”

趙正屈膝坐在車門外,搖頭,“我就在這說,左右這車的周圍都是我的人,不怕走漏了消息。我想問一句可敦,鐵門關守軍中,可有親信之人?”

乞力柔然仔細地想了一會,道:“宿衛將軍都是汗帳親衛,前些日子庭州宿衛軍都到鐵門關來了,他們可以信賴。”

“領軍的是誰?帶了多少人?”

“藥羅炎。三百。”

“可靠?”

“可靠!”

趙正望著鐵門關的方向,隻見那方圓十數裡的大營內,旌旗漫卷,戰馬輕嘶。

他不是不信任乞力柔然,他是不信任陌生人的人心。如這般王權更迭,最不缺的就是爾虞我詐。

不行,他不能將大局交給一個回鶻宿衛將軍。

“趙將軍!”乞力柔然見趙正臉上陰晴不定,便道:“趙將軍是天使,想必也帶來了冊封可汗的詔書聖旨。可趙將軍此時萬萬不能將聖旨祭出,否則將來局勢大變,受益的卻是巴特汗叔。”

“可敦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趙正認真說道:“我不知你與阿史那汗之間有些什麼旁人不能知曉的齷齪,讓你看上去巴不得自己的郎君早死早超生。我雖是大唐的使者,但也不想看見回鶻內亂,讓吐蕃趁勢。如今阿明特勤的安危最為重要,你卻把他帶到了鐵門關來……”

“我知道!”乞力柔然道:“我知道阿明不能落在巴特的手中,可我若是不來,一旦可汗身死,巴特汗叔也必然矯詔。到那時,我在庭州才是真正的待宰羔羊。我來,便是不讓他有這個機會!”

“就憑你自己?”

“還有宿衛軍!”

“他們若是被巴特收買了呢?”

“……”乞力柔然眨著眼睛,不敢相信,“那……那便是我與阿明的劫數……”

“哎!”趙正暗歎一口氣,蠢娘子啊!來就來吧,還把阿明這唯一的籌碼也一並帶來,前線兵凶,巴特想要製造點什麼意外,簡直手到擒來,輕而易舉。

他試探地問道:“這汗位,你誌在必得?”

“不!”乞力柔然抱著幼小的阿明,道:“不是我誌在必得,是阿明!他是可汗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孩子!他是我朅盤陀日後複興的希望和根基。是唯一能為我朅盤陀四千枉死將士翻桉的關鍵。我不在乎汗位,可阿明卻一定要成為下一任回鶻汗國的可汗!”

“那就得了!”趙正伸出手,“讓我抱抱!”

“趙將軍……”

“你這一路抱著明特勤也著實辛苦,還是讓我抱抱吧。”

乞力柔然眼中閃著光,手裡卻死死的把阿明抱緊,趙正把手又往前遞了過去,“來!”

趙正看著乞力柔然的眼神十分認真,而且充滿了不可置疑。乞力柔然雖然下意識地想保護自己的孩子,但趙正的“得寸進尺”讓她鬼使神差地鬆開了手,她將懷中的幼子遞了上來,“趙將軍要帶阿明去哪?”

“你怎知我要帶走他?”趙正接過了孩子,見他仍舊熟睡,忽然便想起了平涼,周盈此時大概已經生產了,也不知是男是女,長得是不是也和自己一般,麵紅齒白,一副書生模樣。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阿明那張稚嫩的臉,這才兩三歲的孩童,麵上皮膚白裡透紅,吹彈可破,那冰冷的手指剛一觸碰,阿明便都囔著嘴,轉著頭躲避,埋進了趙正的懷裡。

“他可喜歡我?”

趙正笑了起來,小心地牽過了一張薄薄的氈毯,蓋在了懷中幼兒的身上。乞力柔然卻不答,隻直直地望著趙正,“你要帶他去哪?”

趙正也不隱瞞,“庭州!”

“可庭州隻有汗叔的人!若是庭州安全,我便早就將他留在那了!”

趙正抬起頭,緩聲道:“曾經是,但馬上便不是了。我已修書信一封,快馬遞給了開樂公主。明特勤直接送到公主儀駕,一起趕赴庭州。在庭州外,右武衛將設公主大營一座,明特勤將隨公主一道,住在唐軍大營當中。庭州守軍不過兩千,不是右武衛的對手,可敦且放心……若是……若是你與可汗有任何差池,開樂公主將擁立明特勤繼汗位。”

乞力柔然聽著聽著,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流淌了下來。

趙正從懷裡掏出一方絹帕,遞上前去,“可敦要為明特勤謀個前途,甘願犧牲自己。趙正身為大唐使臣,穩固回鶻汗國政局也是理所應當。這對雙方都有好處。至於冊封詔書,我也一並留給了開樂公主,隻待鐵門關之事落下帷幕,便昭告安西北庭,以示天下!”

