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晌午,趙氏茶坊像往常一樣正常營業,突然,角落的一張桌上傳來一聲巨響,一個客人抽搐著倒在了地上,旁邊一少年使勁搖晃著他大喊道: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就在這時,那倒地的客人猛地一口烏黑的血噴了出來,吐得滿地都是,將茶坊裡的其他客人都嚇了一大跳,不由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
趙盼兒和孫三娘,銀瓶丫頭也被這個突發情況給嚇了一跳,還不等她們反應過來,那倒地的客人混身一抽,竟沒了動靜。這時,那跪在地上的少年猛地抬起頭來,滿臉悲憤地大聲喊道:
“有毒,你們這果子飲裡有毒!”
聽到那清秀少年大喊果子飲裡有毒,茶坊裡的客人都嚇得不敢再喝茶,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趙盼兒可以肯定自己的茶裡絕不會有毒,她看向那清秀少年說道:
“這紅果飲是我調的,怎麼可能會有毒?你大哥是不是患有舊疾,現在突然爆發了?”
“對啊,這裡這麼多客人喝了都沒事,怎麼偏偏就你大哥出了事,他肯定是舊疾爆發了。”
“就是,他肯定是舊疾爆發了,你彆賴我們茶坊啊。”
孫三娘和銀瓶丫頭也說道。
“你們還想耍賴?”
那清秀少年義憤填膺,他從脖子裡扯出一個銀的長命鎖,往桌上還沒喝完的紅果飲裡一浸,鎖頭立刻變成了黑色,他將已然變黑的長命鎖展示給趙盼兒她們看了一眼,滿臉悲憤地質問道:
“你們自己好好看看,這不是毒是什麼啊?”
看到銀鎖變黑,其他客人都嚇得跑了出去,以為趙氏茶坊鬨出了人命,他們有的圍在茶坊外麵看熱鬨,有的跑去報官,茶坊裡頓時就隻剩下趙盼兒幾女,還有那長相格外清秀的少年和他倒在地上的大哥。
看著那清秀少年,見他雖然表現得很是傷心悲憤的樣子,但是卻絲毫沒有想要去找大夫來救他大哥的意思,見此,趙盼兒不由地眉頭微皺,她好像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其他茶坊派他們來鬨事的?
想到這裡,趙盼兒吩咐孫三娘和銀瓶丫頭看住那清秀少年,她從茶室取來一碗紅果飲和一把尖刀,讓孫三娘幫忙按住那清秀少年,將紅果飲給他灌了一半下去戲謔地笑道:
“既然有毒,那你也嘗嘗,我看看你會不會死。”
“不要,你要乾什麼啊?”
那清秀少年使勁地掙紮著,奈何孫三娘的力氣比他大得多,他掙不開,又被趙盼兒灌了大半碗的紅果飲,一時竟羞得麵紅耳赤的。見他這樣,孫三娘不由覺得好笑道:
“哎呦,還害羞了,盼兒你快看,他像不像個女孩子啊?”
聞言,趙盼兒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又看向還在地上躺著的那人,用刀慢慢戳向他的眼睛道:
“死人的眼睛是不會動的,讓我看看他死透了沒有。”
突然,原本還躺在地上裝死的那人一下嚇得連滾帶爬地想要跑出茶坊,孫三娘一腳踩在他的背上,用腳使勁地碾著他,不讓他爬起來。趙盼兒在旁邊看著,那人就像是王樣,四肢拚命劃動,看起來還挺有趣的,趙盼兒好笑道:
“喲,這咋還詐屍了呢?”
這時,在門口圍觀的那些茶客也是議論紛紛道:
“這,這是假的呀這是。”
“這不是成心訛人錢嗎?”
……
茶坊裡,趙盼兒看向那清秀少年問道:
“說吧,誰讓你們來誣陷我們趙氏茶坊的?”
見那少年不吱聲,孫三娘便用力地踩了一腳那所謂的大哥,大聲地問道:
“快說,誰派你們來的?”
“我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我剛醒,剛才我就是喝了你們家的紅果飲子才吐血的,你們彆冤枉好人啊。”
看著那依舊嘴硬的大哥,孫三娘又用力地碾了他兩腳,這時衙門的人來了,那大哥頓時眼睛一亮,大聲地呼救道:
“官爺救命,官爺救命啊,我要報案,這家茶坊是黑店。”
“我呸,你個騙子還報案,我們才要報案好嗎?”
說著,孫三娘又用力地踩了兩腳。
“哎呦,官爺救命啊,我要死了。”
那潑皮趴在地上大聲嚷嚷。
為首的衙役看向孫三娘和趙盼兒,微微皺眉道:
“怎麼回事,把他放了。”
這時,兩個護衛打扮的人走過來,看向那領頭的衙役道:
“過來。”
“乾嘛?你們是什麼人?”
衙役頭目微微皺眉問道,他小心地走了過去。不一刻,等他重新回來,他看向手下的幾個衙役道:
“這裡沒事了,我們走。”
“官爺,官爺?”
