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阿布羅斯地區，被劃分為五個大縣，哈格拉姆縣是其中麵積最大的一個，但也是最窮的一個。
這裡是原先貝博奧斯伯爵領、貝奧武夫伯爵領、佛瑞洛夫伯爵領三方交界地，屬於三不管地帶。
有一條名為黑鴉山脈的小型山脈從北方群山蔓延過來，盤踞於此。
數萬山民、上萬異族生活其中。
還有一種叫做魔化黑鴉的生物，能夠被訓練成信使，屬於帝國少見的飛行信使，算是黑鴉山脈的特產。
這裡的山民在貝博奧斯家族統治期間，逐漸歸化帝國，形成了以哈格拉姆家族為首的十來塊騎士領。
波文作為阿布羅斯市的市長，他的思路的確沒錯，那就是儘量不和哈格拉姆家族爆發矛盾，隻是安排三百本地駐軍，駐紮在黑鴉山脈的山口位置，堵住山民們下山劫掠的道路，然後全力發展平原地帶的經濟。
這幾年阿布羅斯市的其他四縣，被波文經營的有聲有色，經濟騰飛，人口暴漲。
這裡有不輸於古斯塔夫行省的良田，也有不輸於草海行省的牧場，還有大片的經濟種植園，專門供應伊森波爾輕工業區需要的原材料。
但正是如此，哈格拉姆縣的存在就越發凸顯，在整個河灣行省的地圖上，仿佛一塊被人遺忘的地塊。
就連食人魔盤踞的巴克群山，勢力分布都比這邊清晰。
河灣領主府在裡戈拉夫執政時期，就知道哈格拉姆縣的曆史，但沒想到已經發展到武裝抗稅的地步。
當初裡戈拉夫統治阿布羅斯，手裡已經有了精銳的河灣火槍手，將阿布羅斯轄境的反抗勢力打的服服帖帖。
哪怕最頭鐵的騎士領主，也隻能老老實實的上交土地。
隻有黑鴉山脈地形複雜，河灣當時又連年擴張，裡戈拉夫不願意將兵力牽製在這片山區，才放過了哈格拉姆家族一馬。
他們名義上歸順河灣，私人武裝卻以民兵團的形式保留，在河灣削減貴族護衛隊兵力的時候，乾脆讓部分職業士兵落草為寇。
傳統北境領主的畫風，裡奧在代替烏裡揚參加伊森波爾的領主大會時就見識過了。
整個領主大會大半的內容，就是城外的騎士領主們，在坐鎮城池的大領主麵前哭窮，爭取減稅甚至免稅的優惠。
什麼和鄰裡發生械鬥踩踏莊稼啦，什麼強盜團入侵劫掠財物啦。
到了後麵借口一個比一個誇張，什麼巨龍過境寸草不生，什麼高階魔獸吞噬百姓，將魔獸絕跡的伊森波爾地區，渲染成蠻荒風格的上古時代。
而他們的主業也不是經營土地，而是帶兵打仗、劫掠，幾天不乾架就渾身難受。
到了現在，北境基本上完成了集權，依然還有不少的騎士領主，不願意拋棄劫掠的傳統，自稱是“最後的騎士”，發誓謹守騎士的“武勇”。
說穿了，就是強盜日子過習慣了，適應不了現在的法治社會。
而哈格拉姆方旗，就是最典型的北境領主。
他們守在黑鴉山脈中，看著山下日漸繁華，卻無法下山劫掠，已經眼紅的不行，哪還有心思交稅——哪怕上交的賦稅連河灣領主府提供的修路錢都比不上。
隨著火器的擴散，哈格拉姆家族的鐵匠鋪已經能夠自行打造燧發滑膛火槍，還通過各種渠道弄來一些淘汰的線膛槍，武裝了足足五百火槍手，有了抗稅的底氣。
這樣的軍隊在河灣正規軍麵前自然不堪一擊，但是在波文看來，也不值得當地駐軍冒險進山清剿。
如果不是裡奧的暗訪團隊到處亂竄，裡奧都不知道情況這麼嚴重。
隻是這種嚴重，在依舊帶著領主思維的本地官員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是必要的權衡和犧牲罷了。
有黑龍坐騎，裡奧去哪裡都方便，在阿布羅斯城待了幾天，就朝黑鴉山脈飛去，親自去看看這個河灣行省最大的窮困縣。
到了山口哨所上空，裡奧帶著芙蕾雅和席克斯落到地麵，向駐軍要了一匹馱馬，偽裝成進山的小販。
進入哈格拉姆縣的山路有很多條，但能夠通行馬車的隻有一條。
一條四馬車並行的大道進入山中後，在一處拐角戛然而止。
領主府的修路團隊，和本地宗族在這裡爆發了一場流血事件，然後修路的計劃就被迫中止。
再往後的道路，就變成了隻能容一輛小型馬車單行的小山道。
小道途經一些山崖地帶，還能在腳下的溪澗裡，看到墜落山澗的馬車。
進入黑鴉山脈後，裡奧在沿途看到不少的山寨，他們原本是阿布羅斯城的角旗騎士領，現在已經改土歸流，成為村鎮。
走著走著，席克斯就指著山路對麵山上的梯田問道：“大大，不對勁！這裡的農夫怎麼都戴著鐐銬？”
裡奧看過去，也發現不少梯田裡勞作的農夫，手腳都拴著鐵鏈，正扛著鋤頭努力耕耘。
農奴。
途經好幾座山寨，裡奧都極少看到鐵犁牛耕，基本都是農奴在勞作。
這些農奴裡麵有不少南境人的臉孔，顯然是之前南北大戰俘虜的戰俘，不知如何避開了河灣軍團的管製，被偷偷賣到了這裡。
還有一些農奴，操著本地口音，顯然是山下被劫掠而來的農夫。
連南境都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農奴解放運動，作為河灣本盤的河灣行省，卻還有一塊地區保持著農奴時代的生產方式。
他們和河灣工業文明唯一接軌的地方，就是手腳的繩索，變成了更難掙脫的鐵鏈。
走了一天，裡奧還看到兩個村子因為爭水發生械鬥，各自出動了上百火槍手，一方還拖來了兩門霰彈炮。
槍炮的轟鳴聲在山穀間回蕩，讓裡奧仿佛回到了河灣擴張之初。
顯然山裡的情況更加複雜，除了哈格拉姆家族，還有其他幾個騎士家族，各自占據山頭，互相爭搶資源，同時又一致對外。
低劣的火槍普及開來，數量遠遠不止民兵團的五百條槍。
裡奧沒有輕舉妄動，一路遊到哈格拉姆縣的縣城，在城門口就看到兩隻狗頭人被鐵鏈拴在城門口，朝著外來的旅客狂吠。
這是一座人口數千的小縣城，已經是山中最大的聚落。
一群哈格拉姆家族的火槍手，守在縣城門口，加征早已不複存在的入城稅。
看到這裡，裡奧沒有了進去的心思，而是帶著芙蕾雅和席克斯往回走。
席克斯看著兩隻被鐵鏈拴著，完全失去人性的族人，頻頻回頭，忍不住道：“大大，我們不進去嗎？”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