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格萊斯頓家族的家主來了，也不敢說一句：我兒子來搶你的開拓領，被你打死了，我要報仇雪恨。
他們隻能把原因憋在肚子裡，請求調查團收集證據，以謀殺貴族的罪名向河灣問責。
但毫無利益的助紂為虐，就算是惡人也不願做，何況還是以維護法律和正義為使命的調查騎士。
況且這個河灣開拓領，明顯就是方旗騎士裡戈拉夫扶持起來的新興家族。
開拓領主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平民軍士，但這樣的人選更容易被佩圖霍夫家族籠絡。
北境的方旗家族，地位等於南境侯爵下麵的男爵，也等於西境伯克手下的千夫長，一般都不會隻有一塊騎士領。
但各大伯爵統治者，在接受騎士效忠的同時，也不會讓這些方旗家族勢力越來越大，通常都會限製他們的領地數量。
這些是尼爾森作為佛瑞洛夫伯爵親侄子，卻連一塊騎士領都分不到的原因之一。
佛瑞洛夫家族作為傳承數百年的大貴族，家主幾乎沒有蠢貨。
當代伯爵既不願意讓一個領土經營能力為負數的親戚，去糟蹋自己的家產。
也不願意旁係坐大，威脅到自身統治。
佛瑞洛夫伯爵領最大的方旗家族，騎士領也沒有超過十個村莊，所有領地連成一片的就更少了。
方旗家族想要繼續擴張家族的實力，就隻能另辟蹊徑。
聯姻，結盟。
還有第三種方法，就是自己培養外姓騎士，秘密效忠。
他們的調查團摻夾在兩大方旗騎士家族之間，當然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最好，主動做事那就是在犯錯。
如果河灣做事不夠利索，不夠專業，露出了馬腳，調查騎士團就隻能將收集到的證據呈上城鎮法庭。
如果沒有證據表明尼爾森死於河灣之手，那接下來的矛盾就不關他們調查團的事了。
不等調查團進入河灣，早有巡邏的野民斥候彙報，烏裡揚和裡奧都趕到寨門前，將調查團接入河灣。
調查團的騎士打量著站崗步兵們鮮亮的軍團鏈甲、鋼刀鋼劍、包鐵十字弩，都不禁點點頭，證實了之前的預判。
河灣開拓領，真的是佩圖霍夫家族大力扶持的新興騎士！
至於這些精良裝備的來源，調查騎士隻能往好的方向想。
這一定是來自佩圖霍夫家族的裝備庫。
河灣的村莊基建、武裝力量、村民狀態、商貿程度，都遠超他們的預計。
彆說平民身份的開拓者，就算是有著家族支援的貴族開拓騎士，也無法在短短半年裡，達到這個程度和規模。
伊森波爾附近，近幾十年裡的新開拓領，幾乎全是貴族領主先興建伐木場或礦場，通過五年十年的不斷積累，慢慢轉化成村莊的。
有些發展慢的，投入少的，十年二十年都達不到騎士領的水平。
有些甚至在異族和野民的頻繁襲擊中無法維持，最後荒廢掉。
幾個調查騎士暗自凜然，佩圖霍夫家族在西部哨塔的南麵還有一塊超凡騎士領呢，現在在北麵河灣又有了這麼一大塊地盤和人口。
西部哨塔被視作佛瑞洛夫伯爵領的傳統邊界，出了西部哨塔的山口，幾乎沒有任何騎士領主的存在，許多雄心壯誌的開拓者，都以失敗告終。
但如今，佩圖霍夫家族就有兩塊。
伊森波爾西邊的地界，裡戈拉夫不說隻手遮天，至少無人能夠抗衡了。
這樣的地盤，尼爾森冒冒失失的跑過來搶，隻能說死的不冤。
調查騎士團甚至沒有說明來意，隻在河灣草草逛了一圈，找了幾個村民做了詢問，將其記錄在案，然後就在烏裡揚的盛情邀請下進了領主大屋。
調查團的騎士明知道殺死尼爾森的凶手是誰，但隻能假裝不知道。
烏裡揚和裡奧也看得出，對方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但也隻能假裝不知道。
隻有調查團的聖光修士德維特·傑佛森，在閒聊中道明來意，但也沒有過度追究的意思，隻是談到了聖光修士勞倫斯。
“我的兄弟勞倫斯，失蹤快三個月了，至今無人看見他的蹤跡，隻怕已經遭遇不測。”
烏裡揚隻好道：“節哀，修士大人。”
乾掉勞倫斯後，烏裡揚和裡奧惡補了許多聖光教會的知識。
聖光教會的“修士”，就是帝國語中“兄弟”一詞，所以聖光修士都以兄弟相稱。
南方的聖光教派——聖光修士會，也被人稱為聖光兄弟會。
所以兩人聽了德維特修士的話，並沒有太過於吃驚。
不像伊萬以為村裡來了個爹一樣，以為對方真的是勞倫斯的兄弟。
“不過勞倫斯兄弟的一些行為，確實有違聖光教義，我也曾勸告過他。”德維特修士又道：“遭遇不測，實在是……這裡也不好多說。”
“隻是勞倫斯的家人，還在苦等消息，哪怕是迎回他的屍骨。”
按照聖光教義，教徒的屍骨隻能土葬在墓地，如果遺棄在外，靈魂難以升天。
德維特的請求不可謂不懇切，但烏裡揚和裡奧卻一點都不敢被打動。
誰知道他是套話還是真心話，反正勞倫斯這事已經過去了，不關河灣任何事。
況且現在勞倫斯修士變成了食人魔最喜歡的門鈴，裡奧也不敢貿然摘走。
所以烏裡揚隻能裝作毫不知情，並拍著胸膛要幫他尋找。
德維特見他們不肯鬆口，卻也不在意，而是在河灣領主的豐盛招待後，又參觀了河灣的神廟。
本來土地廟一般的小小神廟，在河灣勞動力富餘後又重新翻建，野民和流民都來參與了建造，並且額外增加了幾個神位。
現在已經是個近似農村祠堂的建築了。
祭壇正中是提爾戰神的木雕，兩側分彆擺放了代表奧達羅、佛瑞拉、巴薩卡、拉瓦德等等戰神百子的徽記。
北境人的神明眾多，信仰雜亂，除了代表先祖的戰神百子，還有奇奇怪怪的各路神仙。
有的伯爵領各信仰各的，有的伯爵領什麼都信。
但幾百年來，聖光教會也在北境不遺餘力的傳教，北境南部——也就是安澤諾河南岸，已經有不少的北境人信仰聖光。
許多騎士領都建起了聖光教堂，逐漸成為了村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原本信仰的各種神靈，轉而供奉在了家中。
所以很多北境人白天到教堂禱告，晚上回家裡祈求，並不覺得衝突。
南境的聖光教派還有燒死異教徒的習慣，但北境的聖光修士，卻往往會忽略這個話題。
畢竟敢開口提倡燒死異教徒的，往往會被野蠻的北境人先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