那大哥有些慌了,這和八爺說的不一樣啊。
那兩個王府護衛十分恭敬地朝著趙盼兒她們行了一禮,接著便帶著兩個搗亂的人離開了趙氏茶坊。
……
王府的地牢裡。
沒有嚴刑逼供,那兩個搗亂的人直接就全招了,那個大哥欠了彆人的賭債,那人逼他還錢,他沒錢還,那人便讓他來趙氏茶坊搗亂,這樣,他欠的賭債就能一筆勾銷。
至於那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其實是一個女孩子,她被那大哥騙了,那大哥說他妹子在趙氏茶坊裡乾活,茶坊的女掌櫃不但克扣了他妹子的工錢,還讓人打斷了她的腿,為此,她才會和他一起來趙氏茶坊搗亂,就是為了拿到他妹子的工錢和腿傷的賠償。
那女孩名叫葛招娣,一個人在東京討生活,在碼頭上乾活,那大哥也在碼頭上乾活,他們兩個是同鄉,她女扮男裝,是為了保護自己。
那大哥說,指使他的人就是碼頭上的八爺,一個不入流的幫派小頭目。另外,葛招娣還補充交代,那八爺的背後還有彆人,一個女的,大約四十來歲,應該是大戶人家的陪房媽媽,或者是養娘,因為她穿的鞋布料不好,花色老氣,一般主子家都不會穿這樣的鞋,但是,她有很大的馬車可以坐,還可以指使很多人,所以她不是陪房媽媽,就是大小姐的養娘。
這些都是葛招娣自己觀察分析出來的,倒是挺機靈的,就是缺少閱曆,被她那個結拜大哥給騙了,結果現在就被抓進了王府的地牢裡。
很快,阿大就帶人抓了碼頭上的那個八爺,經過一番審訊,這件事情背後的主謀竟是高慧的奶娘江氏,而且,據八爺交代,他還幫江氏乾了許多其他私活,比如讓進士的妹子意外摔斷腿,瞎了左眼,讓朝廷六品官的女兒乘船落水,衣服全濕,讓許多人看了身子,羞愧之下遁入空門,不得不說,這江氏還真是心狠手辣,就是不知道高慧知不知道她乾的這些事情。
不過,不管高慧知不知道,要是這件事情被公之於眾,那麼江氏肯定是死定了,高家的聲譽也會受損,至於高慧,她的名聲肯定也會受損,大家都會覺得就是她吩咐江氏乾的這些事情,要不然的話,江氏乾嘛針對那些無辜的年輕女子?
進士的妹妹給歐陽旭送過一枝梅花來表露自己對他的心意,那個六品官說過要把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歐陽旭,這些女子都算是惹過高慧的,現在都被她的奶娘江氏派人暗害了,這要是傳了出去,誰能相信高慧是無辜的?
外人隻會覺得江氏就是高慧的擋箭牌,替死鬼,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是高慧本人,她就是一個心思惡毒的女人,妒婦,偽善,歐陽旭就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袁旭東並不這麼認為,高慧長得那麼漂亮,身材也非常不錯,身輕體柔易推倒,她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肯定都是江氏自作主張的,顏值即是正義,袁旭東堅決維護正義,與賭毒不共戴天。
看了一眼八爺等人交代的案狀,袁旭東看向阿大吩咐道:
“把這個送去高府。”
“是。”
阿大恭敬領命,拿著案狀送去了高府。
……
高府後院,江氏渾身傷痕累累地跪在地上,周圍圍了一圈的高府下人,他們全都噤若寒蟬。高觀察坐在椅子上冷哼了一聲,滿臉怒色地道:
“再打!”
手持皮鞭的男仆正要繼續動手,聽到消息的高慧急匆匆趕了過來。看著後院裡跪在地上渾身是傷,已經是奄奄一息的奶娘江氏,她連忙跑過去護住她,抬頭看向自己父親滿臉憤怒地道:
“爹,奶娘她服侍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究竟是犯了什麼錯,你要下這麼狠的手啊?”
高觀察眉頭微皺,不怒自威地看了一眼跟在高慧身後的丫鬟春桃,她是江氏的親生女兒,很顯然,就是她去找的高慧,想讓高慧來救自己娘親一命,要不然的話,她娘真會被怒不可遏的高觀察給活活打死。
迎著高觀察那冰冷無情的目光,春桃一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哀求道:
“求老爺饒我娘親一命,求老爺饒我娘親一命……”
高觀察還未開口,高慧繼續說道:
“爹,您經常不在府裡,從小就是奶娘一手把我照顧長大,您今天要是把她打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江氏在高家待了一輩子,對高家是忠心耿耿,哪怕是快要被高鵠給打死了,她還是抬頭看向高慧虛弱地說道:
“姑娘,彆跟主人頂嘴了,是老奴貪了府裡的錢財,該打,該打。”
“奶娘,您怎麼會?”
高慧並不相信江氏會貪墨府裡的錢財,她親娘走得早,從小就是江氏照顧她長大,她和江氏的感情非同一般。
這時,江氏跪在地上看向高鵠哀求道:
“主人,老奴是罪有應得,您就打死我吧。”
“奶娘!”
“娘親!”
