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裡奧聽到裡戈拉夫的話,表麵肯定點頭稱是,心裡卻難以讚同。
在尼爾森爵士百裡迢迢、頸上添花後,裡奧也對格拉斯頓家族有過一些了解。
他們的三塊騎士領,都在伊森波爾的北麵,一塊是祖業,一塊是軍功采邑,一塊是開拓領。
祖業和軍功采邑都是開發成熟的大型村莊,擁有寬闊的耕地和牧場。
開拓領也經營了快兩代人,倚靠驅狼原林海,不僅糧食能夠自給自足,還擁有不錯的木材和皮草產出。
北境方旗騎士家族的封地大多如此,最多也不到十塊騎士領,少的也就兩三塊。
北境伯爵的統治,既需要仰仗這些方旗家族,同時也需要防備他們。
隻要方旗家族的領地超出一定的數目,不是被伯爵府壓製,找個理由剝奪,就是兄弟分家,將騎士領分走。
不過上一次異族聯軍衝出驅狼原,格萊斯頓家族的開拓領首當其衝,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廢墟。
雖然伊森波爾的領主聯軍擊敗了異族,但格萊斯頓家族也元氣大傷。
裡戈拉夫有著傳統的封建地主思維,認為人口和土地就是最寶貴的財富,以河灣領的軍事力量,大可以集結兵力乘虛而入,一舉擊敗格萊斯頓。
不管是占據他們的土地,還是卷走一部分領民,都是油水豐厚。
也正好威懾宵小,提升河灣領的影響力。
北境人勇武好鬥,法治落後,貴族鄰裡之間的爭鬥從未停歇。
不僅僅是七大伯爵之間互相攻伐,伯爵下麵的騎士家族,也會因為各種矛盾發起戰爭。
北境伯爵雖然實力強大,但是領土過於遼闊,手裡的常備軍分散到各地,根本無法形成絕對統治。
就像伊森波爾,屬於伯爵府的常備軍僅僅三百人,就連日常的城防和巡邏,都要征召附近的小領主配合。
這還是依靠安澤諾河優越的地理氣候條件,在寒冷貧瘠的北地,土地的產出極少,根本養不活太多的脫產士兵。
大領主組建軍團發動戰爭,幾乎全靠征召附庸。
所以地方騎士家族之間的戰爭,伯爵府最多是居中調停,除非有一方威脅到他的統治,否則極少參與進去。
如果河灣領擊敗格萊斯頓,占據了他們的土地,看到木已成舟,伯爵府也隻能口頭譴責一番,最後不了了之。
最多是通過領主大會進行“懲罰”宣判,追回他們占據的部分土地,轉封給那些情緒激烈的小領主。
而河灣領作為被懲罰和安撫的對象,至少能夠分到格萊斯頓家族的一個村子,烏裡揚則大概率成為新的方旗。
裡戈拉夫雖然作風正派,相對保守,但也不是什麼天使聖徒。
敵對勢力露出破綻來,不趁機咬上一口,簡直愧對先祖。
裡戈拉夫的思維,來自他北境封建小領主的身份地位,理論上沒有任何錯誤。
實際上,裡奧主動進攻格萊斯頓,確實可以趁機大賺一筆,乘勢擴張。
以河灣領領主軍目前的精銳程度,甚至不會戰損太多士兵。
但裡奧的想法不一樣,土地確實寶貴,但河灣領絲毫不缺,人口也很重要,但前提是能夠快速轉化成生產力。
而家族影響力的提升,其實好壞參半。
河灣領目前最大的問題,不是荒野異族的襲擊,而是來自人類社會的威脅。河灣才一村千百人的時候,就早早就被人盯上,現在發展到三鎮五千人的規模,不可能沒有更多的覬覦者。
宰了一個格萊斯頓,或許又會出現一個布萊斯頓。
河灣的首要任務,不是急於向外界露出自己的爪牙,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而是龜縮起來,在被外界發現他們的實力前,在新的敵人出現前,趕緊將已有的人口和土地好好消化,轉化為自身實力。
將服役民兵轉化為征召步兵,將征召步兵轉化成正規步兵。
將野性難馴的野民獵手,轉化成訓練有素的精銳帝國長弓手。
將皮甲換成鐵甲,將鐵劍換成鋼劍。
提拔和吸收各類人才,進行產業升級。
至於格萊斯頓那幾千畝被異族糟蹋了一遍的耕地和牧場,對於封建小領主來說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對裡奧來說還真有點看不上。
是河口鎮的利潤不夠高嗎?
是碎石堡的城牆不夠厚嗎?
是西部密林不夠寬敞,北部鬆原不夠平坦嗎?
長遠來看,土地確實珍貴,但就目前而言,幾千畝耕地和牧場的稅收,還沒有河灣領一座工坊的利潤高。
而且格萊斯頓騎士領距離河灣本土太遠,軍隊支援太慢,占據後還要想方設法去消除領民的仇恨值,經營的成本幾乎超過了能夠得到的收益。
與其如此,裡奧不如帶著自己人安心種地搞開發,將河灣領打造成鐵板一塊。
畢竟在北境人看來,大片土地荒著很正常,但是在裡奧眼裡,這就是原罪!
河灣三鎮輻射的領土麵積,已經超過了兩千平方公裡,相當於前世一個縣的麵積。
但是已開發的土地,卻還不到百分之一。
也就三個行政村!
至於虛弱狀態的格萊斯頓家族,正好可以幫他擋在前麵,作為緩衝。
裡奧和裡戈拉夫兩個人的不同決策,沒有對錯,隻有取舍。
裡戈拉夫走後,裡奧和奧莉薇婭在碎石堡待到下午,集中處理了一批人和事。
奧莉薇婭的狗兒子們雖然蠢的不行,但也非常努力認真。
他們會把頭目們的每一筆貪汙受賄、每一次馬虎犯錯,都記下來!
再次用發錢激勵了碎石堡的開拓領民,裡奧也在當天晚上就回到了河灣半島。
離去之前,裡奧將維奇揍了一頓,奧莉薇婭則將奈恩揍了一頓,期待他們能夠老實的當一段時間的碎石堡管理者,而不是憑著興趣放飛自我。
奈恩表示很委屈,因為前段時間的管家活都是他在乾,挨揍卻要分一半。
而且在碎石堡玩水泥的兩隻小夥伴,知道他貪汙了牛皮糖卻沒有分哪怕一小塊給他們時,也表示兄弟的情誼走到了儘頭。
孤獨的奈恩趴在城頭,因為個子太矮,隻能站在一個小木桶上,踮著腳尖,用腦袋勉強擱在牆垛上,才能看到人類主母逐漸消失在林中大道的隊伍。
冷風吹呀吹,吹不乾我的眼淚,我的淚欲墜,墜落一地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