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達羅、拉瓦德、巴薩卡這些北境祖姓，就和中國的趙錢孫李一樣，幾百年裡枝開葉散，形成了無數聚落。
幾百年前，巴薩卡人不願意成為帝國的一部分，戰敗後躲進了驅狼原的林海，成為野民。
但也有不少分支，在之後的數百年裡又遷徙出來，歸化成領民，成為了帝國人。
南邊的喊自己巴薩卡爾，北邊的喊自己巴薩洛夫，都是“巴薩卡後裔”的意思。
所以裡奧一看這名字，就和巴薩卡人聯係起來。
河灣的野民獵手裡，也有幾個人的名字都差不多，雖然發音稍有變化，但是用帝國文字拚寫出來，也是巴薩洛夫。
裡奧有些好奇，“巴薩卡人也有信仰聖光的？”
聖光教會在北境發展幾百年，也隻有安澤諾河南岸相對普及，而且還是泛信仰狀態。
北麵信仰聖光的極其少數，很難見到聖光教堂，何況還是在鄉下。
裡奧所在的北冰河畔，連聖光都沒聽說過。
巴薩洛夫連忙擺手，“不信了！不信了！”
一個一米九以上的魁梧大漢，努力縮起身體，顯得自己人畜無害。
同時腆著老臉，朝一個年輕後輩露出阿臾笑意。
這種神情動作，在烏裡揚身上經常出現。
因此裡奧非常清楚，這樣的人，可以為了族人無所不用其極。
傷害到他的族人，他會想儘一切辦法搞死你。
但隻要給他族人一條生路，他就能把你當祖宗供起來。
裡奧見過的流民頭子，大部分也都是這樣的模樣。
大多當過兵、殺過人、見過世麵，有著一身不錯武力，腦子還不錯，道德底線非常靈活。
沒這些基礎，也沒法帶著百十號人活到現在。
裡奧不禁笑道：“在我這裡，隻要不和領主頒布的法令產生衝突，每個領民都有信仰的自由。”
“我允許你信仰任何教義，但是不得在公共場合傳教，不得強迫他人信教。”
“是，是！”巴薩洛夫非常激動，連連點頭，“仁慈的大人，願聖光庇護您！”
他身為聖光信徒，最怕的就是領主反對聖光信仰，從而對他和他的族人產生惡感。
“你先在這裡安頓好，照顧好自己的族人，等有了閒暇，我帶你回河灣領看看，那裡也有你的同族。”
裡奧站起來送客，“晚飯時間快到了，準備去吃飯吧，我已經讓人準備了你們的食物。”
巴薩洛夫有些懷疑，還沒乾活，就有飯吃？
但他也是聰明人，並沒有多說，而是千恩萬謝的退出軍帳。
暮色降臨之前，工地上負責做飯的廚子，拉著一車的食物，來到流民帳篷的聚集地。
他爬上貨車，舉著鐵勺大喊：“排好隊！排好隊！準備開飯！”
流民們看到滿車的食物，就像餓極的野狗一般衝過去，一些流民青壯已經擼起了袖子，進入了戰鬥狀態。
雖然他們超過一半人都是同族，其餘的附庸者也曾同生共死，但是在食物麵前，依舊獸性暴露，和溫良恭讓完全沾不上邊。
不料卻被全副武裝的步兵的擋住。
在冰冷的刀劍和弓弩下，流民都恐懼的擠成一團。
廚子早就習以為常，繼續大喊：“排隊！排隊！排好隊！有飯吃！”
一些聰明的流民，已經開始了排隊，但是超過一半的流民，還渾渾噩噩的站在原地，仿佛聽不懂人話。
巴薩洛夫趕緊上前，指揮族人們排成長長的隊列。
果然，等他們排好隊後，維持秩序的步兵這才讓開一個身位，一次隻讓一個人通過。
在發放食物的同時，廚子繼續不停的大喊。
“排好隊列，每個人隻能領取一份食物，不能代領，不能爭搶彆人的食物！”
得到食物的流民，被指揮到另一塊區域進食，並且必須保持距離，不得靠近發生爭執。
在廚子的分配下，流民中的成年男子每人得到了一塊麥餅，一碗肉湯。
老弱婦孺每人得到了半塊麥餅和一碗肉湯。
吃飯的時候，廚子繼續在流民狼吞虎咽的進食下，宣講營地的規矩。
吃不完的，可以扔進裝剩飯的潲水桶，但不能分給彆人。
沒吃飽的也忍著，彆人掉的一塊渣滓都不準撿。
就連傷病的流民，也被同伴背過來，在廚子的注視下吃完食物才離開。
這些規矩都是河灣流民營地積累的經驗，當然不是最優解，但勝在有效。
不將規矩徹底說死，強勢群體總有辦法得到弱勢群體的食物。
而弱勢群體，則總是會“自願”放棄食物。
看著臉盤大的麥餅，還有飄著油花的肉湯——裡麵甚至還有一塊肉，直到吃進肚子裡，流民都有些不敢置信。
麥餅和肉湯裡，裡麵竟然還加了鹽！
每個人分到的食物並不算多，隻能吃個七成飽。
一些肚皮大的青壯，甚至還能再吃三個麥餅，但廚子已經帶著剩下的食物走了。
又過了一天，新來的流民被安排了一些簡單的集體勞動，並且又吃了兩頓飯，裡奧才再次接見巴薩洛夫。
“大人，找我有什麼事？”
這一次，巴薩洛夫臉上的尊敬換上了真情流露，不再是之前那股能讓狗頭人打噴嚏的阿諛神色。
三頓飯，比什麼話語都有效，直接讓這個流民頭子誠心投靠。
隻要不是讓他帶著族人去送死，哪怕讓他跟著落草為寇，也不是不行。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當炮灰的覺悟。
“我要你帶人，去西部哨塔繼續招募工人，先從熟悉、信賴的人開始。”
河灣勞工招募流民的進度緩慢，收效甚微。
每天隻有少數的流民願意試試運氣，抱團的流民則根本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
特彆是一些帶著拯救者心態，趾高氣昂走進流民營地的河灣勞工，幾乎和新來的流民產生敵對。
對方還以為他們是奴隸販子，想來白嫖奴隸。
要不是人多勢眾，而且見勢不對就趕緊跑了，這些心態有問題的河灣勞工，被圍起來打死都有可能。
回來的勞工不停抱怨流民不講武德，沒有素質，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全是對外來者的排斥。
裡奧覺得很離譜，明明這些勞工兩個月前還是和對方一樣是流民，本該互幫互助才對，怎麼轉眼就搞起了階級對立？
裡奧乾脆轉變策略，將河灣流民收回來參與建設，重新派遣巴薩洛夫這些新加入的流民去招募。
他們必然還有熟人在外麵，多少聽得進他們的話。
就當是搞傳銷，肯定是熟人更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