看著求死的江氏,高慧和春桃不由悲傷不已,她們並不知道江氏到底是犯了什麼錯,以至於高觀察要活活打死她。
為了家族的聲譽,江氏犯的錯,高觀察不能告訴彆人,他隻說是江氏貪墨了府裡的錢財。
“來人,把小姐送回房裡,接著再打。”
“是,老爺。”
“爹,你饒了奶娘吧,再打她就死了。”
“求求老爺饒我娘親一命,求求老爺饒我娘親一命……”
春桃不敢阻止行刑,她隻能跪在地上不停地給高觀察磕頭求饒,希望他能饒她娘親一命。
“來人啊,把小姐拉走!”
高觀察怒吼道。
“爹,不要啊,你就饒了奶娘吧。”
幾個丫鬟拉著高慧,把她從江氏的身邊硬拉開,春桃依舊跪在地上給高觀察磕頭,額頭都磕破了,滿眼的淚水,不停地哀求道:
“求求老爺饒我娘親一命,求求老爺饒我娘親一命……”
“動手!”
隨著高觀察一聲怒吼,負責行刑的男仆手執馬鞭狠狠地抽打在江氏的身上,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打了幾鞭,江氏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老爺,她昏過去了。”
負責行刑的男仆看向高觀察說道。周圍的丫鬟仆人都嚇得瑟瑟發抖,春桃更是癱在了地上,滿臉悲戚,她娘年紀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劫。
“奶娘!”
高慧淚流滿麵,她掙開幾個丫鬟,跑到江氏的身邊護著她,傷心哭道:
“奶娘,奶娘,你醒醒,你怎麼了,你彆嚇我。”
“娘親,娘親,你醒醒,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嗚嗚……”
春桃悲戚哭道。
看了一眼昏迷的江氏,高觀察道:
“找個郎中來。”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春桃哭著給高觀察磕了幾個頭感謝道,她和她娘都是高家的家仆,世世代代的那種,即使被主人活活打死,官府都管不了。
“娘親,娘親,你醒醒。”
“奶娘,奶娘。”
……
郎中來到高府,在經過簡單的治療後,江氏慢慢醒了過來,還不等高慧和春桃開心,高觀察便讓家丁把江氏抬到了馬車上,準備去袁旭東的府上賠禮道歉,至於江氏,那就要看袁旭東的意思了,高觀察並不在意區區一個家奴的命。
“爹,你到底要帶奶娘去哪兒啊?”
“爹。”
……
王府。
看著高觀察,袁旭東笑道:
“高大人,你就放心好了,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彆人的,畢竟我們是親戚嘛。”
“是是,那多謝王爺了。”
高鵠十分地恭敬道。
又聊了片刻,高鵠便告辭離開了,江氏留在了王府裡,任憑袁旭東處置。
袁旭東倒不是非要處置一個老仆,隻因她是高慧的奶娘,就像是魚餌,他想要釣高慧這條美人魚。
要是高鵠知道袁旭東的真實想法的話,不知道他又會作何感想呢?
……
王府後院,袁旭東帶著葛招娣見了跪在地上的江氏,他開口問道:
“是她嗎?”
“嗯,是。”
葛招娣有些心驚膽戰的,看著江氏身上穿的那件血衣,她忍不住微微發顫,害怕自己也會挨鞭子。
袁旭東揮了揮手,讓人把江氏帶下去。
看著身邊有些瑟瑟發抖的葛招娣,袁旭東不由笑道:
“你很怕我嗎?”
“不,不怕。”
葛招娣嘴硬地道。
“是嗎?”
看了她一眼,袁旭東問道:
“你說你是一個人在東京,家裡沒人了嗎?”
“沒錯,家裡遭了天災,哪兒有活乾我就上哪兒去,人家說東京賺得多,所以我就來了。”
說到這裡,葛招娣有些得意地道:
“我不僅能養活我自己,我還攢了不少的錢呢。”
“你在東京都乾什麼活?”
“我在碼頭幫人家卸貨,我一個人能扛四十斤的貨。”
“把你手給我看看。”
聞言,葛招娣把雙手伸了出來給袁旭東看。看了一眼她那雙烏漆嘛黑的滿是細小傷口的手,袁旭東道:
“你留在府裡當丫鬟吧,願意嗎?”
“我願意,謝謝王爺。”
葛招娣開心不已,她在東京討生活並不容易,要是能在王府裡當丫鬟,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她看了府裡那些丫鬟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好衣服,想來平日裡的生活肯定很好,至少比她在碼頭的生活好。
在碼頭乾活,她都不敢暴露自己是女孩,一方麵是因為碼頭上的人都認為女人不吉利,一般不會用女人乾活,另一方麵是因為危險,有些地痞流氓,甚至是那些賣苦力的人,他們都會欺負沒有依靠的女人,她就親眼見過他們欺負女乞丐,東京很繁華,但是底層一樣活得很辛苦,隻能勉強活著,然後欺負那些比自己更弱的人。
“嗯,你下去吧。”
袁旭東招來一個丫鬟,讓她帶著葛招娣下去,安排她入府。
……(本章完)
(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