乞力柔然拿著絹帕輕輕地擦拭著眼淚,嗚咽道:“可那詔書是冊封藥羅托的。”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趙正說道:“不過改幾個字而已,我又不缺筆墨!”

乞力柔然聞言“嗤”一下破涕為笑,“趙將軍竟是風趣之人,乞力柔然謝過了……”

趙正收起了笑容,“那如此,我便讓人送明特勤離開,可敦可有話要留?畢竟這一行,我也不能預知後事如何。若是巴特用強,我護你不周,明特勤從此便就沒了母親。可敦想好,你要留在鐵門關,還是隨明特勤一同回庭州?”

“我留在鐵門關!”乞力柔然斬釘截鐵,熱切地看著趙正,“我信趙將軍!我也信趙將軍托付之人,我雖不知開樂公主為人如何,但既然趙將軍信任,我便信任!可鐵門關此事是我為朅盤陀能做的唯一一件大事,怎能假手與你!我必留在可汗身邊直到塵埃落定,是生是死,便由命運安排!”

說罷,他從胸前掏出了一隻玉哨,一把扯將下來,遞給了趙正,“這隻玉哨是母親留給我的,用的是蔥嶺的白脂玉……”

趙正將那玉哨接過,仔細地係在了阿明的柔嫩的手腕上,他招了招手,“吉利!”

趙吉利轉頭,見趙正懷裡怎麼還抱著個孩子,於是趕了幾步,到得前來。

“接著!”趙正把明特勤交給趙吉利,“仔細抱好,送往公主車仗。”

趙吉利一臉茫然,卻看車內乞力柔然梨花帶雨,也不知趙正是如何將回鶻汗的王子拐弄到手,隻感歎趙正果真是耍得一手好手段……連母帶子,一並拿下了。

“我這能走開嗎?讓大舅子去啊!”

趙正見他眼中異樣,便知他在暗暗揣度什麼,一旁的朗多秦此時也剛好投視而來,見了此般情景,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明顯嘴角掀了掀,有什麼想說。

趙正搖頭,“就你去了,朗多秦另有要務。”

“他有個屁的要務!”趙吉利癟了癟嘴,都囔道:“還不是怕你家大舅子記恨你沾花惹草,把這臭小子扔哪個陰溝裡……”

他聲音不大,但足以讓車內人聽得清楚。

“好好說話!”趙正一腳踹在趙吉利的腰上,“這是軍令!”

朗多秦甕聲甕氣,“讓你去你就去,跳跳脫脫的,怎麼跟個娘們一樣!”

趙吉利在朗多秦麵前不敢造次,一是得罪不起,二是估摸著自己大概率打不過這左武衛之煞,於是啐了一口,接過氈毯包著的阿史那藥羅明,忿忿地轉身而去。

“這是我最信任,也是我軍中最勇武的弟……”趙正轉頭解釋,乞力柔然卻打斷道:“將軍的安排,我自是放心!此番鐵門關之行,我心中再無記掛。將軍所求,亦是乞力柔然之求。你我當互相照應,取長補短。此事一旦塵埃落定,妾定以大禮相謝!”

“痛快!”趙正不再糾纏,乾脆利落地跳下了車,行禮道:“可敦儘可放心,趙正不才,但儘全力,以保可汗可敦周全!”

乞力柔然站了起來,以漢禮相敬。趙正點點頭,示意她坐下接著睡,隨後放下了車簾,朝遠處蹲著的宿衛車夫呶了呶嘴。

那宿衛連忙趕了幾步,跑過來抄起了馬韁。

趙吉利抱著阿明,在馬上看了趙正一眼,揚了揚手,走了!

“早去早回!你還另有要務!”

“你就可著我一人用唄?”

趙正笑了起來,“你不是嫌上次河隴之戰你傷勢在身,軍功不夠麼?這回我讓你殺個夠本!”

趙吉利知道趙正與梁珅之間關於西線的謀劃,一直琢磨此次奇襲疏勒,他要一馬當先,封狼居胥。隻是不知趙正如何安排,此時聽得趙正此話,心中頓時敞亮明快,當下心情大好,笑著朝眾人告辭,甩了一馬鞭,自向北去了……

胡三大湊了上來,問趙正:“元良,什麼殺得痛快!?”

趙正搖頭,遠遠地看見回鶻關前大營中出來一隊人馬儀仗,知道是巴特來迎他們的可敦了,於是道:“進營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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