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暗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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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正把行動時間定在了三更子時。

雖然拂曉才是偷襲的最佳時辰,但如果失去了夜幕掩護,大白天被吐蕃人追擊,大隊便會無處遁形,逃生希望會將至低穀。

趙正布置完了一切,便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來到這世界他已經習慣了這般天地為廬的野生生活狀態,靠在馬腹上, 傾聽著自己和戰馬的心跳律動。

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臉上。讓趙正在夢中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海灘,穿著沙灘褲,掛著人字拖,在躺椅上透過墨鏡窺視那一群一群的比基尼,手裡端著冰涼的可樂, 吸一口, 透心涼、心飛揚……

趙正嘖吧著嘴,轉了個身。

胡三大拍了拍他,“元良,元良!下雨了!”

趙正從美夢中醒來,一顆豆大的雨點砸在了他的鼻尖上。冰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晦氣。

天色已黑,但離子時尚早。

趙正用皮裘蓋住了頭,感覺有點冷,又披了件皮裘。

胡三大正在一百多箭矢中仔細地挑箭,隻是他挑箭與旁人不同,閉著眼睛用手摸,一臉老神在在的模樣。

“元良,下雨了這火還點得著麼?”

“點不著也得點。”趙正深吸了一口氣,坐了起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天上沒了月亮,潛入成功率大增。

壞消息是這雨要是不停,點火難度會增加不少。

但高原的天氣就跟開玩笑似的, 這雨下了一陣,便就沒了蹤影。

隻是天上的烏雲還在, 這讓趙正陰鬱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馬匹銜草, 用革裹了蹄子。從山坳裡出來之時,趙正便帶著趙大柱、趙二娃、胡三大、段柴和接應五人與梁珅分道揚鑣。

臨彆之時,眾人沒有說話。梁珅隻默默地注視著趙正,站在馬下深深地做了個揖。

趙正點點頭,“小心些!”

梁珅深深舒了口氣,感覺胸口跳得厲害。

頭一次這麼打仗,太刺激了。

趙正撥轉馬頭,兩腿一夾馬腹,戰馬輕跳著四肢,在草原上慢跑起來。在吐蕃軍營東北角,趙正找到了水源。一道自黃河引入的溪水順著山勢直往蕃軍糧倉而去,心想大概就是這條了。

於是眾人在上遊栓了馬匹,背了水袋,取了兵刃。仔細裝好火種,順溪而下。

不到三裡地,便是吐蕃軍寨。溪流在軍帳中彎繞,營地裡營火通明, 轅門內外,哨隊往複。

趙正留下了接應幾人, 囑他們見機行事。眾人應了,便藏於暗處。趙大柱開路,趙正、趙二娃、胡三大、段柴緊隨其後。涉溪到了營寨邊緣,這裡有一輪木柵,趙大柱鐵鉗一般的雙手一舉一抬,便輕輕地將那木柵抬起,幾人穿過木柵,抬頭便見腦袋頂上有個角樓,樓內兩個吐蕃射手正望著遠處,不知他們能看見什麼。

穀榮

趙正豎著食指貼著嘴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趙大柱鑽過木柵,再緩緩地將其重又放入水中。

水流湍急,冰冷刺骨,激蕩拍打著土壁,聲勢頗大。趙正在水裡蹚了幾步,眼前卻一黑,胡三大跟了上來,靠在哨樓看不見的一側渠壁,看見前方水流已入暗道,渠上鋪了原木,還蓋了土。

胡三大指了指,趙正點頭,呶了呶嘴,這暗道才好走,明著在水裡晃,遲早要被發現。

胡三大做了個抹汗的手勢,你大爺啊,這暗道有多長?水有多深?有沒有換氣的地方?趙正沒跟他們說過。

卻見趙正取了一隻空水袋,懟在了嘴上,朝他做示範。

遇見水深沒頂,沒空隙換氣之處,便用這水袋換氣。

胡三大連忙點頭,還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好主意!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暗道,趙大柱殿後,護著趙二娃摸著黑往暗道裡鑽去。

趙正在暗道裡摸了摸頭頂蓋著的原木,吐蕃人將它們嵌入了渠壁,想頂開它們怕是白日做夢。就不知糧倉裡,這樣的暗道有多長,但肯定有出口,因為吐蕃人要汲水防火。

胡三大端著弩在前蹚了不知多久,忽見前處有光,走到抬頭一看,卻是已深入吐蕃軍寨二裡多地。

有人在頭頂走動,胡三大連忙閃身縮了回來,站在水裡打了個冷戰。

趙正此時雙腿已經凍得快要失去了知覺,偏偏身上穿著的鐵甲還冷得刺骨。幾人蹲在渠壁邊,瑟瑟發抖,互相大眼蹬著小眼。

好不容易腳步聲消失了,胡三大悄悄地探了探頭,回頭做了個手勢,是巡哨,已經走遠了。

趙正抬頭瞄向了高處的角樓,營寨裡的角樓看不見人,恐怕是這個時辰都在睡覺。他招了招手,眾人順著他的腳步,貼著渠壁一側,慢慢地通了過去。

此一路,明渠暗道相互交映,躲躲藏藏直在水裡蹚了快有一個時辰。眼看就要到了糧倉,渠水又進了暗道。

但此時水路已經不太好走,暗道裡的水位明顯升高。趙正蹚了幾步,覺得頭已經貼著渠頂的原木了,水卻淹到了脖頸處。心道要完,不知前麵還有沒有換氣的地方。

他取出了空水袋,拔下了塞子,準備情況不對時,就往嘴上懟。

伸手不見五指, 前路不明,後路已黑。耳邊隻有水聲,嗡嗡嗡地。渠壁上的濕泥落在了脖子裡,又從襯衣的口子掉到了胸前。

水沒了上來,淹住了口鼻,趙正仰著頭,再走幾步,便有一陣水花直入口鼻。

趙正感覺有人在扯他,口含著水袋嘴回頭,卻什麼也看不清。

一股皮革的味道直衝而來,趙正慢慢地吸了幾口氣,剛走沒幾步,忽然摸到了開路在前的胡三大。

胡三大被水裡一道木柵攔住了去路,此時正在用力地抬。

但水裡使不上力氣,那木柵又是被釘入了泥裡。胡三大力氣再大,也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水袋裡的氣越吸越少,胡三大使勁喘了幾口,水袋都癟了,眼見不行,鼻子裡嗆了幾口水,便從那木柵邊逃離,往回遊走了幾步,連忙探頭仰著口鼻,貪婪地呼吸著帶著泥腥味和原木味的空氣。

不一會,趙正也露出了水麵,嘴裡噴著水花,低聲罵道:“簡直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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